乔大娘闻言不解,清浅却如遭霹雳,面上犹自强笑道:“哥哥说的什么,清浅却不明白。”
乔俊又看了她一眼,方说道:“如今城门上贴着咱们新王妃的画像,竟绘得栩栩如生,妹妹怕是瞒不住了!我们倒没有什么,只是乡邻们多知我家之事,见过妹妹的人亦不少,只怕官兵就要来了呢。”
此时清浅明知再躲不过了,反镇静下来,见干娘仍是不解,定了定神,叹口气向老人家跪下磕了三个头方说道:“既如此清浅也不再相瞒,我便是天朝南安郡王的妹子,茜罗国的新王妃。虽生在豪富之家却身不由己,如今远嫁异邦和亲并非我愿,原想趁次机会摆月兑这命运,便是在这小小渔村与干娘哥哥平平静静地一世也好,因此对救命恩人反有所隐瞒,是我的不是,如今既然瞒不过了,想来我留下的日子也不多了。若等官府找来恐反带累干娘和哥哥,还请哥哥明日便送我去府衙,二位救命之恩只能来日再报了!”
乔大娘听了唬得不行,一时又不舍清浅将去,乔俊也连连叹息,大有不忍之意,只是无可奈何,清浅更是自伤身世,三人竟对坐而哭。
一时清浅忍痛收泪道:“干娘只管哭得女儿心都碎了,明日便要离去,来了这么久今日才想起给干娘和哥哥做点中土的风味尝尝,不想竟是最后一次了”
说到此处那眼泪早又下来了,忙用衣袖拭了,才又接着说:“还请干娘和哥哥少待,清浅去厨房将最后两道小菜收拾好咱们便开饭吧,也请尝尝我的手艺呢。”
乔氏母子忙拦道:“岂敢让王妃亲自动手!”
清浅含泪道:“今日只有母亲、哥哥和妹妹,没有王妃。”
乔大娘闻言叹了口气,便依了她。
清浅原是现代之人,一缕幽魂入了书中时空,却哪里知道如今的中土风味究竟如何,原不过想做几个自己拿手的小菜给母兄尝尝,假托中土之名。且乔家乃是穷苦渔民,每日荤菜不过是鱼,因此端上桌来只是一碗酸汤鱼,一盘炝青菜,一碟拌三丝而已。哪知乔家母子竟都没有吃过,倒真心赞了几句。
一时饭毕,乔大娘自去收拾碗筷,乔俊复去城中买网顺便瞧瞧风声,清浅便信步出门,欲到海边闲逛散心。
海风徐来,吹起一头青丝在风中飞扬,似一只多情的手在抚弄爱人的秀发,清浅不禁沉醉,便在这风中款款而行。远远看着一轮血红即将入海方才惊觉竟走得远了,回身疾走,又贪恋这海滨日落的美景,一时踟蹰起来。
却听一声调笑:“哪里来的小娘子,生得这般俊俏!”
只见一群坦胸赤膊的壮汉已将自己团团围住,一个个面露婬色,一望可知不怀好意。清浅自悔不该贪恋海风落日以致未注意周遭情况而深陷险境,此时无法,只得正色道:“我乃天朝南安郡主,和亲茜罗国,是你们的王妃,不得无礼!”
那群人听了此言却哄笑起来:“天朝也好茜罗国也罢,谁也管不得咱们海霸王!小娘子乖乖跟大爷回水寨做咱们的海上王妃去吧!”
清浅闻言便知这些人乃是海寇,并不惧怕朝廷威势,这几日官兵在海上搜查自己想是他们不便,这才上岸暂避,不想竟被自己给遇上。
思及此,清浅不由想起在现代时所看电影中的海盗们,难道自己也要学那凯拉·奈特莉去做女海盗了?只是这群人来者不善,看来即便自己愿随他们去也不过是白白被蹂躏罢了。
那群壮汉已围将上来,清浅正自踌躇,却闻得一声暴喝:“谁许你们如此胡作非为!还不快快向这位姑娘赔礼!”
清浅闻言望去,只见众人已让开一条道,一名青衫男子走到面前,施然一礼,竟是说不出的风liu俊雅。这也是海盗么?
“姑娘莫怪,我这些手下并不是混账之人,今日之事只是逗姑娘做耍,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那人刚才呵斥众人时何等严厉,此刻开口却直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清浅感激还礼,众人也争相道歉,脸上婬色一扫而空。
“此刻天晚,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去吧,告辞。”
那人说完便带领手下欲走,清浅见这这海盗首领也是有礼之人,即便其手下有些粗鄙,有他管束料也不至太过分。
自己明日便要回到探春原有的命运轨迹,被困于清冷宫室,此刻已是最后机会,少不得一搏了。
原来她因一心想摆月兑为妃的命运,竟不惜要随这些人做海盗去,此时她也顾不得别的,出声相留:
“壮士慢走,小女子仰慕众弟兄狭义,有心相随,还乞收留!”说着脸上早已飞霞,不禁垂下头。
那人闻言一愣,旋即笑道:“姑娘哪里话,蒙姑娘不弃,只是在下弟兄皆为男子,恐姑娘不便。姑娘,他日有缘再见吧。”
说着便一径去了,留下清浅在原地又愧又叹,半日方想起离家已久,干娘还不知怎么担心呢。
最后看了一眼那已经大半入海的红日和霞光潋滟的海面,清浅竟索性朝着家的方向拔足狂奔起来。一路上衣袂翻飞,似乎连风也被她抛在了脑后。几只海鸟远远盘旋,仿佛也在落日的余晖中回翔归巢。
老远便看见破旧的木屋被锦衣的侍卫层层围住,乔大娘正在门口翘首张望,看见清浅归来便喜上眉梢,笑着迎了上来。
“可回来了,急死我了,怎么去了这么久,逛累了吧,快回家歇歇,林大人接你来了呢。”
“哪个林大人?怎么今儿就来了?”
“就是前年带兵东进的林无过林大人啊,正是他如今在负责找你的差事。见过你的张大叔今儿在城里看着寻你的告示和画像了,便接了告示去了府衙,可巧林大人在,就带了你的丫头来接你了。”
清浅听了暗想,自己沦落至此这个带兵东进的林大将军多少也有些责任,心下便有些不悦。
进得门来,便见一蓝衣男子长身玉立,气度儒雅,丝毫没有带兵打仗的大将之风,倒像个博学多闻的鸿儒。
旁边立着一名垂髫的华衣少女,一见了她早已眸中含泪迎了上来,哽咽道:“郡主,可找着您了!”
清浅正猜想贾府派了哪个丫头陪嫁,抑或根本是南安王府安排的人,不知怎么称呼,已听见那男子道:“侍书姑娘,这是你家郡主无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