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将领闻言拱手一礼,口称“领命”向女王走去,探春眼见那几人满脸煞气,身体下意识往女王身前一挡。
女王见她如此微微诧异,随即赞许道:“好孩子。”
伸手在探春肩头安慰地轻轻拍了拍,起身拨开她往前略站了站,粉面含威地扫了一眼堂下众人。她的座椅本就放置在一个临时搭起的台上,坐着时已与堂下众人一般高度,此刻站起身来便显得居高临下华然不群,更让人觉得威严天成。
片刻,她优雅一笑:“卫爱卿,你不天真,只是笨了一点,选择了一个不恰当的时机和不恰当的地点——如峰,留他性命。”
女王说完最后一个字,不再看卫忠等人,牵起犹自惊讶的探春往后堂走去,而原本走向她们的几名将领则护在其左右。
齐如峰一声令下,刚刚入内的亲兵一拥而上将卫忠当堂拿下,卫忠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变故,想着女王刚才那几句话,蓦然仰天大笑:
“不错!老夫是笨,竟然忘了这是你齐如峰的地盘,你这条走狗只要拿鼻子闻闻都分得出谁是你的人,别的护卫谁能进的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无过此时淡然一笑,道:“你的人?卫相太看得起自己了,陛下勤政爱民,众将士忠心耿耿,谁会真正成为你的人?”
卫忠满眼血红地瞪视着林无过,恨恨道:“林无过,也有你的份儿,老夫会记着的!”
林无过尚未答言,一眼瞥见他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匕首往胸口刺去,女王交代过要留他性命,林无过此时来不及多想手中一道绿光激射而出,堪堪赶在匕首触到衣襟的瞬间将其击断。
“叮”地一声脆响过后,一节断匕和一枚已裂为两半的翠色扳指无力地散落在地上。卫忠看着手中只剩小半截的匕首,恨恨地瞪了林无过一眼,面上露出颓然之色,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你……连一死也不肯成全老夫么?”
堂上这一番混乱众人都尽收眼底,那些原是喜气洋洋前来道贺的众人和一干丫鬟仆役早吓得面无血色,恨不能找个地缝藏起来。然而没有旨意,就连刚拜过堂本该被送入洞房的一对新人都只能站在原地,等待这一切结束。
原本昏厥过去的静妃此时已悠悠醒转,望着眼前被众兵将团团围住的父亲一时间有些惶惑。
“父亲?”
她挣扎着起身向卫忠走去,听见他的声音卫忠眼中的生气相似被重新点燃,他战抖着向女儿伸出手,唤道:“珊儿……”
不管此刻卫忠如何,静妃毕竟还是王子的内眷,又有着身孕,众兵士见她过来也不敢阻拦,警惕地看着这父女俩,却已让出一条路来。
齐如峰见状略一皱眉,眼角扫一眼面色平静眼底却瞬间闪过哀痛和担忧的义子齐文杰,无奈地在心底叹一口气默许了静妃的行为。林无过张了张口,见齐如峰不语也便咽下已到嘴边的话。
静妃缓缓来到卫忠身旁,似已明白眼前状况,伸手搀起自己曾经显赫一时此刻却如丧家之犬的老父,含泪道:“父亲这又是何必……”
卫忠也老泪纵横,怨毒地看一眼从头到尾都噙着嘲讽笑意冷眼旁观的溪月皓叹道:“若你还是王子正妃,我卫家的外孙将来成为当朝储君,我又何须出此下策?”
静妃还要说什么,却听溪月皎惊呼道:“王嫂小心!”
她脖间一凉,却是卫忠将手中只剩半截的断匕抵在他项间,静妃难以置信地低呼一声:“父亲!你……”
卫忠苦笑道:“珊儿,不要怪为父,你月复中的孩儿是我如今唯一的护身符,我不想去天牢里等死!”
静妃绝望地闭上双眼不再说话,泪水如决堤一般汩汩而下。
齐如峰断喝一声:“卫忠!到了此时你还冥顽不化么!还不快放了静妃!”
林无过看着那只剩半分的匕首,暗恨自己方才匆忙出手留下祸患,以那匕首如今的长度划破静妃项间的动脉绰绰有余,而他若再出手却难保不会伤及静妃,只好遣人去后堂向女王禀报。
就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等着女王旨意时,齐文杰看了看一旁似毫不在意的溪月皓,深吸一口气后缓缓道:“虎毒不食子,卫相怎么忍心伤害静妃和她月复中胎儿?不如让文杰来做卫相的人质吧。”
这一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齐如峰又气又痛又惧地唤道:“杰儿!”
齐文杰看也不看自己的义父,只紧紧盯着静妃项间的匕首,看着静妃雪白的脖颈上一缕汩汩而下的血红,他不由自主地攥紧双拳。
林无过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眸中升起一股怒意;而大红吉服下执着红绸一端的素白玉手则微微一战;溪月皓亦微带诧异地看他一眼,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
卫忠还在犹豫,女王已扶了探春走出来,见了眼前场景便皱眉道:“爱卿还是放了静妃吧,孤赦……”
眼见女王真的要赦免自己,卫忠面上一喜,却听溪月皓一阵狂笑打断了女王的话,他以扇遮面笑得前仰后合,成功地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后方才开口道:
“老泰山,你真的以为本王子是和你一样的笨蛋么?|”
卫忠闻言面色一白,就连静妃也睁开眼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殿下此言何意?老夫听不明白。”
溪月皓以扇掩唇,口中啧啧道:“老泰山真是天真的可以,你十年前逼得父王远走,先师满门被灭,如今又觊觎君位,妄图窥视我溪月家的江山,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以为我会让这样一个人的女儿为我诞下子嗣,成为你将来争夺权柄的筹码?”
溪月皓此言一出堂上众人无不大惊,就连女王也无法置信地看着他,略带犹豫地低声喝道:“皓儿!不可冒险!”
探春觉得自己的老袋越来越大,今日这小小齐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层出不穷的变故已然让她觉得自己此时再听见什么都不会吃惊了,然而此刻也不由讶异地望着溪月皓。
只见溪月皓眸光流转,笑意盈盈地对女王道一声“母亲放心”便回首望着卫氏父女,嗤笑道:
“珊儿,你以为你的那些把戏可以瞒得过我么?早在与你成婚当日,我便设法让你服下不能生育的药物,那药出自当年的宫廷圣手玉无涯之手,万不会有任何偏差。如今他已离开宫廷四处云游,便是想寻他求一枚解药……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何况我并不相信你有那个本事可以查知我动的手脚。”
溪月皓说到此轻蔑地一笑,眼带不屑地望着面色煞白的卫氏父女摇摇头,似在惋惜这世上还有如此蠢笨的人,竟会以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来威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