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都远去，溪月皓大手一揽，搂过探春，状似不经意道：
“那韩月云倒是人如其名，颇为俊秀。”
探春深知其意，噗哧一笑道：
“你也会吃醋？”
溪月皓矢口否认：
“胡说，他也配？”
探春支起身子，转头含笑认真看着自己的夫君，只看得后者浑身不自在，避开她的目光支吾道：
“也就那么一点而已，谁让你那么帮着他。”
探春失笑，目光放过他微微泛红的脸，转而落在他握住自己柔荑的大手上，柔声道：
“我帮他是因为喜欢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她说着脑海中念头一转，玩笑道：
“再说了，他再俊美还能比得上你这张祸水似的脸？”
溪月皓却并似没听见她的调侃，面色怅然地叹息道：
“探春，你总是热心地帮助身边的所有人，似乎只要是你目光所及而又需要帮助的，不管熟悉还是陌生，不论交好还是交恶，你都会义无反顾并且倾尽全力地去帮他。只是，你从来都忽略了其实我也需要你的帮助……所以，这一次你帮我出谋划策，我真的很高兴，真的。”
探春沉默了，过去我真是这样么？她自问着，却无法回答。半晌，方狡辩似的小声道：
“那是因为你本身就是强者啊……”
溪月皓一笑，并不反驳，见她不自在便随口玩笑道：
“其实你这样喜欢帮助别人也没什么不好，若非当**救了如玉，这次雪儿又怎会帮助我们击杀跟在后面的敌方忍者呢？应该给你再记一功才是。”
探春明知他是故意让自己高兴，努力牵出一抹浅笑，将头深深埋入他怀中。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帐内淡淡的惆怅，晨曦中，攻克庆城的捷报被递了进来。
接过捷报随手丢在案上，溪月皓只是关切地问：
“我军损失如何？”
报捷的士兵浑身浴血，面对帝王的询问却是语气平淡：
“回禀陛下，战况颇为惨烈，我军阵亡五千余人，重伤千余，轻伤者不计其数，不过敌军万余人全数被歼，无一人逃月兑！”
强行攻城的一方能够比对方伤亡少，这本是十分难得的，然而听见这样血淋淋的数字，溪月皓和探春皆是一愣，只觉一阵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半晌，溪月皓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
“辛苦你们了！好好收敛阵亡者的遗体，厚葬……”
来人叩首谢恩后，溪月皓便名他下去休息，又唤过副帅，命其妥善救治伤者，抚恤亡者亲属。
一切处理妥当后，大帐里有只剩下溪月皓和探春，他轻轻搂住妻子，由衷道：
“此处多亏你设计出这种多用的飞爪，否则伤亡的数字恐怕……”
后面的话他似已说不出口，探春亦是不语，这样的代价终究是不足以令人庆幸的，不管它比正常情况下少了多少，毕竟有一万多鲜活的生命在今夜消逝了。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良久，溪月皓方文道：
“你怎知黄巾定会来打云城？”
探春叹一口气，仿佛要将心底的抑郁和伤感都驱走：
“他终是离不了商人的脾性，尽管多疑却更加自负，尤其不会放过唾手可得的利益。之前让他的斥候看到我们大举南撤，再派人佯攻庆城，他必定怀疑我们想以云城作饵，最终将他诱至沧澜江畔加以合围。以他的性格，既然自认为识破了我们的想法，当然会吞下鱼饵却不上钩，因此，云城，他是一定会拿的。”
溪月皓闻言细思一回，叹道：
“诚如韩月云所言，你果真巾帼更胜须眉！”
探春摇头不语，如果自己能够更聪明，是否可以用更小的代价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呢？
事实上，在他们眼中已极为惨烈的数字对于韩月云等军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冲击，军营内一夜没睡的将士们都忘记了疲惫，尽皆为这场奇袭的成功而弹冠相庆。
阵亡五千换来一座城池和全歼一万守军，在这些长期出生入死之人的眼中已是十分划算了。
沸腾的军营，高涨的士气，这些无疑都让云城的守军格外不安，守城士兵不敢大意，忙将城外的情况层层上报，黄巾得知后顾不得疲惫的身体，挣扎着亲自爬上城楼查看。
隔得虽远，城下军营辕门挂着的一具尸体却是一目了然。尽管披散的乱发遮住了面容，尽管浴血的战衣血迹斑斑，黄巾还是在看见那熟悉的身形和盔甲的制式上一眼就认那是谁。
“曹将军，不识……”
他双目含泪，踉跄着扶住城垛，推开上前搀扶自己的士兵，挣扎着走下城楼，对自己的亲卫吩咐道：
“请各位将军前来议事。”
一路回营，空旷的街道上只看见自己的部下偶尔从身旁走过朝自己施礼，他忘记了自己该让他们平身，只是痴痴地望着那一张张或沧桑或稚女敕的面孔，在心中哀伤这些鲜活的生命何时会随自己一同逝去。
“陛下？”
他回过神，见赵梁挥退了行礼的士兵，上前扶起自己。
“赵爱卿，你看见了么？”
赵梁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点头，口中却道：
“陛下还是先回去吧，川上将军他们已经在等您了。”
黄巾任他扶着自己向前，口中喃喃道：
“不识自幼便是朕的护卫，本想带他出来挣个前程，没想到……”
赵梁吧不知如何安慰眼前的君王，他心中也是同样的悲痛，与曹不识同为黄巾护卫多年，两人虽性格反差极大却颇有私交，伤痛中他只能徒劳地劝着：
“陛下节哀。”
“节哀？”黄巾反问道，随即冷哼一声，恢复了惯常的神色：
“朕不哀！一将功成万骨枯！朕自起兵就有这样的觉悟！溪月皓！朕会让你后悔今日之所为的！”
他一把推开赵梁的手，平静道：
“走吧，与各位将军商议一下，今夜突围！”
“什么？今夜突围？”
帅帐中川上见一吃惊地问道。
黄巾点点头，缓声道：
“咱们几乎没剩下什么粮草，今夜必须突围。”
川上见一闻言一滞，他何尝不知，没有粮草困守空城的确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孤军深入，也等不到任何援军，还不如突围出去回到之前占领的城市，只是对方会让自己成功突围么？或许他们能做的也只剩下全力一试了吧。
思及此，川上见一终是无奈道：
“好吧，全凭陛下吩咐。”
夜色缓缓降临，城门一点点开启，发出吱呀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却没有人顾得上掩饰这个声音。
一支骑兵瞬间冲出，趁着夜色向城外大营掩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