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月皓看也没看王嬷嬷递过来的儿子,径直冲进了房内,满脸担忧地唤着:
“探春?探春?”
还是雪儿反应快,忙一把揽下,劝道:
“娘娘累坏了,陛下先去瞧瞧小皇子罢,让娘娘好好歇歇。”
溪月皓不放心地问道:
“皇后还好罢?”
见雪儿和侍书都肯定地点头,方放下心来,嘱咐一句“小心照料”,回身出门去看自己的儿子。
王嬷嬷见自己完全被溪月皓无视,苦笑着摇头对怀中犹自紧闭双目的婴孩道:
“小皇子,咱们瞧皇爷爷他们去。”
太后早已听见婴儿哭声,只不好撇下卧床的丈夫独自出门先睹为快,只得强压住心内激动,端坐在床边等待,见她抱着孩子进来,欢喜道:
“快报过来给本宫瞧瞧。”
一旁的玉无涯也凑上来,就着王嬷嬷怀中瞧了一眼,叹息道:
“小皇子看着还好,就是委实瘦弱了些,终须好生调理才是。”
太后听说“还好”二字,最后一点担忧也烟消云散,接过襁褓细细端详,一面将孩子的小脸给丈夫瞧,一面笑说道:
“鼻子像皓儿,小嘴儿像他母后,十多年后啊咱们茜罗国又要出一位风姿绝世的美男子咯!”
见太上皇也满心欢喜地点头附和,玉无涯忍不住暗自苦笑,这张皱巴巴的小脸真的看得出任何美感么?
他当然不会将此疑问宣诸于口,正暗暗月复诽,溪月皓已旋风般冲了进来,满脸笑容地抢到父母跟前,谁知他一看之下竟是连连撇嘴,不屑道:
“这么丑?”
太上皇与太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道:
“你小时候可比他丑多了!”
溪月皓自然不信,摇头道:
“父皇母后有了孙儿就不疼儿子了,说这般违心的话来打击儿子,维护孙儿。”
太后将孩子递给王嬷嬷,嘱咐她先带出去好生照看,恋恋不舍地目送她出去,方才回过头来对儿子道:
“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般,当年你刚生下来时你父皇也说了和你适才同样的话呢。”
溪月皓惊疑地向老父求证,见后者坦然地点头,总算是信了几分,不禁对儿子的成长好奇期待起来。
太后笑着打断他的憧憬,问道:
“皓儿,你可已想好小皇子的名字?”
溪月皓原打算让探春为孩子取名,无奈她自怀孕后一直与自己别扭着,从不肯跟自己说起关于孩子的事,因而虽在心底也想了几个名字,却一直也没决定,此时听见太后相问,心下一动,笑道:
“这是父皇母后的长孙,还是请两位给赐个名儿罢。”
太后明白他的心意,点了点头,回身对丈夫道:
“还是你给取罢,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
太上皇倒是极有兴致,微一沉吟,便道:
“就叫涵罢,溪月涵!”
“溪月涵?好名字!谢父皇赐名!”
溪月皓赞道。
太后也点头称好,解释道:
“这孩子将来便是茜罗的国君,为君者最重要的便是广阔的胸襟,涵字极妙!”
太上皇温柔地看向妻子,柔声道:
“若漪果然深知我心!”
随即又叹道:
“若是我早些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至于……”
太后见他伤感往事,忙宽慰一番,忽想起一事,向溪月皓道:
“皓儿,皇长子出世,这不光是咱们的家事,更是朝中大事,明日便诏告天下罢,也不必再隐瞒咱们回京的消息了。”
溪月皓也明白这事无法再隐瞒,也不再有隐瞒的必要,太上皇已然病危,朝中虽一向多事,却也不能再拿老人做什么变乱的幌子。
次日早朝,溪月皓便向,满朝文武宣告了皇长子出世的喜讯,命礼部篆刻玉牒,将皇长子溪月涵出世的消息诏告天下。
关于太上皇几人则只言其病重,早已回宫休养,太后与皇后也同时回宫,并未多做解释。
诸臣已因皇长子降生的喜讯纷纷喜不自禁,连声恭贺,谁还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诘问太上皇秘密返京之事?皇家能一家团聚,共享天伦,做臣子的理当为君父高兴才是。
溪月皓见众人并无异议,十分满意,面色却蓦然一沉,冷声道:
“户部侍郎、长公主林无尘昨夜前日除夕并未出席新年庆典,想来诸卿也已留意到了。”
林无尘一行行踪成谜,朝中早已诸多猜测,此时却无人敢回话,纷纷低头不语,等待陛下的下文。
溪月皓也不期待他们大话,自顾说下去:
“无尘此刻正在漱玉堂养伤,同行者除侍卫总长齐文杰外全部被刺身亡,文杰全力护公主杀出重围,两人目下都身受重伤!”
他故意将二人的伤势说得颇为严重,眯起双眼观察众人反应,众人闻言虽是议论纷纷,却也并无异样,他暗自放下疑虑,又道:
“据二人所言,此次行刺者为倭国忍着,哼!可恨倭国上次襄助黄巾叛逆,如今又行刺我朝要员,还重伤长公主,此恨委实难平,诸卿觉得朕当如何应对?”
“倭国?”
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湖心,众臣的议论声陡然大了起来,听闻陛下直言倭国襄助黄巾一事,一些老成者已明白圣上不再打算压下此事,纷纷开始进言出兵伐倭。
见诸臣众口一词要求出兵,曹清江只是皱眉不语,胡力却忍不住上前一步奏道:
“微臣求陛下三思,自去年以来我朝历经战乱、瘟疫和饥荒,国库早已不堪重负,虽是长公主提出了增税之法,如今却也只是初见成效,尚未真正缓解财政危机,此时出兵实属不智。”
溪月皓点头道:
“胡爱卿所言极是,依卿之见应当如何应对为是呢?”
“这个……”
胡力顿时语塞,期期艾艾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溪月皓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回自己的位置,裴世基得意地觑他一眼,却不想自己紧接着就被点了名。
“裴爱卿,你以为呢?”
裴世基一缩脑袋,他虽素与胡力作对,却也并非不顾国家利益,一味反对对方奏议之人,闻言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
“微臣也赞同胡大人所言,至于如何应对倭国的举动,微臣想……莫不如派出使节前往倭国与之交涉?”
溪月皓沉思片刻,终于点头道:
“这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提议,就依卿所言罢,至于人选,自然由你礼部安排,今日之内拟个奏折递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