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溪月皓遇事更加亲力亲为。虽是对掘沟等事一窍不通,且又忧心探春伤势,却仍是坚持到崖顶与众人一同挖土。
看着他满身泥垢回来,探春既心疼又欣慰,不由失笑道:
“瞧你这泥猫子似的模样儿!比涵儿还邋遢!”
溪月皓不以为忤,得意地一甩头,指着自己脸上的泥痕道:
“这些泥痕与将军的勋章无异!可都是我的骄傲!”
侍书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笑着接过话头:
“请陛下摘下您的勋章罢,该用膳了!”
溪月皓忙抢过铜盆自己搁到架上,一叠声道:
“我说过以后都要自己动手的,你这不是跟我抢功嘛!”
侍书好笑道:
“莫非这铜盆也是陛下的勋章?”
溪月皓一面净手,一面回头正色道:
“当然!”
他一脸的斑斓衬着认真的神色,引得探春和侍书都失笑不已,连连催他尽快洗干净好去吃饭。
沁儿召来了二十人,一应工具尽皆齐备,不到两日便按探春要求挖好深沟,引入溪水形成隔离带,温言一只火把丢进去,茂密的野草很快便哔哔啵啵燃烧起来。
因事先确定了大致方位,隔离出的范围并不大,热浪翻卷的大火很快便在隔离沟附近偃旗息鼓。只余三五簇余烬冒着袅袅的青烟。
沁儿带着人将草烬大致清理了一下,很快便发现了十数个洞口,逐一探查后确定了霁月宫的入口,又将附近仔细清理一番。
探春的伤口在玉无涯使用羊肠线缝合后愈合极快,却也不可能在短短两三天里痊愈,无法亲临现场,更不能跟着众人同入霁月宫,只得让温言带人将里面的神器残骸尽数搬出来。
溪月皓没有跟着同去,在众人出发前将温言叫到一旁私下嘱咐道:
“你的属下若是看上里面的财务,尽可任其取用,不必有所顾忌。”
温言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便回身招呼众人随他去搬取神器。半日后,一堆冰冷的金属零件便摆到了探春面前。
“这就是神器?”
侍书的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难以置信,对眼前这一大堆黑不溜秋的东西露出不屑地表情。
探春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支枪托,见上面隐隐有些锈迹,不禁微微蹙没,溪月皓在一旁看见忙紧张地问:
“还能用吗?”。
探春摇摇头,在里面翻检一番,捡出一些部件递给沁儿,口中道:
“这些都不能用了,只能拿来做样本,照着这样先做一件出来瞧瞧罢。”
沁儿答应着去了,溪月皓沮丧地坐到她床边,低头不语,探春见了便安慰道:
“放心。我会尽快模索出神器的制造方法的。”
想了想,又把放在枕头下的防身手枪拿出来拆卸开,让雪儿拿出去追上沁儿,先照样做一批手枪来。
见溪月皓面露不解,她解释道:
“这些大型神器我并不熟悉,如今手札也不在身边,只能凭着记忆和现有的部件尝试着重新做出来,大约得费些时日。这把防身的手枪我带在身边多时了,当日也曾仔细研究过,又有完整的样品,想来更容易复制。”
溪月皓心中这把手枪也就算是一件精巧的暗器,虽也具有一定的杀伤力,距他向往已久的大型神器却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因此他只是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并不多言,探春见状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得重又埋头在那一堆残骸里翻检起来。
众人辛苦多日搬回来一堆废品也都有些失望,此时见气氛有些凝滞便纷纷告辞离开,夏虞兮走在最后,待大家都走出房门,她快速走回来将手心里攥着的东西塞给探春,笑着道:
“姐姐的耳坠落在外面了。幸好我瞧见,喏,完璧归赵!”
溪月皓见是自己送给探春的芙蓉耳坠失而复得,总算露出几分欣喜,对夏虞兮道了谢,忙不迭地为探春戴上,自己仔细端详一番,满意地道:
“我都忘了这件事,幸好虞兮找回来了,这浅粉色的耳坠正适合你的桃花粉面。”
夏虞兮抿嘴儿笑着走了,探春面上一红,嗔怪道:
“在人前也不说收敛些,叫人叫笑话。”
溪月皓大方一笑,道:
“有什么好笑话的?她和如玉不也是如此恩爱么?”
探春被说中心事,只得一笑带过,溪月皓不疑有他,只顾欣赏娇妻的美貌,早将方才的失落暂且搁到一旁了。
数日后,沁儿带着第一批部件回来了,同时带回了魔教的消息,一众人等再次集中在探春床前。
她先将手枪组装好,除去自己原有的,共有十八把新制成的手枪,倒是并无不妥,其余的却是怎么也组装不到一处。
无奈之下她再次将原来的样品与新制成的部件放在一处比较,发现因为是分别找不同的人打造,这些新部件的尺寸并不吻合。
对于枪械这样精密的东西来说,失之毫厘便可能谬以千里,她只得让雪儿按照标准尺寸重新打造。
溪月皓益发失落不已。因不想探春难过便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转移话题,想沁儿询问其魔教的消息。
沁儿答道:
“奴婢在城里发现几人行踪可疑,跟着他们到了一处暗桩,等到天黑之后进去查探了一番,当时魔教的一处联络点。”
探春皱眉道:
“可发现什么?”
沁儿点头道:
“那里的头目似乎在魔教中地位不低,奴婢又跟踪他到了另一处宅子,看见一个满脸疤痕的老年男子与一名戴着面具的人会面……”
“你是说卫忠?”
不待她说完,溪月皓已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抢着问道。沁儿并未见过卫忠,并不确定,只得形容了一番那两人的外形,探春等人都认为那老年男子便是卫忠,而另一人则当是魔教中地位极高者,甚至可能就是教主本人。
探春沉吟良久,迟疑地问道:
“沁儿的武艺自是不俗,不过若对方当真是魔教的重要人物,会这么容易被发现行踪么?”
温言也摇头道:
“此事有些蹊跷,依在下之见还是小心为妙。”
溪月皓虽极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却并未失去应有的理智,也赞同道:
“只怕对方是想引我们上钩……他们不难猜到我们藏身在此地,却不清楚我们的实力,只怕还顾忌端木前辈呢,一时不敢贸然来犯,因而以此诱我们出手。”
温言接口道:
“不错。师父行踪飘忽,当日离开也是夜里不辞而别,对方应当还不知他老人家已不在此处……”
他沉吟着,一眼瞥见探春沉思不语,便道:
“娘娘在想什么?”
探春见问,抬头环视众人道:
“你们觉得,对方是否听闻过神器之事?”
几人闻言都面色一变,探春见无人回答,自己苦笑着说:
“这是我们的底牌,虽是其本身威力巨大,若是能够出其不意。自然是再好不过。”
几人自是赞同她的话,溪月皓无奈苦笑道:
“但愿黄氏被铲除前未曾与之有过联络吧。”
沁儿见帝后和家主都十分关心这个问题,便道:
“不如奴婢先带人前往一探,带着这些……手枪,去看看对方的反应。”
探春有些迟疑,对方很可能不下天罗地网等着己方前往,她自然不愿沁儿等人涉险,但是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何况万一这不是陷阱,如此坐视岂非坐失良机?
见她为难,温言淡然一笑道:
“还是在下去吧……”
“你不能去!”
探春和溪月皓同时道。
温言一怔,面上露出柔和的笑意,却是坚持道:
“放心,在下绝不会轻敌冒进,只是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便立即回撤。”
溪月皓和探春都还想阻止,夏虞兮却爽朗道:
“这才是我夏虞兮看中的夫君!我陪你同去!”
探春悚然变色道:
“你们谁都不许去!沁儿,你暗中监视那处宅子,咱们知己知彼再言其他。记住,不可让对方发现,不可进入对方的宅子和暗桩查探!”
沁儿点头答应了,温言和夏虞兮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探春凌厉的眼神止住,终是将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待众人都出去了,溪月皓握了探春的手,柔和的目光中满是感激:
“谢谢你,探春。”
探春不解,轻笑一声道:
“谢我什么?”
溪月皓恳切道:
“谢谢你不让如玉夫妇去冒险!我溪月家对不起温氏一族,如今再让先师仅剩的血脉为我去冒险,叫我他日如何面对温氏满门?”
探春没想到他是为这个道谢,心里有些不自在,方才出言阻止温言只是下意识的月兑口而出,究其缘由不过是对温言的关心,哪里想到这么多?
此时看着溪月皓诚挚地面孔,她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愧疚,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她轻咳一声。别过头去,口中小声道:
“你我夫妻之间何必言谢?”
闻言溪月皓却是欣喜地握紧她的手,欺身到她耳边温柔地轻吻着,柔声道:
“那我就不和我的小妻子客气了……”
一串细密的吻落在探春耳边,惹得她咯咯娇笑道:
“待会儿涵儿进来瞧见,成什么样子!”
溪月皓停下动作,对他粲然一笑,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栓死,回过头来,对她露出一抹邪魅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