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探春也束手无策。韩月云心底涌起一阵烦闷,抽出腰间佩剑对着路边野草灌木就是一阵乱砍,探春见他如此摇头劝道:
“月云何必烦闷,凡事总会有解决之道!”
韩月云只得忿忿地停手,探春又道:
“韩氏当年曾参与围剿魔教,攻入魔宫,不知那时的魔宫可有类似的陷阱?”
韩月云想了想摇头道:
“那时的魔宫并不在此处,月云幼时也常听祖父提起那次行动,种种细节铭记于心,并无相类似的情况。”
探春微微失望,忽见韩月云身后缓缓升起点点萤光,此时半轮明月被云遮住,黑暗之中那些萤光看得格外真切。
她看得失神,韩月云与朱子桥见她不再说话,只呆呆望着自己身后,也不由转回身去,只见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渐渐汇聚,然后朝这边缓缓靠过来。
小七见探春盯着萤火虫目不转睛,只道她是喜爱这些小东西,便上前探着身子隔空抓住一只,口中欣喜道:
“娘娘。小的抓……”
话未说完,他忽然无声倒地,韩月云就在他身后,下意识就要蹲去拉他,朱子桥却一把拽住他的铠甲往后疾退,口中道:
“快躲开,那萤火虫有毒!”
他这一声惊呼在黑夜中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整个队伍顿时“嗡”地一声炸开了,众人纷纷躲避愈来愈多,愈来愈近的萤光,朱子桥则一手拉了韩月云,一手拉了探春一阵疾退。
然而后面尽是手下部众,他们三人刚退了几步便无路可去,探春一边跟着他找地方躲藏,一边低声问:
“朱卿怎知那萤火虫有毒?”
朱子桥神色凝重,一瞬不瞬地紧盯那些萤火虫,每有几只靠近,便拿剑将其挥开,口中沉声道:
“末将生在乡野,家乡便有这种有毒的萤火虫,只是数量稀少,不似此处这么……娘娘小心!”
他正说着,眼见两只萤火虫已飞近探春身前,忙挥剑将其挡开,凌厉的剑气将两只萤火虫尽数扫落在地,不再动弹。
然而队伍中无声倒下的人愈来愈多,剩下的人恐惧不已。再顾不得被魔教发现行踪,纷纷惊叫着四散逃窜。
探春眼见众人如此,心中又急又痛,急的是这山谷中也不知暗藏多少凶险之物,众人这般动静,只怕会惊起更多变数。
痛得则是此次出师未捷已先损兵折将,那些相继倒下的无不是对自己和溪月皓,对茜罗国中心耿耿的勇士,自己却对眼前局面毫无办法,只能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无声长眠。
韩月云一剑挥开几只萤火虫,低声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且不说死伤减多,便是侥幸活下来的也被吓破了胆,毫无士气可言了!”
朱子桥的老家虽有毒萤火虫出没,然而数量稀少,乡野间也无博学的名医,懂得以莹蓝草克制这些毒虫,只是一味躲避而已,因而他也是一筹莫展。
探春看看已乱成一片的众人,心知这番混乱下来行踪必已暴露无疑,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于是对两人道:
“点燃火把,看看能否驱赶这些毒虫罢!”
两人也别无他法,闻言便掏出火折子,将随身携带的火把点燃,韩月云为验证这些毒虫是否真的畏火,特意执了火把往毒虫密集处挥舞两下。
跳动的火焰瞬间卷住几只毒虫,随即空气中便传来一股异味,几只被火焰卷住的毒虫纷纷落地,余者四散而逃。
探春忙掏出手绢掩住口鼻,以防这些异味有毒,韩月云眼见火把果能驱赶毒虫,不禁大喜过望,一边撕下衣襟掩住口鼻,一边高声让众人效仿自己以火把驱散毒虫。
转瞬间一支支火把便被相继点燃,就连掉在后面并未遭到毒虫袭击的队伍也不明就里,跟着点起了火把,仿佛一条火龙在山谷间蜿蜒盘旋。
毒虫终于渐渐散去,韩月云月兑力地朝地上一坐,已是身心俱疲,探春走到他身边,看一眼倒在地上已失去生气的小七,又看看身后一具具不久前还豪气干云,现在却已渐渐冰冷的身躯,眼中不由缓缓躺下泪来。
朱子桥凑到近前,小声对探春道:
“娘娘不妨将死者尸体抛入沼泽,用以探查期间是否有恶兽出没,若是有,它们吞食了中毒的尸体,也会……”
“不可!”
探春断然打断他的提议。厉声道:
“这些都是与我们并肩奋战的战友,他们的牺牲才换来我们的苟活,怎能再……”
“娘娘!”
朱子桥身经百战,早已见惯了生死,此时心里虽也沉重,却显然不似探春那般痛不可当,继续劝道:
“他们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若是他们在天有灵,知道自己的残躯可助我们渡过难关,也必定会欣然而往的!只要我们能攻入魔宫,完成剿灭魔教的大计,也算是为他们报仇雪恨啊!”
探春被他劝的有所松动,却仍犹疑不决,指着小七的尸身道:
“前一刻活生生在眼前说话的人,转眼便已永诀,现在你还要我把他送给恶兽喂食,让他尸骨无存,实在是情何以堪!”
朱子桥还要再劝,却听见对面有人朗声道:
“可是皇后娘娘大驾到此?”
众人皆是一惊,探春回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心底暗自推测沼泽的宽度,口中却是沉声回应道:
“不错,正是本宫。”
对面立时又传来恭敬地回复声:
“请娘娘少待。小的立即为娘娘扫清前路,让娘娘安然度过沼泽!”
探春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对方这又唱的是哪一出,片刻之后一人拖着一幅丈宽的红绫从水草上飞掠而至,落在探春身前,对她恭敬地行了大礼,口中道:
“逐日神教右护法石井天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探春彻底糊涂了,口中下意识道:
“平身。”
石井天谢了恩,却并不起身,仍跪在原地,对探春恭声道:
“启禀娘娘。沼泽中的剧毒水蜥已被在下的药物控制住,半个时辰内不会攻击任何人,娘娘可从这红绫上安然而过。”
探春自不肯轻易相信于他,只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石井天见状心知其意,再拜道:
“娘娘时不相信在下?”
探春冷声一声:
“本宫可有理由相信石护法?”
石井天略一迟疑,伏地道:
“娘娘,可否屏退左右,在下有事禀奏。”
探春闻言几乎失笑,冷声道:
“你说呢?”
石井天没了辙,狠狠几个响头叩下去,对探春道:
“在下所奏之事实在太过机密,恳请娘娘让众人回避,实在不行只留下这两位大人也可。”
探春回头看韩月云和朱子桥一眼,两人都不易察觉地微微点头,她便略一抬手,示意众人稍稍后退,韩月云和朱子桥却都各自上前一步,站得离她更近了些,一左一右将她护个严实。
石井天松了口气,对方肯坐到这部也是不易,他也不敢再奢求更多,于是对探春缓缓讲述起逐日神教的创建因由来:
“娘娘可记得在月牙岛上解开智者听聪的三道谜题,又根据藏宝图找到霁月宫一事?相信娘娘心中有数,那三道题不过是智者听聪用以寻找一位‘有缘人’的方式,二娘娘您,就是这位‘有缘人’!”
探春心中一惊,早在听说魔教教主拥有的不世神器时她已隐隐猜到魔教与听聪有些关联,此时得到证实,心中却又涌起更多的疑惑。
石井天接着道:
“逐日神教乃是智者听聪一手创建,其初衷原是想为将来可能出现的有缘人提供一个强大的助力,一旦那人有心干一番事业,逐日神教的一切便是他的根基!”
探春无法想象这是怎样的使命,听聪何以知道有朝一日定会有人和他一样穿越到这个世界?若是始终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魔教众人不是只能一代又一代守候下去?
石井天苦笑一声,似乎明白她的想法,话中带了几分忧伤地说道:
“我逐日神教已守候数代。随着时间的流逝,无数人在这样看似无望的守候中渐渐迷失,其中就包括当任教主,黄天麟!”
“你们教主姓黄?他是智者听聪的后裔?”
探春忍不住问道,石井天点点头,说道:
“不错,我教历代教主都是智者听聪的后裔,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对先祖立下的规矩心怀怨怼——这也难怪,智者听聪积蓄了庞大的力量,却不肯让自己的子孙使用,而是留给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陌生人。”
探春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滋味,只觉听聪其人实在难以理解,却也明白了何以自从霁月宫离开后,雪儿便一直追随左右。
石井天又简单讲了那些大型神器乃是黄天麟从霁月宫中取出的,如今的逐日神教里左护法李义已背弃智者听聪遗愿追随教主,自己和教中分量最重的夸父堂堂主宋俊杰则是不改初衷。此外众人摇摆不定,暂未明确表示跟随哪一派。
探春想了想,提出心中疑问:
“本宫月牙岛解谜至今也有数年,何以你们一直未曾出现?仅是雪儿自那之后一直跟在本宫身侧,如今本宫却不能确定她的用意究竟是帮助其父监视本宫,还是真的遵循祖训保护本宫了。”
石井天解释道:
“因娘娘出身尊贵,又贵为我朝皇后,在我等看来已是人中龙凤,似乎不必再费力创一番事业,因而教主说已让亲女雪儿随侍左右保护娘娘,我等便未再打扰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