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月皎将夏虞兮扶下擂台交给旁边的人。按照规则理当由他挑战击败夏虞兮的男子,皇帐内,探春看着他一步步再次走上擂台,不禁心急如焚。
赵易知已翻出考生名册呈给溪月皓,后者指着第一页道:
“黄旭!果然是魔教余孽!”
温言皱眉看一眼被抬走治疗的夏虞兮,又看看台上刚刚站定的溪月皎,担忧地道:
“皎王爷怎么办?”
溪月皓神情凝重,抿唇不语,比试规则是早已公告天下的,纵使他心忧堂弟,却也不能在此时叫停,然而黄旭出手狠辣,武艺出众,任由他如此下去场中众人也不知要折了多少在他手上!
眼看溪月皎已摆开架势准备迎战,探春急中生智,佯装晕厥从座位上软倒下去,溪月皓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便见她在自己怀中睁开一只眼低声道:
“本宫中暑晕厥,不妨暂停比试!”
溪月皓见她无事,心内一松,忙对赵易知道:
“皇后身体不适。今日比试到此为止,明日继续!”
赵易知看一眼窝在溪月皓怀中的探春,回过身对教场上朗声道:
“皇后娘娘凤体欠安,比试暂停,明日继续!”
十座擂台正在对阵的人同时收手,所有人都原地跪下,对着匆匆抱住探春离开的溪月皓道:
“恭送陛下!恭送娘娘!”
乘上御撵离开教场,探春忙从溪月皓怀中坐起身,对外边伺候的庆喜道:
“吩咐下去,立即带温夫人入宫延治,宣皎王爷一同入宫。”
庆喜小跑着去了,探春却仍自忧心忡忡,这个黄旭今日出现在校场上伤了夏虞兮,也不知究竟有何用意!
溪月皓见她神色凝重,轻轻握紧她的手柔声道:
“放心,无论他有何目的,我都不会让其伤害你和涵儿!”
探春微微点头,轻叹一声并不回答。
回到凤鸣殿,她第一时间便去看儿子,溪月涵正在自己的房间内练字,小小的人儿端坐在书案前确实有模有样。
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看见探春站在门口满脸慈爱地望着自己,溪月涵面上一喜,便放下笔朝她跑过去。
探春张开双臂接住扑入怀中的儿子,口中微带嗔怪地道:
“你是茜罗的太子,自当坚强自立,怎能贪恋妈**怀抱?”
溪月涵嘟着嘴在她怀中扭了几扭。就是不肯抬起头直起身来,探春无奈地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柔声道:
“好了,去练字罢。”
溪月涵这才极不情愿地回到书案前,恋恋不舍地回头来看她时,她已转身开,溪月涵冲着她的背影绽开一抹甜甜的笑意,继续先前的功课。
御医跟着夏虞兮一同进了凤鸣殿,已在偏殿等候,探春走进去,见夏虞兮在暂时歇息的软榻上昏昏沉沉,便皱着眉头看一眼御医,后者忙躬身道:
“禀娘娘,温夫人所中暗器乃是极细的银针,已浸没肉中,微臣实在无法轻易取出!”
温言和溪月皓先探春一步到,闻言同时问道:
“银针可有毒?”
御医点点头又摇摇头,见他如此溪月皓正待发作,便听他道:
“有毒,却并非无药可解的剧毒!微臣已为温夫人开了解毒药方,命人熬制了。棘手的却是这银针本身,若不及时取出,极有可能进入经脉,成为夫人终身之困扰!”
温言和溪月皓都是习武之人,自然明白这终身困扰时什么,不仅平日疼痛难忍,便是夏虞兮的一身武艺也将被尽数废去!
探春听了溪月皓的解释,暗骂一声黄旭手段太过毒辣,温言却道:
“大人可知银针此时在何部位?在下或可试着将银针逼出。”
御医指着夏虞兮的一截小腿上暗红里隐隐泛着灰蓝色的伤处道:
“银针有毒,所以能看出乃是从此处****,夫人受伤后曾挥鞭逼退对方,催动了真气,想必银针已随之进入气海……”
温言面色猛地一变,当即扶起夏虞兮盘坐于榻上,自己朝她身后坐下便运功逼针。
探春虽不懂武功,也明白银针进入气海必定后果严重,溪月皓更不必说,两人都担心不已地望着盘坐榻上的二人,御医紧张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是将话咽了回去。
片刻之后,温言的额头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侍书见了便掏出丝巾欲伸手去擦,探春忙以眼神止住。
侍书讷讷地收回手,却听门外庆喜尖声道:
“皎王爷到!”
温言正专心运功催动夏虞兮体内银针,受到那尖利嗓音一激,顿觉胸中气血翻涌,难以控制,“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朝旁边一偏。便不省人事了。
溪月皓忙扶起他,探春则接住偏倒的夏虞兮,御医手忙脚乱地先为温言切一回脉,又探探夏虞兮的情况,对两人道:
“温大人一时气血攻心,并无大碍,醒来后自行调息一回即可,陛下娘娘无须担心。”
探春来不及松一口气,跟着便问:
“那虞兮呢?”
见御医微微皱眉,探春只当不好,催着他道:
“快说!”
御医摇了摇头道:
“适才温大人已将夫人体内的银针逼出气海,眼看便可大功告成,却终是功亏一篑,着实可惜!”
原来他皱眉摇头只是因为功亏一篑觉着可惜,溪月皓和探春不由狠狠剜他一眼,一个扶温言到旁边歇息,一个扶夏虞兮重新躺下。
溪月皎一进门便瞧见温言喋血的场面,也吓了一跳,此时明白过来便道:
“不如臣弟接着为温夫人逼针罢,早一刻逼出银针,温夫人也早一刻月兑险。”
探春和溪月皓对视一眼拿不定主意,却听御医又道:
“不可!王爷功力尚欠,只怕弄巧成拙!”
溪月皎面色白了白。惭愧道:
“臣弟无能!”
溪月皓再次忿忿地剜一眼迂腐的御医,暗骂赵无极怎么派了这么个脑子少根筋的家伙来,便听见身旁温言低声道:
“还是我来罢。”
见他醒了溪月皓微微露出喜色,却是摇头道:
“你方才……”
温言一改平日的温润有礼,不待他说完便坚持道:
“无妨,待我调息片刻,便可继续逼针。”
明白他救妻心切,溪月皓等人也不便再多言,正各自担心,却听门外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
“微臣愿待温大人逼针!”
跟着便响起庆喜的通报声:
“兵部尚书赵大人到!”
溪月皓面上一喜,也不计较赵易知无宣入宫。忙让他进殿,温言看一眼赵易知,感激道:
“有劳赵大人了!”
赵易知爽朗一笑道:
“温大人不必客气,于公于私老夫都应尽力相助,何况为陛下娘娘分忧乃是臣的本分!”
言罢便坐到夏虞兮身后,合上双目平伸双臂,抵在夏虞兮背上,运足功力开始逼针。
他虽不似温言早年奇遇,师承武圣端木未名,习得一身旷世武艺,几十年稳扎稳打的内力却是颇为不凡。
溪月皓吸取教训,赶走一切可能打扰他的人,约模一炷香的时间,便见夏虞兮的伤处冒出一截机不可见的细针来。
御医见状面色一喜,从药箱里取过一只小镊子夹住银针顶端,轻轻往外一扯,便将那祸害无穷的银针拔离了夏虞兮的身体。
赵易知缓缓收回功力,接过宫人递来的干净面巾擦了擦额上汗珠,对众人道:
“老臣幸不辱命。”
溪月皓高兴地命人赐坐,又叫庆喜亲去御膳房让人为几人备补气血的药膳,探春也对赵易知道:
“老将军辛苦了!”
这是讷敏端着夏虞兮的药进来,侍书服侍她喝了,探春便对众人道:
“让她再次歇息调养,咱们去仪凤阁说话。”
溪月皓点点头率先领着众人离开,探春又嘱咐几句,命御医好生在此守着,有任何情况即可着人通报。
到了仪凤阁见众人正在等她,便朝众人微微一笑,走到溪月皓身边坐下,对他道:
“如今宫中缺乏人手疏于戒备,臣妾的意思将镇南王府的侍卫尽数调入宫中,皇叔和无尘也接进宫来暂住,陛下以为如何?”
溪月皓微微点头,看向堂弟道:
“皇叔的人自然是可信的,大家聚到一处也便于防范,便依皇后所言罢。”
溪月皎起身领了旨,复又坐下道:
“魔教前教主一脉此时出现。究竟是为魔教被彻底浇灭前来复仇,还是他们蛰伏多年,意欲在此时有所作为呢?”
探春想了想道:
“他在比试是使用有毒的暗器伤人,已是违背了武试的规则,显然不是真的来参加武试的,至于皎弟说的这两种情况,我想……只怕是前者!”
几人都被她的话吸引,溪月皓率先问道:
“你何以如此肯定?”
探春微微摇头道:
“臣妾并不能肯定,只是看他伤了虞兮,却并未中要害,银针上的毒也并不难解,其中警告的意味似乎更浓些。此外魔教由夸父堂一脉重建,他们手中当无任何力量能够再兴风浪。”
溪月皓等人微微点头,她又道:
“臣妾已宣了宋俊杰和石井天来问话,顺便探探他们的口风,若是他们与黄旭已有联系,便留不得了!”
溪月皓微微吃惊地看她一眼,从何时起她也变得如此果决了,或许因为牵扯到自己所关心之人的安危,连最厌憎杀戮的弱女子也会变得狠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