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俊杰和石井天进来时显得有些战战兢兢。自探春应承给他们自由,溪月皓却又不肯放他们离开后,两人在面对这对夫妻时变得更加小心。
“小的见过陛下,见过娘娘,见过王爷,见过两位大人……”
这一串见礼听得阁中众人都不由失笑,溪月皓命两人平身,看一眼探春,示意由她来发问。
探春见两人紧张的模样颇觉不忍,便妨软语调道:
“本宫记得两位曾说过,当年逐日神教被正道围剿,教主一脉由此断绝,后来的教主乃是由当时的夸父堂主出任,可有此事?”
宋俊杰与石井天对望一眼,同时躬了躬身子表示确认,后者与探春接触稍多,便答道:
“夸父堂本就是首任教主智者听聪的血脉,当年听聪教主生有二子,长子继任其教主之职,次子便出任了低位超然的夸父堂堂主一职。”
探春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既是这样。后来重建神教,何以夸父堂主之职却不再由黄氏一脉担当呢?”
既然问到夸父堂,自然由宋俊杰回答:
“这里面有个缘故,也不知出于怎样的原因,自那次变故后新任教主便子息单薄,接连两代都是一脉单传,到了本代更是只有一对双生之女,连男丁也没有,是以只能在教中另选声望较高者担任。”
除探春外,另几人听见魔教教主子息单薄,不约而同地在心底认为乃是因其手段狠辣,有伤阴骘的缘故,各自嗤之以鼻。
宋石二人见状心知其意,略感尴尬,探春好笑地瞪一眼溪月皓,暗想这些“古人”还真会联想,便又问二人:
“今日在校场上出现一人,用的竟是你教中失传的绝技,不知二位有何看法?”
她终于问到最重要的部分,与溪月皓等人都仔细地盯着两人,不放过其脸上的半分细节。
宋石二人却是同时剧震,面上皆是无法置信的神情,一直低着的头猛然抬起看看探春,见她一脸认真,又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随即齐声道:
“娘娘说得绝技可是‘漫天花雨’?”
探春可不清楚这些名头,溪月皓已代她答道:
“不错。正是‘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还有‘移形换影’的轻功身法!”
“移形换影?”
宋石二人失声道。
溪月皓点点头,见二人如此吃惊的反应已在心底下了定论,他们当是确然不知情的,面上神情也不由缓和许多。
宋俊杰皱眉解释道:
“这两种绝技都是过去教中历代教主单传继任教主的长子的,看起来似乎漫天花雨的杀伤力更大,实则移形换影的身法更是举世无双,两者结合的威力便是一流高手也难抵挡!”
石井天这时接过话头,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自那次变故后,神教由夸父堂主重建,新的教主并不会这两项绝技,我等也是听先辈口耳相传,如今绝技重现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当日教主其中一子逃过大劫,隐身民间。”
溪月皓觉得两人说的都是废话,他关心地只是黄旭的目的和对付他的方法,便将这两个问题问了出来,宋石二人沉吟片刻,方道:
“旧年月牙岛黄氏尽数被诛,前日神教又遭灭顶之灾,此人的目的除了复仇只怕不作他想。至于如何应对,小的确然不知,还请陛下恕罪。”
这还是废话嘛,溪月皎已偷偷翻了个白眼,却听石井天又道:
“娘娘身份特殊,想来不会有事,余者只能万事小心了。”
探春一滞,什么叫“身份特殊”?好在其余几人也并未觉得石井天的话有何不妥,在他们心中探春便是听聪隔世的传人,乃是魔教历代守护效忠的对象。
宋石二人口中再问不出有价值的信息来,溪月皓便让两人先回去,以眼神示意溪月皎着人看紧二人,后者正要起身出去安排,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言的赵易知和温言同时道:
“陛下还是尽快接王爷与长公主入宫,将皇宫重重护卫起来罢!”
溪月皓神情凝重地点头赞同,便命溪月皎一同安排,自己又问温言:
“如玉,你若与黄旭对阵,自认为有几分胜算?”
温言淡然道:
“当可一搏,至于胜负,应在伯仲之间。”
溪月皓微微不甘,又问:
“当年令师公不也轻取魔教教主首级?”
温言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
“陛下,师公他老人家当时已是绝顶高手,与魔教教主对阵也并非一对一,而是率众围攻,何来轻取一说?若当时无人相助,胜负实未可知。”
仪凤阁内一时陷入沉默,片刻后。赵易知又担忧地道:
“今日武试因娘娘‘凤体欠安’暂停,明日却又当如何?皎王爷和志奇等人还得与之对阵,到时不知又会折了多少?”
溪月皓闻言更是愁眉深锁,却听温言道:
“陛下,微臣愿代皎王爷出战!”
溪月皓微微一喜,问道:
“你是说……”
温言点头道:
“微臣有一属下善于易容,微臣明日可与皎王爷对换身份,出战黄旭!”
探春想起那年在石榴岛遇见的“骗子”,原来他真的跟在温言身边了,想来是不好意思与自己相见,前些日子才一直未曾露面。
温言的提议得到众人赞同,一时溪月皎回来听说了却有些不好意思道:
“小王无用,有劳你了,温大人!”
温言温润一笑,恳切道:
“在下要多些王爷肯给我一个为夫人报仇的机会才对!”
溪月皎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众人又商议一回明日的细节才各自散去。
是夜,林无尘和夏虞兮都留宿凤鸣殿,温言和溪月皎父子则在紧邻的漱玉堂住下,镇南王府的侍卫悉数入宫当值,守卫范围缩小到仅将此两处包含其中。
重重护卫之下,一夜相安无事,清晨时分探春在一片朝霞中醒来。见溪月皓正望着自己出神,伸指在他额间一点,轻笑道:
“想什么呢?”
溪月皓回过神来,温柔一笑道:
“我记得你说起过听聪手札上的内容,他本人并不会武艺,这两项绝技既是家传,想必是他的夫人传下来的罢?”
探春没想到他大清早发呆竟想的是这个,微微好笑道:
“应当是罢,只是他并未提到自己的夫人是何来历,否则倒会有所帮助。”
两人闲话几句便换人进来伺候起床更衣,与众人一道用过早膳正要去校场。便见夏虞兮挣扎着在宫人的搀扶下换好应试的服装跟了出来:
“娘娘,求您让虞兮完成考试罢!”
探春皱眉道:
“你伤成这样,余毒未清,何必……”
夏虞兮推开搀扶自己的宫人,摇摇晃晃跪下,望着抢上来搀住自己的温言,恳切道:
“夫君今日应战黄旭,虞兮不能在场观看,心内便如火烧刀绞一般,如何安心养伤?”
溪月皓看一眼为难的探春和满脸痛惜的温言,一笑道:
“虞兮前两轮都是魁首,就此放弃确然可惜,以朕之见你不妨单单弃权格斗一试,直接参加后面的兵略考较,未必就不能有所成就!”
探春明白他是想成全夏虞兮对温言的情意,让她到场观战,只得点头道:
“也好,既能亲眼看到如玉的比试,又能完成自己的考试,一举两得,走罢。”
夏虞兮忙向两人谢恩,在温言的搀扶下坐上一定软轿,跟在队伍后面一同出宫,温言与溪月皎则先互换装束,易容完毕才各骑一匹骏马赶到校场。
比试一开始,“溪月皎”便走上擂台应战黄旭,他在台上站定,望着对方略显苍白的面色,微微躬身道:
“请!”
黄旭冷哼一声,从袖中激射出一串银光朝他扑来,他左手被在身后,右臂极为舒展地从身体外侧缓缓抬起,带动一股劲风从身前扫过,动作似乎缓慢之极,却赶在银针射到之前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之墙。
黄旭一惊,若有所思地看一眼他的鬓角,那是易容之人最易露出破绽之处。
温言心知他已有所怀疑。却并不在意,手上一引,那些银针便朝着黄旭的方向飞去,在距他不足一尺之处骤然爆开。
黄旭对自家银针了如指掌,早已在旁人尚未看清时移动到银针所不及的另一头,抬手又是一串银光朝着温言射去。
温言却是将他的动作看得分明,原来他不过是左脚一点地,整个身形便就势向右边平移了近丈的距离。
他暗自惊骇此人身轻似燕,可以移动地如此迅速,眼见又一串银针袭来,心道不可如此兵来将挡下去,便脚下一点,朝着黄旭飞跃过去。
黄旭在心底冷笑,他还从未遇见欲在轻功上与自己一较高下之人,身形骤然移动,竟是绕着擂台飞旋起来。
温言见状在空中一折身,又紧跟上去,两人便一前一后绕着擂台告诉旋转,外面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见方圆两丈的小小擂台上两个人影渐渐模糊,不时看见里面有银芒一闪即逝。
其余九处擂台上的人也停下了比试,校场中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住一号擂台,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一个松懈便错过了决出胜负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