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凌乐扬就到了铺子。昨日去李府之事他并没有告诉凌母,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想母亲跟李府再有什么瓜葛。他虽感激胡嬷嬷当年的相助,但也只是感激而已,他自小就知道他亲生父亲不是自己的爹爹,而母亲整日郁郁寡欢身子孱弱在他想来总跟他的亲生父亲月兑不了干系。果然,在爹爹去世后不久,他就被母亲告知爹爹并不是他亲生父亲,不然,凌家也不会看着他父亲的财物被冯家弄走!
可他一直不知他的亲生父亲是谁,而他也不想知道,若不是他们母子两人得了李府相助,母亲见了胡嬷嬷情绪失控,胡嬷嬷看见自己月兑口而出的话,他相信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陈重,陈将军,右相大人的独子,当今天子的宠臣,当然,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凌乐扬嘲弄的想着,不知这位位高权重的将军大人。知不知道他还有一个丫鬟生的儿子活在人世?母亲固执,甚至不许自己恨他,可他又怎能不恨他?自他小母亲身子就极弱,他以为母亲是因为生下自己伤了元气,可后来才从胡嬷嬷那里知道,母亲有身孕时竟然死里逃生!
而他亲生父亲有妻子、儿子,自不会知道母亲这些年的苦处。这次被李小姐知道他的身份,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少爷?您今个儿是怎么了?可是担心师傅那里货做不出?师傅也就剩了三把琴没做好,您不用担忧了!”凌坤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自进了铺子就一直唉声叹气,以为他是担忧铺子里的货,忙回道。
凌乐扬瞥了他一眼,道:“你这小子倒会说话,主子的事也是你打听的?还不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凌坤见自家主子训斥,笑着高声应了声“唉”,去了厅堂,凌乐扬从壁柜里找出了这几年的账册,他开这铺子用的银子外人只知是李家心善收了小利钱借给凌家的,却不知,是他求了胡嬷嬷用那尊琉璃金塑佛陀换来的。
母亲虽多次跟他说,那尊佛陀也是李家之物,可爹爹活着时却时时拿出把玩,他只以为是母亲要还李家人情。而佛陀里的东西爹爹说起过,却怎么都拿不到,他对里头的东西也没有兴致知道,昨日去李府说完了佛陀之事,总算了了他的心事!
他想起当年爹爹刚刚往生时,冯家下人来府里搬东西时那些可恨的面孔。没找到佛陀时冯肇东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每想起一次又是解气又是痛恨!
不过,他今年年初就把从李府借到的银钱连本带息还了干净!而李小姐又恰巧回了临州,李家也答应送来佛陀,至于里面的东西他可以不要,可冯家、冯肇东他却是万万不会饶了的!他们不是想要佛陀吗?那他就给他们!
他想到这里,拿起笔来,在账册一页的空白处重重挥笔写了起来!
芸娘得了小姐的话,就从府里要了顶轿子去了乐扬楼,她本意是到凌府看看水香,但小姐没有发话,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好先去了乐扬楼。
她做了一晚上的梦,一会是夫人,一会是水香,一会又是重少爷,还有面目凶恶的刘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以为死了的水香竟然还活着,还生下了重少爷的孩子!
就像小姐之前说的,她也以为水香当时确实没有身孕。而是刘氏陷害的她,可如此看来,刘氏的做法虽极端狠毒了些,却不无理由!而乐扬对李府的态度又是不冷不热的,连小姐这个妹妹他都没有提上一句,芸娘想到这些,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掀开帘子看到轿子快要到中心街了,而前边不远就是岳娴居了,岳娴居虽是刚刚开门做生意,而来回的客人已经不少了。芸娘看着隐隐笑了出来,夫人来了这个铺子本没准备指望它能挣钱,却不想,岳娴居成了李家现在铺子里生意最好的一个。
临州又有哪家小姐夫人不知,岳娴居的绣品样式新,而绣出来的成品也比别家的成色好,这也多亏了小姐每月都把永州新出的绣品款式画出来送到临州!
她看着岳娴居若有所思,小姐自出事也有几个月了,岳娴居一直没有新品出来,不知会不会影响生意?小姐现在的字写的越来越好了,不知画上功夫有没有恢复?
她正思量着,忽的一顶通体紫红的大轿子停在了岳娴居门前,从里面出来的却是与芸娘有着一面之缘的梁小姐。她微挑眉,梁小姐是不计前嫌到李家的铺子来买绣品?还是除了李家她已经没别的铺子能去了?
芸娘的轿子很快就越过了岳娴居,她也就放下了帘子,至于梁小姐,那日路遇冯二公子之事,她可是一直记在心上的,看来她是是敌非友啊,不过。那日她是跟凌乐扬一起出来,一会见了他还得问问他跟梁小姐是何关系才好。
“少爷,外间来了位女客自称芸娘的找您,说是李府胡嬷嬷遣来的,您是不是出去看看?”凌坤进了里间问了一声。
凌乐扬笔一顿,随即道:“先让她在外间稍坐,你上了茶跟她说一声,我马上出去。”
“是,少爷。”凌坤出去后,凌乐扬把剩下的几个字写好,又等笔墨干了才小心合上账册放到了壁柜里,芸娘找他应是关于佛陀之事了,想到这里他心跳的快了些。
芸娘看着这间处处透着儒雅的铺子,心里却有些不喜,乐扬倒不像重少爷那般只喜武,“姨母,乐扬在有些事耽搁了,让您久等真是乐扬的不是。”
芸娘转头看去,正是凌乐扬从里间里出来,满脸的歉意,她一笑:“我来之前也没遣人跟你说一声,而且你的正事要紧。不过,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有事跟你说,还是进里间吧。”芸娘看着厅堂里有不少客人,对凌乐扬提议道。
“是,姨母您请进。”凌乐扬掀开里间的帘子等芸娘进去后,他又转身吩咐了凌坤再上两杯新茶与点心来,才进了去。
“没想到你这铺子倒是挺大,看着生意也不错。”芸娘坐下后,开口夸道。
“姨母说的哪里话,若不是胡嬷嬷当年拿出银子来,哪里还有我这铺子?”凌乐扬说的谦虚,芸娘却是乐意听的。不过,她还是道:“虽说你开这铺子是不得已之举,可商人毕竟身份低下,你有没有想过去考个功名?”
“姨母说笑了,我的户籍是在爹爹名下,而爹爹自出了临州就是商人,而我是商人之子,再说我母亲身子不好,我考功名还得需要不少银子,母亲的身子也得耗银子,我哪能做不孝儿子,拿了母亲的救命钱去考功名?”
芸娘开口想说,没有银子可以去李府要,但又想到胡嬷嬷说起,这孩子从李府拿了银子还得坚持要还利钱,若不是他太直太固执,就是他不想跟李府或者是重少爷牵扯上。
她不再提这事,说道:“你虽年纪不大,却是个懂事的,你母亲有了你也该十分欣慰了。”
凌乐扬听了只是笑笑,心底终究是按捺不住,他开口问道:“姨母,昨日胡嬷嬷说起今日就把佛陀送来,不知?”
芸娘一拍头,低声道:“看我这脑子,今日我到这来找你就是跟你说说关于那佛陀之事。那尊佛陀小姐也发了话,哪**把它搬回凌家即可,只是还需谨慎些,别让有心人瞧出来才好,那尊佛陀毕竟有不少人眼热的很。”
凌乐扬听了面上大喜,忙起身正色道:“多谢姨母,还得请姨母回去替乐扬多谢李小姐与胡嬷嬷,哪日乐扬得了空,必亲自到府致谢!”
“快快起来,以后都是一家人,哪来的这么多规矩?况且,小姐是你表妹。这么生疏可如何是好?”芸娘起身扶住他的胳膊嗔了一句。
凌乐扬讪讪一笑,却不顺着她的话说,芸娘似没瞧见他的不自在,接着道:“你昨日回了府是不是没跟你母亲说昨日在府上的事?”
凌乐扬脸色一僵,答不上话来,“我知道你是怕你母亲得了信,身子太激动会出事,今日到这来找你,也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觉得什么时候让你母亲到李府正式跟小姐见上一面合适?这毕竟也是水香的想头!”芸娘说到后来,不无感慨。
“姨母,您不是外人,有话我也就直说了。”凌乐扬沉了脸低声道:“我本来的意思是,在母亲有生之年不让母亲再跟李小姐或是永州的来人有什么牵连,可事与愿违,那日李小姐到乐扬楼来,这么巧母亲身子不适遣人到这来找我,而遣来的小丫头说漏了嘴,若不是瞒不下去,那日我是不会让母亲见着李小姐的!”
“我更怕的是,李小姐身边的那几个永州来的人,应是陈将军遣来伺候的,若是有一个知道了信,那我与母亲的小命都不知还能不能留的下!这不是件光彩的事,相府是不会让陈家的血脉留在外头,可母亲他们又有谁在乎?”
凌乐扬眼里闪着异彩,芸娘看到心里一颤,她想开口驳斥他,而想想,他说的句句却是属实!在这里无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能安稳的活着,可进了相府,首先就是刘氏,而老夫人如此重脸面的人又如何会让水香活下去继续丢相府的脸子?
“姨母,我跟母亲如此劳苦的活了下来,想过的不过是安稳平静的日子,我只希望母亲的身子能渐渐好起来,至于考功名,李小姐是我表妹,或者谁是我的亲生父亲!对我与母亲来说,那些都只是累赘,或是伤人的利器。我说这些姨母或许会认为我不孝不懂事,可我只有母亲一个亲人了,其他的我都不敢多想!”
芸娘摇摇头不知说什么好,凌乐扬却接着道:“那日在路上跟胡嬷嬷提起母亲想到李府去见见李小姐,其实我知道胡嬷嬷会拒绝,不然我是不会问出口的。胡嬷嬷拒了我,我也就有说辞来拒了母亲,至于李小姐说的何时让母亲去李府,我看就不必了。也希望姨母能转告李小姐,若无必要,还请李小姐也不要到凌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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