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绪看着小姐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一时无言。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将军想要?那是自然的了,将军交代给他,若账册一直不出现也就算了,可是只要账册出现就让他一定拿到手交给将军!可如今账册已经被小姐交给了睿贵妃娘娘,他可怎么跟将军交代?
明洁看着陈绪一脸的无神与失望,嘴角掀起一丝笑意,随即又隐了回去,她看向了门房站着的芸娘,道:“芸姨,你快跟陈绪说说今日那些贼人是多凶恶,若不是如此我怎么会把账册交给他们?再说,芸姨你也只知道账册是父亲留下来的,谁知道它如此珍贵啊,是不是芸姨?”
芸娘忙进了房间,对陈绪道:“陈绪,实在是我的错,我竟然不知道这账册是重少爷要的,我只想着早些让小姐安全,全然忘了其他了,是不是给重少爷惹上麻烦了?”
陈绪缓缓起身。扯了一丝笑,道:“芸姑姑说的是何话?自然一且要以小姐的安全为重了,小姐,若是您没了旁的吩咐,属下就先下去伺候了。”
明洁似不高兴的哼了一句,道:“你与陈越都出去吧。”
两人都出去后,明洁才细细呼出一口浊气,芸娘笑着小声道:“小姐实在是厉害。”
明洁道:“厉害什么?我要不把我们做的假事做实了,连我们自己的人都不相信,别人又哪能相信?以后账册就当是随风飘散了吧,谁问起都说已经给睿贵妃的人了。假账册的事你我两人就烂在肚子里吧。”
芸娘忙道:“小姐吩咐的是,奴婢记得了。”
“是不是饭菜都做好了?让她们端上来吧,我实在是饿了,你今日就与我一同用饭吧,让陈绪他们也先用饭吧。”
“是,小姐。”芸娘应了声就出去了。
明洁看着那排架子,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冒出来,可心里又有些犹豫,直等着丫鬟们把饭端了上来,她把丫鬟们遣出去后,对芸娘说道:“芸姨坐下吃吧,今日就不必守那些规矩了,”
芸娘这次并无推迟,小声应了句是,就坐在了明洁的对面,只是明洁看她坐的笔直,而也只是坐在了凳子上的一个小角。
两人无言的吃着晚饭。只听的杯盘轻微的碰撞声,突然明洁开口道:“芸姨,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去李府,把密室的钥匙拿出来,里面的东西也换个地方吧。”
芸娘夹菜的手一顿,忙劝道:“小姐,密室里极为安全,全部都是精钢所制,就算是有人从地底下挖把密室挖出来,他们也断断得不到里面的东西。把密室的东西都拿出来实在是不安全啊!”
明洁沉着脸道:“芸姨,这事就这么办吧,我实在是不放心把东西放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极了,今日我们说这账册是祸事,可说不定哪日就成了我们的救星!实在应该小心为之!就像你刚刚说的,能把密室挖出来也好,把密室藏到别处吧,这里真是不安全。”
“可是小姐,密室实在是太大太重,若是把它挖出来,我们如何运出去?那时候必然要被陈绪发现了。如此一来,您刚刚给陈绪说的不就是白费了吗?”。芸娘不解得问道。
“我们可以先把账册拿出来,再锁死了密室让陈绪他们挖出后,当着他们的面再打开密室不就行了?”明洁早想好了对策。
芸娘虽觉得有些不妥,可还是应下了。
明洁这一日知道的事情太多,又实在是太累了,丫鬟们刚刚来报她的床铺已经整好,热水已经放好,她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卧房,她一夜无梦,第二日精神抖擞的醒了过来。
她虽是一夜无梦,可有些人却是难以入眠,正是那冬公子,他自从得了账册后就快速离开了他的庄院,找了一家客栈留宿了起来。
而那本账册被他来回来了几遍也没发现异常,因为那实在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账簿,他也有一瞬间怀疑账册是假的,可他细细看来又与主子说的前后无差异,又觉得他费了三千金子得来的账册绝对是真的,这一夜他明灯到了天亮就为了这两本小小的账册,而报喜的信鸽早早就放飞了出去,一路飞向了永州皇宫里的浮渺宫。
永州几日大雨过后,天气晴朗,信鸽也一路无阻的到了浮渺宫。
“娘娘,是临州的来信。”
“看样子是陈伟把事情办妥了。”睿贵妃没了庄重,欣喜的伸手接过了若林手中的信。
“娘娘,奴婢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若林平淡的说道。
睿贵妃正看的认真,连头都没抬一下不耐的道:“有话就说。”
“回娘娘,奴婢以为琴妃娘娘那里实在是不妥。还请娘娘您三思。”若林恭敬的回道。
睿贵妃的手一顿,声音里没了先前的欣喜,淡淡的说道:“此事不用再说了,本宫既然让她有了身孕就会允了她把孩子生下来。”
“娘娘,虽说是她跟你说了账册的下落,可您允了她让她得了皇宠,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可现在她竟然都不来与您请安,态度实在是可恨。”
睿贵妃把信看完,起身到了窗前的鼎炉处,等信烧成了灰烬,她搓搓手指,轻声道:“她当时跟本宫说的话,你在旁边都听了,本宫就当还她一个人情。本宫入宫十几年,却是一无所出,她如今占着陈家的名义,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陈家的保障,至于她态度如何,本宫又怎会放到心上?如今陈伟拿到了账册,当年欠本宫的,本宫要一点点的找回来。”
她目光看向天高湛蓝的天空,轻轻吁了口气。“她若是生个皇子就再好不过了。”
若林轻声道:“娘娘,她家里遭逢大难,而她本身又是没有心思的女人,若是真生下了皇子,她会不会就此而跟皇上多说她家的话?”
睿贵妃冷笑一声,道:“若林何时如此蠢笨了?皇上哪能不知道琴妃是周家女儿?或许琴妃早早就跟皇上交了底,要不然,以她的性子如何敢在我明前如此不恭?”
若林大惊道:“那依娘娘所说,为何皇上就不揭穿她?还让她怀了皇子?”
“皇上心思外人如何得知?不过本宫能确定的是,琴妃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时,就是琴妃丧命之时。”睿贵妃狠厉的说道。
若林打了一个寒噤。不敢多话,睿贵妃吐出口气,道:“事情不能再拖了,既然账册得到了,那本宫这就给右相写封信,那个贱丫头在临州过的太肃静了,本宫必定要把她送去明朝皇宫,以解了她母亲当年不入皇宫的缺憾!”
若林忙道:“娘娘,您是否现在就用笔?”
“对,现在就用,本宫倒要看看他是要保他的陈家无忧,还是要保他的宝贝孙女一生无虑,哈哈!”睿贵妃高声大笑起来,若林眼里却是闪过一丝难过,因为娘娘的笑里面完全没有高兴之意,只带着无尽的荒凉。
“娘娘,陈伟那里还用再送封信吗?”。若林收起睿贵妃写好的信问道。
“不用了,本宫当时给他的命令就是得了账册就早早的回来,他现在只怕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账册是不是来的太容易了娘娘?那个芸娘性子滑的很,奴婢怕她有滑头,况且陈伟也说不上十分精明。”若林担忧的说道。
睿贵妃笑笑道:“芸娘只是个奴才,况且本宫已经给陈伟说过账册的前后,他应该不会蠢到拿本假的回来!李家拿着账册却又拿不稳,早晚是个祸害,给了陈伟也算是把祸害给丢了。这是好事,而且,账册也不是谁想造假就能造的。”
若林放下心来,道:“娘娘说的是,是奴婢愚钝了。”
“你且下去吧,对了,哥哥拿了几匹新布,你挑两匹颜色艳的送给琴妃去吧。”睿贵妃突然像是累极了,闭着眼有气无力的道。
若林低低应了是,就拿好那封信,小心退出了房间。睿贵妃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有声,似乎还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若林出了浮渺宫带着腰牌就直奔宫门而去。此时正是午正时分,宫里走动的人很少,可在宫门前她却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她在宫门旁的一处小道拐角处,看着从外面进入的绯红轿子,微风吹来,可看到里面坐着一名满面春意,金枝招展的美人儿,若林自然认得她,她正是现在受宠一时的琴妃,只是轿子旁边那几个宫女却是若林不曾见过的。
她得了皇上宠幸之后,娘娘就送了四个老实能干的宫女给琴妃,不知哪日起那四个丫鬟就因触了皇上的忌讳被送进了丝乐宫里,而后来的贴身女侍却是琴妃自己挑的。若林看着那几个宫女走路的姿势与手脚的动作可以猜的出,这几人绝对不是宫里面教出来的宫女!这四个必定是为了进宫,而刚刚教没几日的。不过奇怪的是,她在永州无亲无故,出宫后她在哪里找了四个信的过的丫头回来?
宫门的侍卫检查了琴妃几人的腰牌,赶忙放一行人过去,等她们的车架行的远了,若林才从拐角里出来,快步出了皇宫。
**********************
那日被陈伟挟持明洁之事,如大石落入了静水之中,起初漾起了大浪,可慢慢就平静了下去,只是本来平衡的水中突然出现一块大石,必然会有水满而溢的一日。
因为李家小女不谙世事,账册被贼人偷走之事如长了翅膀,弄的尽人皆知,一些在旁边看着有心无胆的人都暗恨不已,他们都没想到李家的女儿竟然如此不堪,只轻轻恐吓就把账册交了出去。也有人说被偷走的账册是假造的,可他这话虽有人信,可并不到证据说账册为假,而且,得到账册的人快马加鞭星夜离开了临州!
后来三日后,据陈绪所说,临州突然出现的那些陌生人,慢慢都离开了临州,明洁从不知她身边暗藏了这么多的凶机,不过,如今慢慢解除了才好。
“小姐,您有两日没去胡老那里去了。”芸娘无奈的看着自家小姐。
明洁低低恩了一声,无动于衷的低头写算着,芸娘摇摇头,道:“小姐,这账册上的东西就连老爷多次翻看了几年,都没弄明白到底有何特别之处,您这写写画画的做什么呢?”
“没什么,我看看这页脚的文字像是在哪里见过。”明洁敷衍的回了一句,笔上写画的东西芸娘完全不懂,可明洁却是看这种文字有二十几年的时间了,这是她前世的文字还有阿拉伯数字。
没错,在这本账册的不固定页面的页脚处或许就会有小小的阿拉伯数字,旁边是用繁体按页数来写下的‘壹贰叁肆’,每个页数与旁边的阿拉伯数字都是全无关系,而且,那些阿拉伯数字非常的小,明洁特意问了芸娘,芸娘说她根本就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字体!
这一切,不得不令她很兴奋!她甚至想到了这或许是她之前的穿越者做出的账册!并且,她父亲还有那穿越者有过交集!自从她拿到这本账册后,就无意翻了几页,因为她实在是奇怪一本账册为何会引得众人如此关注,她YY思想过重,本来还以为这是什么藏宝图之类的,可有次翻开账册后,竟然看到了那小小的阿拉伯数字!
她怎能不兴奋?她非常肯定越往后越密集的阿拉伯数字,越来数字越大的阿拉伯数字里与这本账册间存在着她还没有发现的秘密!或许这里面留下了穿越者前辈给后来人的警示与提醒!她或许还会在有生之年回到前世的世界!
芸娘见她还是如此投入,不得不出了房间又要给她沏上新茶,在小厨里听着烧水声与旁边丫鬟们小声嘀咕声,思绪又飘去了很远。
“姑姑,奴婢看着那是苏公子院里的下人。”丫鬟叶绸在一旁小声道。
芸娘回神看向院里,果然是王爷身旁的侍卫像是叫苏磊的,“你们看着水,用铜勺舀茶叶,把茶叶洗了,再用八成开的水沏好了茶给小姐端过去。”芸娘边吩咐着叶绸,边把身上的小围裙月兑了下来。
叶绸低低应了是,芸娘也就出了小厨,迎上了苏磊,“苏侍卫,不知到这来,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芸娘高声叫了声。
苏磊听后一顿步,转过身来见芸娘正快步迎向了自己,拱手道:“芸姑姑,奴才到这来是要跟李小姐传话的,不知李小姐现在可在?”
芸娘笑着道:“原来如此,苏侍卫且跟着我来吧,小姐正在书房里读书,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那就有劳芸姑姑了。”
“苏侍卫客气了,不知王爷有什么事还要你亲自来给小姐递话?”芸娘疑惑的问道。
“王爷让奴才多谢小姐赠画,还有些别的事需奴才亲自跟小姐说。”苏磊道。
芸娘一听,忙道:“我真是糊涂了,苏侍卫且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小姐。”
明洁在屋里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就赶紧收起了账册与她写字的白纸,都收好后,芸娘也进了房间了,“芸姨是谁来了?我听着是个男的。”
“回小姐,是王爷身边的侍卫,说是有事要给您递话,奴婢问了他两句,他也只是含糊其词,看来是要当着您的面说呢。”
明洁听了不由头大,那日她遭劫持之后,当晚苏瑾浩就到庄子里来了,还带着他手下的几个侍卫,原来冬公子劫持她之后,苏瑾浩一直在她身后跟着,回来见她无事,他就回了李府,叫了四个侍卫来。她也不好推辞就把他们留了两日,等她在别院挖出密室后,偷偷藏起了书画,随后就大张旗鼓的叫了苏瑾浩来看画,里面果然有一副‘九回人’的画作,她也大方的借给苏瑾浩观看,所以这两日苏瑾浩有事无事总会到她这里来答谢她借画,让她很是苦恼。
“他来临州不是有公差的吗?怎么每天都这么清闲?也不见他去办案子!”明洁略带怨气的说道,他这几日频繁过来总会打扰她看账册的时间。
芸娘笑笑道:“小姐,您还是出去看看吧,不知这次王爷又有什么事呢。”
明洁无法,起身到了书房的外间,果然见到苏磊正如一颗树般站在房中央一动不动的,她道:“苏磊,王爷遣你来是有事要吩咐?”
苏磊躬身回道:“李小姐,主子让奴才给您递话,朝中派来的各位大人就要到临州了,主子想借小姐手下一人到朝中人居住之地送封书信。”
明洁知道苏瑾浩的意思,他是怕朝廷的来人里有认识他手下的人的,“人倒是可以借的,现在府里只剩了陈越陈绪还有陈水三人,可他们都是舅舅借给我,也是常年都呆在永州,若是来人里有见过他们的,不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我遣去的?到时候若是连累了王爷的大事,我真是难辞其咎了,还请你回去禀报你家主子,这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苏磊回道:“还请小姐莫担忧,主子特意交代了奴才,只需小姐借出一人即可,陈绪他们多是跟着陈将军征战的勇士,这次来的官员多为文官,是不会有人见过他们的。”
明洁点头道:“如此就好,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要用?他们都在前院,你直接去找了他们就成。”
“多谢小姐相助,奴才这就退下了。”苏磊躬身退出了书房。
芸娘在一旁略有担忧的说道:“小姐,这次来人中不仅有朝中官员还有三皇子,奴婢有些担心。”
明洁道:“担心什么?他们要来我们不是早早就知道消息了?再说我与三皇子并我交集,他来与不来都跟我们没关系,他们来查他们的案子,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芸娘听了也没有反驳的话,“这,奴婢还是担心。”
明洁无奈的叹口气,道:“现在事情是有些多,苏瑾浩在府里,账册的消息外露,当然还有这几日都不一脸苦闷的胡嬷嬷,哎,要说,这些事怎么都赶到一块了?陈印回永州也有几日了,不知信送没送到,这几日也没听胡嬷嬷再说起刘府之事。”
“小姐,奴婢担心的是您啊,睿贵妃态度如此不善,这次回去了,可以后的事情又哪里说的清楚?您这才来了临州几日?就从永州跟来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奴婢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那!要说王爷到临州来查案遣了一个苏王爷来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这会儿竟然连三皇子与朝中官员都一并来了,这难道还不奇怪啊?皇上到底是何用意我们实在是不知啊,奴婢想想重少爷说过的,皇上有意把您许给三皇子,奴婢就担心,像是三皇子到了绝对不会让李府平静一样!”芸娘苦着脸道。
明洁也是暗暗叹气,心里想着,你还有事情不知道呢,那苏瑾浩竟然想找‘九回人’,要她说,胡老早年教习公主,乐安应该知道‘九回人’才是,可瑾浩竟然拿了副像是他父亲的留言的东西来问她?而且,那些字仔细想来与胡老的笔迹有诸多相似之处!她甚至想着,胡老跟苏瑾浩必定有关系!而胡老收她做徒弟也不是简单的收徒!
只是这些猜测能说给谁听?她甚至不敢告诉苏瑾浩,‘九回人’就是胡老!更何况其他的?
芸娘见她皱紧了眉头,又劝道:“小姐,是奴婢多话了,三皇子到了临州,您只要尽量少出去,先不要与苏王爷见面,应该就没事的。”
“我不担心这些,规矩在那放着,我是女子,那些都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