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联络不上舒梅。店内人心惶惶的时候,秋妮果断地恢复了底薪。也就那么两百来块钱,还不足生意最好时收入的三分之一,却有效地减缓了四叶草人才流失的现象——一是给了员工一定安全感,二是迅月那边对于人手的需求已经饱和。
舒梅嗒嗒地按着计算器,根据得出的数据在一张纸上画下一道上抛物线,思忖着:营业额最高近八十万,最低负几万,刨去成本和支出,这一年总利润高达到两百多万。加上时机抢占得早,定位得准,四叶草在业内名气不小,中心地段的店铺又属于极优质资源,盘出去至少可以卖两百万。
但在迅月如此强势的打压下,有意者会徘徊观望,到底能卖多少钱不好说,无人问津倒极有可能。饽饽要有人抢才香。得找个托。
思忖再三,舒梅给彭建军去了个电话。
彭建军听到那陌生又熟悉的柔音,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他现在是追求者的身份。既然是意中人出事,于情于理都该有所表示。偏他又是有能力表示的人。若只是口头上说说,还不如不说。但如果采取实际行动。以他的所知舒梅惹得不是一般的大人物,里面水很深,显然不是几千几万可以摆平的,甚至上百万也不一定能搞的定。如果舒梅是自己女人,都不带张口的,那肯定得挺。可俩人名份未定,说的难听一点,一直是自个在单相思,小手都没拉过。到底要付出多少,怎么才让人记着这份“巨大”的付出,其中分寸真是有些难以拿捏。
这是一个出手大方却不喜欢默默奉献的人:未发迹前,他曾经向一位“有潜力的的秘书”借五万块钱,给付20的高息,随后接触到秘书非常乐于助人的领导;发迹后,旗下振华贸易公司塞了一堆整天无所事事却拿万元甚至数万元的高薪的年轻人,这些人无一例外是市领导、海关、公检、边防、银行等关键部门关键人物的子女。
“啊,你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大好。”彭建军一个恍神漏听了几句。
“是这样的,我想让你私底放个风声,就说有意盘下四叶草,最好能有个模糊的数额,两三百万差不多了。”舒梅重述了一遍。
“没问题,小事一桩,你开个价直接卖给我都行”,彭建军大包大揽下来,“不过,做得好好的怎么不做了?”他多少有些诧异——难道情况恶劣到要跑路的地步?
“不是的,只是突然不想做了。”舒梅没什么心情回答这个问题。这几天老有人问这个。她都烦了。转念一想自己也算是有求于人,便用一本书上的话敷衍道:“曾有人这样写过——她希望的生活是——有一个家,家门有土,土上可种丝瓜,丝瓜沿竿而爬,迎光开出巨朵黄花,花谢果结,垒累棚上。她就坐那土上,看丝瓜一粒粒突起的青色疙瘩。这种的生活,我比较喜欢。”
虽然觉着有些矫情,但是言语直白还不至于听不懂,而且如潺潺流水般的娓娓道来,彭建军也感受到了那种时光缓慢流淌的恬静。可是这非但没有解决先前的疑虑,反而更让人糊涂了。他干脆不饶圈子,问道:“前段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个大小姐争风吃醋而已。她以为她的心上人喜欢我。”舒梅轻描淡写地略过某些问题——彭建军虽然有道上背景,但到底还是普通人,她不想让他卷进来。
这答案对彭建军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的注意力却被转移到另一个方面,犹豫片刻,吞吞吐吐地问道:“我说那个,那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心似有百爪在挠,随后仿佛天籁响起——对我来说,你比他好。
心头一阵欢喜,彭建军再接再厉地试探了一句:“那你就把我拎到那个大小姐面前吧,这不什么都结了?”
这是要确定关系吗?对舒梅来说,一旦落子,便不会反手了。沉默了半晌,她轻轻地应道:“好。”
风声一放,马上有几波人前来洽谈,其中一个台湾公司最为有诚意,出价两百八十万。
他们在人员安置方面卡住了。
“舒女士,我们是一家制度健全的公司,是不可能让一个人不经过一年考察期而直接担任店长的。”
舒梅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合情理,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给对四叶草的老员工一个交代,不然宁愿不出卖,反正手头还有将近七百万过了限制期的股票。她心里想:现在猪肉三块钱一斤,就算我停下店子不开,每天好酒好肉的供着这十一二个人,也不过花个零头。
正在僵持中,迅月集团找了上来,不仅接受这近乎无理的条件,而且出价高出一倍。
上门着青衣银丝绸缎老者的金丝眼镜后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光,微微躬身,缓缓开口道:“舒女士,这是我家夫人对大小姐先前任性的一点歉意,所幸没有造成双方更大的误会。如果方便的话,今晚请您过去一聚,大小姐想向您当面赔罪”。见舒梅目露警惕,顿了顿,“出来行走江湖,冤家宜解不宜结。有时适当地低一低头,以后才能长久地抬头。您说呢?”
吃软饭可耻吗?“海上繁花”的营业副总监桑尼显然不这么认为,“存在即是合理,有钱即是大爷”是他的人生信条。最近他有点烦——争风吃醋打架斗殴不怕,只要不出人命就行。但若老公召鸡碰到老婆唤鸭,双方心胸狭窄势均力敌还有点权势,别说是他,老板也怕手店里的仔仔小姐被无辜牵连。人心散了,队伍难带啊。还有那群香江的变态老女人,老嚷嚷着什么素质不够好。自己手下那群东北仔仔个个阳光俊朗,又高又帅,身体棒,大,一眼望上去不像小开也像男模,不但能从身体更能从心里满足女人的所需,完全不逊于海那边岔着罗圈腿的矮子。那细的跟筷子一样的眉毛有什么好看的?是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气概。
“那些老外观光客真不知所谓,进店只点啤酒,又不能赶他们走,还想免费泡小姐,我呸”。妩媚动人的公关经理扭着小蛮腰进门,一边骂一边狠狠抽了一口烟,吐了个又大又圆的烟圈。也难怪她这样愤慨,“海上繁花”这种高档地方又不是一般街边的发廊,仔仔小姐一般是*台不出台的,像她这样的经理主要收入来源于酒钱的抽成,被人挡了财路,心里能快活吗?她瞅到摊在沙发上的桑尼,艳羡道:“还是你好啊,有固定工资,那些女客人花钱又大方。特别是今晚的大客户。人还没来,路易十三就点了五瓶。若能把那位姑女乃女乃给伺候好了,手指缝里漏一点,别说是小发一笔,说不定马上就能抽身上岸。我做了两年跟班才独立当上大妈咪,还得买车撑面子。岁月催人老,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桑尼散乱无神的眼眸立刻炯炯有神。他将散落在四周吸烟聊天打屁,身高一米八的时尚俊男召集起来,劈头夺下某个细长凤眼仔仔嘴里叼着的烟,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吸!吸死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个年仅十七八的杏眼男人,或者说是大男孩,瞪圆了眼,尚有婴儿肥的脸上满是好奇:“桑尼爹地,什么客人这么屌——她没挑之前我们都得等着。”
“她是什么来头,我也不好说。你若能钓到她,一生基本有靠了,甚至可以开个新店什么的。但你若得罪了她”,桑尼停住不说,阴测测地环视一周,让仔仔们充分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见他们噤若寒蝉的模样,满意地模模下巴,“总而言之,如果说顾客是上帝,那这位姑女乃女乃就是上帝中的上帝。只要她想,你就要陪着做任何事。”
“可是,在包厢里做会被人笑的!”好奇宝宝又插了一句。
桑尼眼光不善地横了他一眼,“兔崽子,别说是做,哪怕是叫你到大厅上打**,你也得毫不犹豫地月兑裤子去。你为什么入这一行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这世界免费的男人到处都是。你想要成功,想要赚大钱,就要忍,就要对自己狠。”
杏眼男孩乖乖地排在队伍里,眼见一排排男人进去。又一排排男人出来,挪动到门口隐约听见桑尼谄媚地问——这个行不行?行就留下嘛,然后无端地觉得自己像是一条在菜市场将被人捞出来问要不要的鱼。
他探了探脑袋瓜。包厢里坐起来很不舒服但据说女人抱男人很方便的矮塌上坐着两个女人,还出乎意料的都是大美人,出色程度比场里身价最高的红牌有过之而无不及。中间那个高的的红衣美人美艳如女王,令人不敢直视,杏眼男孩瞄了一眼就把目光放在她脖子间系着的爱马仕丝巾。旁边那个矮的就亲切和蔼许多,即便一身白衣黑裤跟店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不禁对她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