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日休引陆龟蒙到一藤廊下坐定,现正是中秋时分,秋高气爽,丹桂怡人,萧夫人取一盘雪梨来,切与陆龟蒙吃。
萧夫人十指纤纤,执一把镶嵌着红绿宝石的胡刀上下流转,不一会儿一个梨就削好了,她分了四块,放在从西域弄来的水晶盘子里,雪梨看起来越发晶莹剔透。
“陆兄,请——”皮日休让陆龟蒙先尝。
陆龟蒙拿起一块送入口中,果然汁水颇丰,且入口即化,如棉絮一般。皮日休也取了一块,正欲张口,却被陆龟蒙拦住,道:“这梨是不能分着吃的,分梨分梨,分离之意也。我看裴兄还是都留于我吧!”
“呸!”皮日休听了,啐了陆龟蒙一口,将陆龟蒙挡住住自己的手拍掉,径直将雪梨送进了五脏六腑。萧夫人递了自己的帕子予他擦嘴。
皮日休接了帕子,说道:“我正欲告诉你,兄弟我怕是真要和你‘分离’数日。你若不来,估计不几日我也要去城外看你这个‘泥腿子’了。”
“去城外看我?你有那么好心?”陆龟蒙头也不抬,将剩下的两块梨风卷残云,吃得干干净净。
“你少吃点儿吧!”皮日休对着陆龟蒙脑袋又是一个毛栗子,“我母亲病了,我要回老家襄阳一趟,怕是要在你那个世外桃源投宿一日。”皮日休说道。
陆龟蒙暗喜,自己本还想托皮日休打听可有人来往襄阳,凑巧他自己竟就要去一趟,正是太运气了,便说道:“甚好甚好!我正有一事相托。”
皮日休听了指了指陆龟蒙,对萧夫人说道:“你看看,我就说这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又是来求我办事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竟与这么个混东西结拜!”
萧夫人掩嘴笑道:“相公且听陆公子是何事?他求你的,无非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就应了他吧!”
陆龟蒙急忙接茬:“正是正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皮日休理了理鬓角,爽快地应了:“好吧,你说。”
“我有一远房表妹,要去襄阳,山高路远的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上路,我想让她与你同行,你可愿意?”
皮日休听了哈哈大笑:“这可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得问问我夫人答不答应,不然我的后院非得起火不可。”
陆龟蒙听了又去求萧夫人道:“嫂子大量,我那表妹生的相貌丑陋,口鼻歪斜,满脸麻子,又笨嘴拙舌,这一路上出不了什么事。”
萧夫人听了,笑道:“我看未必,陆公子所言是虚。若是你那表妹真的如你说的那般丑陋,你定可放心让她独自上路,又何必大老远地来求我家相公。”
“嫂子果然冰雪聪明,只是……”陆龟蒙有些尴尬,正欲解释,又觉得词穷,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是萧夫人给了他个台阶下,萧夫人说:“陆公子与我家相公乃结拜兄弟,你的表妹,就是我们的表妹,我怎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好!”陆龟蒙拍手称快,“嫂子果然是秀外慧中,古今第一贤惠的美人……”
陆龟蒙夸人那叫一个巧舌如簧,溢美之辞尽用在萧夫人身上,说到后面竟连“赛过天上的王母娘娘”也说出来了。
皮日休听着觉得有些恶心,王母多大年纪了,萧夫人青春正茂,连忙打住他,“我三日后便到你处,到时我们会和。”
陆龟蒙从皮日休家出来,以是夕阳西坠,漫天的斜阳余晖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料定苏锦晨必在家等急了,顾不上别的,立刻箭步如飞地往家赶。
晨露做好了晚饭,就将陆龟蒙前日借给自己披的那件衣服洗了,见领口处有一处月兑针,就自己寻了针线,坐在院子里缝补。
苏锦坐在院子里对着陆龟蒙的那些图纸出神,看了一天,苏锦才搞清楚,原来这个陆龟蒙是在改造农具犁,想让犁耕地时更省力些。
唐朝没有拖拉机,主要就是靠牛拉着犁来翻土。苏锦读书时物理几何都不太好,可是她认为善用现代的智慧还是可以帮到陆龟蒙的。于是,苏锦拿了一支木棍,在泥地上比划来比划去地设计。苏锦努力回忆着牛顿三大定律和向心力离心力的知识,可是却发现,自己高中学的那点可怜的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晨露等陆龟蒙等得心焦,只要门外一有些风吹草动,她就伸头去看,来来回回几次,都失望而回。
陆龟蒙终于于掌灯时分到家,晨露连忙迎上去嘘寒问暖,又是端茶又是递巾子;而苏锦却头也不抬,继续对着泥地上的公式苦思冥想。
“你家小姐今日休息得可好?”陆龟蒙用毛巾擦了擦手问道。
“小姐未曾休息,一直盯着你的那些纸发呆!”晨露回答。
“我的那些纸?”
“是啊,就是你台子上的。”
“唔。我去看看。”
说着,陆龟蒙就走到苏锦身边,低头一看,只见地上画着很多奇奇怪怪的符号。陆龟蒙不认得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问苏锦道:“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苏锦不回答他,只是双眉紧锁,死命咬着嘴唇。不一会儿,苏锦忽然大叫道:“我知道了!”把陆龟蒙和晨露都吓了一跳。
“公子先吃饭,待会我与你讨论犁的改进方法。”苏锦说着用脚将泥地上的字符抹去,直起身往厨房走去。
陆龟蒙有些疑惑,这苏锦是闺阁小姐,如何能懂得农具的改造,且听她饭后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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