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曹耳如约来听苏锦讲故事。可这苏锦并不张口,任凭曹耳又是端茶,又是递点心的,她就一句话——乏了!
“哎呀,我的好嫂子,你可不能说乏就乏啊,我这心里跟那猫爪子挠了似的……”曹耳几乎哀求道。
苏锦拢了拢头发,笑道:“我看今日就不听故事了,让我夫君教你浣花剑法如何?”
曹耳看了看苏锦的样子,看来今天这丫头是不会开口了,曹耳只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跟着皮日休去院子里练剑。
一到沙场,这曹耳又来了劲头,把听故事的事儿又抛到九霄云外了,一招一式地跟着皮日休学了起来。
“曹兄,你这样不行,这浣花剑法讲究的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你的动作都太重,这剑不是千斤顶,你使那么大劲儿干嘛?”皮日休这个教头毫不客气地批评曹耳,“要四两拨千斤,不要用死力气!”
那曹耳将刚才那一势重新比划了几遍,可惜动作还是全不标准,都被皮日休无情地pass了!曹耳有些不耐烦,气吼吼地将落花流云剑掷于地上,一坐到一旁的虎皮凳上,赌气骂道:“NND!这娘娘腔的剑法,爷爷练不来,不学了不学了!”
皮日休见状并不责备曹耳,而是好脾气地捡起落花流云剑,自顾自地翩翩而舞起来。那曹耳一开始还赌气不看,可是后来皮日休的剑气实在逼人,惊鸿一瞥动天地,于是曹耳的眼光又忍不住被皮日休所吸引了……
皮日休一套剑法舞罢,那曹耳又跳起来,嚷嚷着要学,没办法,皮日休只得继续教他。如此折腾了五六趟,已是晌午时分,曹耳也才学会了浣花剑法的第一势。
晨露到场上来叫皮日休回去吃饭,苏锦吃不惯这山寨里的菜,今天特地叫晨露亲自去厨房做了几个小菜,又温了壶黄酒。苏锦还特意嘱咐晨露,定要当着曹耳的面叫皮日休。
晨露故意隔着沙场,大声叫唤:“裴大哥,今日我们这边开小灶了!我家小姐叫你回房吃饭!”
皮日休会意,连忙收了宝剑跟曹耳道别:“曹兄,我们下午再练,我家娘子叫我回去吃饭!”
这曹耳一听急了,说什么也不放皮日休走,非要拉着皮日休去自己屋里喝酒吃肉。话说这曹耳也寂寞啊!!偌大的山寨,曹耳虽说是一言九鼎,可也独孤求败,愣是没个说话的人。好不容易来了个皮日休,他哪里肯放。
皮日休只好客气地邀请道:“曹兄若是不嫌弃晨露做的菜色单薄,不如随我去我屋里?”
那曹耳听了正求之不得,却又故意鼻子里哼出一股气:“跟你皮日休喝酒故然是好,只是你那新娘子看见我就烦我,我不去招她厌!”
皮日休听了,哈哈大笑:“曹兄,这整个山头都是你的地盘,你的地盘你做主(这皮日休和广告词杠上了),在意我那娘子作甚?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背后也夸你曹耳是个爽利人!”
曹耳一听这话,乐了,他就喜欢听别人夸赞他爽利啊,豪放啊之类的词儿,二话不说,屁颠屁颠儿地跟皮日休回了房。
“哎呀,曹哥哥来了啊?”苏锦见曹耳来了,十分热情,反倒弄得曹耳有些不自在了。
“嫂子好!我来蹭饭了!”曹耳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曹哥哥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们还不都是借了你的光,不然有的吃没的吃还不知道呢?”苏锦笑道。
这曹耳听着这苏锦话里有话,知道不好,今儿是赴了场鸿门宴了。
皮日休给曹耳斟酒,又夹了一块白斩鸡给曹耳。曹耳用不来筷子,便直接用手抓着啃了起来,直吃的满手满嘴都是油光,还直唤:“好吃!好吃!”
苏锦也给曹耳夹了一块醋溜黄瓜给他过酒,曹耳哪里被人这么细心地照料过,竟有些脸红起来。
晨露接过曹耳的饭碗,笑道:“曹大哥,晨露替你盛饭。”曹耳好久没有这么斯文地吃过饭了,十分不习惯,竟坐立不安起来。
皮日休笑道:“这长安城内有数家知名的酒馆,若是有机会,我定要请曹兄去尝尝鲜。”
曹耳一听,有些心动,认真地问道:“皮日休,你说这话可要算数。我都三年没有下过山了,也不知现在这街上都卖什么好吃的!”
晨露听了“扑哧”一声笑了:“那你老窝在山上干嘛?”
苏锦给晨露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得无礼,然后对曹耳笑道:“晨露不懂事,你别理他。只是我也好奇,曹哥哥天生豪爽,又武艺高强,为何不想着效力朝廷,而来此处落草为寇啊?”
那曹耳被苏锦一问,也叹起气来,瞅了眼皮日休,跟他一起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些旧话不提也罢!想起来我就生气!”那曹耳忿忿地说,“我本是长安城内翊麾校尉,也算个小小的武将。”
皮日休听了疑惑地说:“翊麾校尉是正七品,也不小了。”
那曹耳粗声粗气地说:“谁他娘的说不是呢!一年三千两银子,够吃够喝够嫖够赌的了!”
“那曹哥哥为何不干了呢?”苏锦又给曹耳夹了一筷子菜,问道。
“哎,说到这儿我就来气!”曹耳边说,边把一只脚搁在凳子上,“我生性懒散,自由惯了,我与上头管我的云骑尉素来不合。他娘的一天到晚就是削尖了脑袋要升官,今天给这个送银子,明天跟那个拉关系。”
“这朝廷里素来有这样的人,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皮日休不解地问道。
“他娘的你听我说啊!”曹耳不愿被打断继续说道,“他为了及早升官,竟有一次,杀了两个胡人的来使,拿头颅去上头邀功。老子我就看不惯了!这胡马也是人啊!”
曹耳又喝了一口酒,皮日休劝他消消气,慢慢说。
“后来老子就想着要参他一本。”曹耳说,“可是老子不识字啊,就只好去找怀化中候。没想到这怀化中候跟那云骑尉是一伙儿的,就跟他通了气。那云骑尉知道了,就栽赃我,说我克扣军饷,找人给我定了罪,说是要军法如山,要流放!”
听到这儿,苏锦和皮日休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来这曹耳果然不是一般的流寇,以前还做过武将。晨露本来就是个性情耿直的,听了曹耳的遭遇,竟好像跟他十分有共同语言似的骂道:“这个云骑尉也太不是人了!乱杀无辜,我看他到了阎王老爷那儿怎么交差!”
曹耳听晨露这么一说,似乎有人替自己出气一般,把手搭在晨露肩上,跟她称兄道妹起来:“晨露妹子,有你这句话,哥敬你!”说着就自己倒了一杯黄酒一饮而尽。
晨露这边看着,也不好推辞,于是也斟了一杯,用袖子掩着喝了。曹耳直拍手大叫:“痛快!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