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一边担忧着郭太后的下一步举动,一边在峻王府无聊地住着。峻王每日不是处理公务,就是跟一帮门客们大谈特谈时事政治和报国理想,也没时间搭理苏锦。
苏锦也乐得清闲,倒是结识了峻王的一个小妾,名唤如烟的。如烟生的俊俏,关键是能歌善舞,所以深得峻王的喜爱。
这一日如烟又在院子里练身段,见苏锦和婉清走过来便停下来笑道:“苏姐姐今日可吃了饭?”
婉清扶苏锦在庭院里的一张石凳上坐下,苏锦微微抿了抿嘴唇,笑道:“我这种吃白食的人,吃与不吃有什么相干?倒是还劳你惦记着。”
如烟收起水袖,走过来模着苏锦的额头笑道:“姐姐今日也没发烧,如何说起胡话来了?你若是吃白食的,那咱们成什么人了?”
说着,如烟又推了婉清一下,让她接茬,婉清亦复笑道:“我家姑娘无聊,说着玩儿罢了。”
如烟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脸的天真烂漫,抱膝坐在苏锦脚边的蒲团上笑道:“苏姐姐无聊,如烟陪你说话。我刚来峻王府的时候也无聊,没的人陪我说话,我就自己跳舞。”
苏锦低头看着如烟一脸真诚的表情,长长的睫毛扑闪不闪的,觉得她轻巧可爱,煞是动人。苏锦假意往如烟脸上一掐,笑道:“就你善解人意,怪到峻王爱你。连在长安小住,都带着你。”
听了苏锦的谬赞,如烟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苏姐姐不要打趣如烟。在封地峻王有那么多位夫人,个个都比如烟俊美。这次不过是我运气好罢了。”
苏锦听了这话,转向婉清,笑道:“你听听,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倒成了挑事儿的了?”
如烟见嘴皮子上磨不过苏锦,笑着又跳起来自顾自地练身段。苏锦见如烟韧性极好,且舞步中多有胡风韵味,不禁好奇地问道:“如烟妹妹的这舞步好生特别,竟不知是在哪儿学的的?”
如烟扭头一笑,定了个姿势方才停下来,又走过来说道:“我还没跟着峻王时,曾在一个戏班里唱戏,后来戏班倒闭了,我又跟着一个草台班子游走江湖卖艺。我这舞步跟谁学的,我也说不上来,横竖前后拜过的师傅,七八个也是有的。”
苏锦听了,竟不知如烟的身世这么惨,她偏生又是这么水灵的个人儿,小小年纪遭这么多罪。
婉清见气氛有些伤感,连忙转移话题道:“好在峻王爷疼你,以后也不用受罪。”
如烟听了这话,苦笑笑亦不做声,半晌才嗫嚅道:“我且只告诉你们,你们莫不要对旁人说。我家的峻王妃是极厉害的,我因为出生不好,在府里的待遇还不如通房丫头呢。好在峻王怜悯我,常带我出来散散闷。”
苏锦听了,这皇宫府邸之中竟都是这些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的破事儿,不禁觉得大煞风景,也将欢喜如烟乖巧伶俐的心收了些,敷衍道:“此事古来有之,你也不要太计较了。”
碰巧此时,玉儿来了,苏锦便向如烟告了辞,跟着玉儿到前厅说话。见太后的人来了,亦早有人去请了峻王来接见。
“姑娘这几日可好?”玉儿当着众人的面儿礼节性地问道。
“在峻王府哪里有不好的。”说这话的时候,苏锦故意拿眼睛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峻王。
“那可就好。太后还不放心叫我来看看呢。”玉儿笑道。
“什么?太后只是叫你来看看吗?”。苏锦很是吃惊,难道玉儿这趟来不是接自己回宫的么?
玉儿看了看众人,有些尴尬,心里埋怨苏锦性急,但面子上还只得耐心解释道:“太后今日托我赏些东西给你,接你回去的事儿,得找个恰当的时刻。”
玉儿看了众人一眼,又悄悄附耳到苏锦耳边低语道:“如今圣上与太后还在为甄如影的事情冷战,正是不欢愉的时候,你且再忍一忍。”
玉儿说完,转身启开一只漆盒,只见里面的红色绸布上,盛着珍珠项链和各色金器数只。玉儿笑着递给苏锦道:“太后赏你的,快谢恩!”
苏锦谢了恩,玉儿又跟峻王客套了一回,方去了。苏锦看着玉儿的背影心想:不进宫也好,反正是坐吃等死,在哪儿都一样,在峻王这儿还没负担呢。想到这儿苏锦满意地端着漆盒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偷偷掂着盒子的分量。
“站住!”冷不丁,旁边一直坐着一声不吭的峻王忽然喊住苏锦,“你等一下,跟我到书房去!”
又是书房!
苏锦无奈地收了步子,将漆盒交给婉清,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峻王进了书房,且听他又要放什么厥词。
峻王很笃定地坐到书桌前,又叫苏锦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就是郭太后丢给本王的一个烫手山芋啊!”
苏锦怔怔的,我怎么又成山芋了?苏锦不语,只是拿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峻王。
峻王无奈地说道:“太后不接你回去,又赏了你这些东西……”
峻王说到这儿,苏锦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又是郭太后的一处心机,先不接苏锦回去,又送来了东西,这等于是直接告诉众人——苏锦这个人我先不接回去,但不代表我将来不会重用她,这就跟现代办公室叫人坐冷板凳一样。这可让峻王为了难,府上多养了个闲人不说,如何接待这个人也成了令人头疼的问题。弄不好郭太后一辈子都不会接苏锦回去,反正吃得是你峻王的口粮;又或者一夜之间召了苏锦回去,封妃封后也有可能;这可不就愁坏了峻王嘛!
苏锦打断峻王道:“峻王何必为难,我倒愿意和如烟一处作伴。峻王只要管我三餐,其他的,我自给自足就是。”
说完苏锦便扭头而去,峻王急忙从位置上下来,急急赶上拉住她,怒嗔道:“你是怎么回事儿?什么自给自足?本王偌大的家业害怕你吃空了不成?我一切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懂事呢!”
“你为我好?我知道你全家都为我好!”苏锦一甩手,没好气地说。
“你说你,这么大的小姐脾气。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峻王又被苏锦气着了,忿忿地说。
两人就这么在书房里僵持着,谁也不搭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