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屈逍(五)
记忆的一开始,就是和屈逍在一起。
半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半个月的时间,和猫猫狗狗在一起厮混,也能厮混出相当的情分,更别提屈逍是个人。
而且是个那么帅,对她那么好的人。
屈逍走了以后的日子,是无趣而单调的。
王府里少了一个人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人还是那些人,对她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怠慢。景也还是那些景,随着夏天一天天的深入,所有有生命力的东西都开始更加玩命的绽放。
可是,唐小凌忽然觉得有些不一样了,而且是很不一样。以前觉得好吃的东西,吃起来就好像嚼蜡一般无味;那些好玩的东西,玩起来很快就觉得乏味;那些漂亮的衣衫,穿在身上并不比粗布衣服让人感觉舒服多少。
唐小凌想,生活还是一样的生活,为什么感觉会发生这么大的差异?
她想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
没有了屈逍。
啊啊啊啊,没有了屈逍的穆王府。就变成了一座囚禁人的牢笼。再可口的食物,再华贵的衣衫,都改变不了它是牢笼的事实。
啊啊啊啊,一个人的生活是多么无聊啊。无聊到,很想出去,出到外面那个花花的世界去,去找屈逍,甚至,去找端木。
哪怕是回到绿影山寨去看看也好。
因为,那个地方说不上为什么,总是让她魂牵梦绕,难以忘怀。
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吧。反正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反正,自从屈逍走之后,原本那些看管很严的人,就逐渐变少了起来。剩下的那几个,也是成天心不在焉,完全没有了屈逍在时的那股警惕劲儿。
唐小凌想,可能,屈逍才是他们想要看管的对象吧。她唐小凌,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这样看来,当个小人物也是好的,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幸福。
当她把丫鬟遣出去,把房门关起来自己躲在里面收拾家当的时候,就这么像。
小人物的幸福还包括,东西少,收拾起来不费劲。
更何况。她打定的主意是逃跑,更不能带太多东西。
她选了一张不大的包袱皮,选了几件她喜欢的衣裳,几个心爱而又不占地方的小玩意,一条确实是漂亮得让她不忍割舍的珍珠项链。
本来已经准备开门要走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返回,在抽屉里拿了一些白花花的银两。
她知道这东西叫做银子,虽然没有用过,但是之前在集市上,看到别人买东西,就是用的这种叫做银子的东西。
她把包袱皮收紧,压到最小,然后塞到床底下,静静等候晚上的到来。
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肯定是不行,傻子都知道,月黑风高好办事,包括逃跑。
一般来说,心中怀揣着这等诡计,在等待实施的时间里,难免会有些心神不能。寝食不安,但是唐小凌完全没有。
她睡得着,吃的香,玩的还特别开心,状态比没准备逃跑前都好。
之所有这样,原因有两点。
第一,是因为生活有了新目标。
第二,是因为她没有把逃跑当做一件太难的事情。
总而言之,她是在十佳的状态之中,迎来了这天的晚上的到来。
她很早就上了床,遣散了丫鬟,吹了灯,然后就大睁着眼睛在床上等。
等到半夜的更声敲到二下时,她悄无声息的从床上爬了下来,溜出自己的卧室,穿过花厅,穿过抄手游廊和白天晒太阳的葡萄架,很快就到达了穆王府大门。
一路很顺利,这得益于她比猫还要轻巧的步子,和比夜色还要黑的衣衫。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细节,只是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脑子里就会跳过这样的想法。
事实证明,这些想法对她的逃逸都是极有帮助的,要不然,她现在就不可能这样得意洋洋的站在大门后面。
穆王府的侍卫,都是吃闲饭的,他们要么就在打盹,要么就在花厅里快乐的赌博。反正府上已经没有了主人,他们的行为也没有任何人监督。
而那些负责看守的人。则更是在太阳落山以前就没有了踪影,那好像是他们每日工作的截止时间。
现在唐小凌要面对的就只是站在府门前面的两个侍卫了,只要躲过他们,事情就算大功告成了。
唐小凌从腰带里掏出两截细小的香,躲的远远的,用火石将香点燃。
这是她利用白天的时间做的。在打定主意决定出逃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在做这种东西。
穆王府花圃里的花,都是极艳丽的,具备观赏性的花朵。为了美观,有些花儿甚至妖冶得不似人间之物。
这样妖媚的花儿,唐小凌能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能嗅到潜藏在它们美丽之后的危险气息。
这些花儿,多半是有毒的。
越是美丽,毒性就越大。这是她脑子里潜藏着的一个根深蒂固的观点。
正是因为固守着这样的理念,唐小凌在第一眼看到苏锦然时,就觉得这个女人也很危险。
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唐小凌的看法并不准确。
所幸,她虽然看人看不准,对花的看法却是准确的。
她手中正在燃烧着的香,正是白天在王府的花圃中看似随意的摘取的花。
早在来到穆王府的第一天,她就发现,这些用来观赏用的花,多半艳丽得不像话。
其中有一种蓝色的七瓣花,更是这些花之中的王者。叫做“未荼靡”。
是花总有开到荼靡的时候,可是这叫未荼靡的花,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漫长花期。除了冬季最寒冷的那一个月的短暂谢花期以外,一年之中的其他时间,它总是那般妖艳地盛开着。
但是,这美丽的名字后,这种花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魔力。
将未荼靡的花瓣揉碎,捣烂,将渗出来的蓝色花汁晒干,成为蓝色的粉末。
再将这粉末糅合易燃的植物粉末,做成一根淡蓝色的香。
唐小凌给自己做的香取了一个名字。叫做蓝色幻梦。
这个名字,真是恰如其分。
唐小凌握着蓝色幻梦,悄悄的潜到了围墙下。
在围墙的这一边,淡蓝色的烟雾犹如蓝色的精灵一般,悠悠地升腾上去,越过围墙。
唐小凌看不到围墙那边的动静,但是她的脸上已经挂上了自信的笑容。
因为从大门那边,已经传来了两个沉闷的,像是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
唐小凌笑出声来,慢慢的绕过围墙,走到大门口。
片刻之前,还在门口谈笑风生的卫士,已经昏昏然坠倒在地。蓝色幻梦,真的将他们二人带入了梦幻之中。
至于那梦幻是不是蓝色的,就不得而知了。
唐小凌嘿嘿的笑了起来,她不能不得意。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蓝色幻梦,就取得了这样的成功。
“很开心?”
一个意外的声音从头顶不愿的地方传过来。
唐小凌觉得不可置信,她刚才一直蹲在围墙下,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有谁在那里。
而且这个声音很轻松,很亲切,似乎说这话的人在跟她一起高兴一般。
似乎是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她慢慢的将头扬起来,却看见有一个男人好整以暇的坐在墙头,翘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个人……
唐小凌嘴巴渐渐张成了O型。这个人不止声音熟悉,而且连长的也很熟悉。
花想容。
她想起来了。这就是在凤凰镇的凤凰阁上,据说是将苏锦然包了下来的那个欢客。
虽然是个欢客,但是唐小凌对他印象着实不错。
他不仅是个实打实的帅哥,而且还非常温文有礼。
一个温文有礼的帅哥,纵然生活作风有些问题,但怎么也不会招人讨厌的,所以唐小凌对本他并不讨厌。
但是他现在这样没有预兆的出现,竟然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墙头上看着她,嘴角还带着这么莫名的笑,唐小凌就觉得很气。
“你在那里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把。”花想容慢悠悠道,“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住在这里啊。”唐小凌反应得很快。
花想容好脾气的道:“你住的应该是在院里吧。这不应该是你出现的地方。”
唐小凌转了转眼珠子,反问道:“你光问我了,难道你就住在这里?”
意想不到的,花想容竟然很优雅的点点头:“我的确是住在这里。”
“墙头?”
“对,墙头。”花想容嘴角依旧挂着雍容的笑,“换句话说,我是负责监视你出入的那个人。”
唐小凌气恼道:“你不在凤凰阁守护着苏姑娘,怎么跑来这监视我?”
“对我来说,这两个任务都一样。”
“为什么?”
“守护苏姑娘也好,监视你也好,都是皇上派给我的任务,做这个任务和做那个任务,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是屈昂的人?”
“要不然你以为呢?”
唐小凌一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道:“你是屈昂派过去保护苏姑娘的?那么说,你跟苏姑娘之间,并没有……嗯,并没有……”
“并没有什么?”花想容看出她不好意思,笑着追问。
“并没有在一起啊!”唐小凌憋红了脸吼道。
花想容坦然道:“事到如今,我告诉你也无妨。苏姑娘虽然挂牌为凤凰阁的花魁,但是她自接客第一天起就被我包下,而我根本没有碰过苏姑娘一根指头,所以,苏姑娘到如今还是清白之身。”
唐小凌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她首先想到的是,如果苏锦然竟然是清白之身,那么屈逍的那些愤懑和悲哀,是不是可以免了?
然后想到的是,屈昂为什么一边放逐苏锦然,一边又刻意保护她?
他到底是恨她,还是爱她?屈昂到底安的什么心?
脑子里就像熬浆糊一样,越想越是不明白。
花想容似乎没有耐心等她想明白,已经在墙头打起了呵欠:“给你做个选择题,你是自己回去,还是由我来请你回去?”
唐小凌白了他一眼:“这两个有区别吗?”。
花想容没有理她,呵欠打的更大。
她当日在凤凰阁见过他的手脚,打肯定是打不过她……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乖乖回去这条路可走。
她垂下头,耷拉着脑袋往回走,心里真是太不甘了。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转过头来,大声“喂”了一下,那人还在墙头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她想问的是,为什么她的蓝色幻梦对这个人没有影响?
“你想问香的事情吧。”花想容却未卜先知的开口,顺便抽了抽鼻子,“很简单,我今天感冒了。”
唐小凌觉得自己很想晕过去,只能哀叹天机难测,她心中依旧贼心未死,想着日后或者还有逃跑的可能呢,所以她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屈昂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力气来监视我?屈逍不是已经跟他走了吗?你以后还会在这里监视我吗?”。
“我自然要继续留下来监视你,因为你是唯一可能知道端木夕雾下落的人。”
“知道的人是屈逍,不是我!”
“可是屈逍他——”花想容顿了顿,“他已经死了。”
唐小凌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个巨大无比的锤子,狠狠地锤了下去,一阵钝钝的剧痛从那里传来。
她不敢,也无法相信花想容说的话。
“你骗人,屈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唐小凌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强势的道。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以为他为什么要为你讨要一张免死口谕?他那时就知道自己回不来了。”
唐小凌慢慢的退了两步,紧紧的靠到墙面,脚步虚浮。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屈逍怎么可能就死了。
身体似乎已经失去了支撑,身体沿着墙角缓缓的委顿了下来。夏日深夜地表的湿气,一丝一丝的浸入身体。
花想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歪着脑袋静静的看着她。
别人交给他的任务,他无论如何都要做好,完成,可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他则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唐小凌想详细的问他一点什么,却听到一点不太合时宜的声音。
当她发现那声音竟是花想容睡着的鼾声之时,她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花想容竟然骑着墙头,毫无征兆的睡着了。
唐小凌既愤怒,又绝望。
再问也没什么用,花想容只不过是为别人在做事,而且他,也绝不可能是害死屈逍那个人,说不定连屈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死亡,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是一件她多么竭力想要摆月兑和忘却的事情。
死亡这两个字,本身就足以让她不寒而栗。
她好像在心深处,极其畏惧这两个字,似乎曾经发生过和这两个字密切相关的大件事,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而今,屈逍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死了。
跟端木夕雾一样的死了,死法不详,死处不详。
唐小凌怔怔的留下泪来。
当她扶着墙角站起来的时候,月色已是一片苍茫。
唐小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关于她的那些失落的记忆,一定与死亡有关,与仇恨有关。
而能引起她强烈眷顾的那些人,那些事,她已经能确定,在她空白的那一片记忆里,她一定和这些人和事情,有着异常亲密的联系。
而这些她所眷顾的人,都看不到,模不着,有的,甚至是已经死了。
端木死了,屈逍也死了。
她现在的回忆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她深信,这些所有的死亡气息,都和屈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屈昂造成了她空白记忆处的那些灰色色彩。
虽然只见过一面,可是她恨屈昂。
恨透了他。
所以,尽管身子被软禁在穆王府一刻也出不去——在那晚后,她仍旧不死心的想要夜奔出穆王府,可每次都无一例外的被花想容拦了下来——可是,她心中有一个愿望开始形成,并且越来越强烈。
找屈昂报仇。
反正软禁她的是屈昂,就算她不去找他,他也会主动送上门来的。所以,她也不像之前那般急着逃出去了。
即使是要逃,也要逃的有准备,有计划,不能再打无准备之仗。
所以唐小凌现在很忙。忙着搜集各类功能各异的花,或者磨成粉,或者做成熏香,或者,酿制进毒酒。
她的记忆似乎在逐步恢复,每当看到一株特别的花,她的脑子里总会自动的蹦出关于这花的一切讯息。
在穆王府的丫鬟们眼里,唐小凌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正事,整天干着拈花惹草的勾当,谁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
可是,唐小凌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认为她在胡耍,有一个人却不会这样认为,
这个人就是花想容。
因为在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她秘制的蓝色幻梦是多么有效,并且曾给过由衷的赞美。
若说王府里有一个人人会将她的行为检举揭发,那这个人必是唐小凌无疑。
可是,唐小凌有这个自信,花想容一定不会这么做。
因为唐小凌发现,花想容实在是一个很懒的人,懒到了极点,超过分内的事情,绝对不会做。
就像当初他负责潜伏在苏锦然身边照顾她那么多年,却连苏锦然的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一样。倒并不是因为他品德有多么高尚,之因为“与苏锦然发生身体触碰”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列。
唐小凌之所以坚信这一点,是因为,当晚她用蓝色幻梦迷倒两个门卫,几乎成功越狱之后,原以为第二天便会在王府掀起轩然大*,可是,别说大*,就连一朵小浪花都没有,第二天的生活跟以往的任何一天一样平静。
唐小凌做贼心虚的去质问花想容:“你为什么不告我?安的什么心?”
花想容打了个呵欠:“我只负责不让你出穆王府的大门,其他一概不关我的事,包括揭发你。”
唐小凌有些木怔,便接着问:“那两个卫士呢?他们也没告发我?”
花想容面无表情的回答:“为了避免他们告发你搞的我很麻烦,我把他们的嘴永远堵住了。你知道,有一种人是绝对不会告密的。”
唐小凌听得心下一寒。
难怪她再也没看见过那两个门卫。
只有死人才绝对不会高密。
花想容的温文尔雅是假象,绝对是假象。
他花瓶般绚烂和的外表和钻石般华丽的微笑下,掩藏的绝对是一颗冷酷的心。
正因为太了解花想容是怎样的一个人,唐小凌在搜集毒药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担心自己的行迹会败露。
因为,唯一知道她在干什么的那个人,根本懒得将她的事告诉谁。
唐小凌觉得受屈昂和花想容这些人的影响,连她自己的心也在逐渐变得冷酷起来。
她决定制造一种毒性超强的**药剂,将穆王府所有的人都迷翻,包括花想容。
只有那样,她才能万无一失的从这个牢笼里走出去,绝容不得半点闪失。
而且,她要抓紧时间了,她知道,屈昂很快就要来找她了。
要将王府里全体人员都迷翻,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膳食里下药。屈逍的穆王府很奇怪,除了婢女和她以外,并没有一个女眷,可能是因为和苏锦然的那段感情对他影响太深,屈逍成为穆亲王十年之后,府中竟然没有王妃,更遑论子嗣。
所以,在穆王府,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屈逍他自己。
现在,连屈逍都不在了,穆王府便连主人都没有,只剩下了一大群男女仆人。这些人进食的地方都在一处,包括唐小凌的膳食,也是从这里出来的。
因为有这样的条件,所以,要一举迷翻府中上下所有人,不是没有可能。
唐小凌想的很乐观,经过调查后才发现,要将这个阴谋付诸实践,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老虎下了山,猴子称大王,王府仆人中间,本来就有着分帮分派,勾心斗角的现象,屈逍在的时候还强一点,屈逍走了之后,看起来依旧秩序井然的穆王府内部,实际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因为乱,所以有嫉恨,有怨怼,斗争的手段也花样百出,其中最常见也是最好用的一项,就是在食物中下手脚。
这个手段是如此的好用,以至于王府的泻药一直很不够用。因为争斗本来不是什么大争斗,仇恨也不是什么大仇恨,憎恨甲的乙,为了报复,常常会选择偷偷在乙的食物里放一份巴豆,或者大黄粉,分量不多不少,正好可以让乙吃下之后拉得月兑水。
这样的事情多了,王府里的人就都有了警惕之心,虽然是无伤大雅的小报复,毕竟谁也不想拿自己的肚子和肠胃开玩笑,所以大家对自己的食品卫生安全都是分外的上心。
所以唐小凌想要在食物里下毒,而且是在全体成员的食物里下毒,似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唯一可走的路子,就是买通煮饭的那位大叔,叫他在煮饭的米汤里下药。
可是那位大叔的脾气据说相当火爆,看起来十分难接近的样子,所以唐小凌一看到他就觉得心有戚戚焉,别说下毒了,连接近都要掂量掂量。
手上做好的药粉药汁之类,再不派上用场就要过期了,如果错过了这一批药,要做下一批又需要好几天的时间,那时候恐怕屈昂早已找上门来了。
唐小凌捏着药粉在伙房外面团团转,急的要死。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机会却来了。
王府里仆人分为火派和水派,平时水火不容,斗得是难舍难分。某一日,火派中一人,偶然在花园里捡到了一副极为下作的合欢图,上面赤luo果的画着男女**的颜色场景。这人非常警觉,觉悟也非常高,立即就把这图交给了火派的首领人物,负责庭院洒扫甲嫂。
甲嫂细细的把玩过合欢图之后,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是满面潮红,召集火派的重要人物开了个会,会议开了很长时间,除了深入探讨合欢图的内容之外,还匆匆认定了这幅合欢图的持有者,必然是一位龌龊的水派人士。
火派人士自己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便兴师动众地找来了水派,居高临下的展开诘问工作。可是水派人士根本不买账,不但不认罪,反而倒打一耙,一口咬定这图肯定是火派中某德高望重的领导者所有。
这下火派的人是彻底怒了,主动对水派的人发起了攻击——一场轰轰烈烈的械斗由此拉开了帷幕。
对唐小凌来说,这场械斗来的太好,太及时了。
因为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挂了彩,穆王府的仆人基本全部丧失了劳动能力,尤其是那位脾气火爆的煮饭的大叔,在械斗中表现极为英勇,因此受的伤也比一般人要丰富的多。
这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因为唐小凌既不属于火派,也不属于水派,如果说这场械斗有什么旁观者,那就是她唐小凌。
托这场械斗的福,她变成了全府上下,唯一能够直立行走,并能下厨干活的人。
唐小凌自告奋勇的挑起了下厨的重担,她非常抱歉的对那些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她的病人们说:“我不会做饭,更不会炒菜,就会煮点粥。这几天就劳烦大家嘴里辛苦点,大家就着咸菜喝点清粥好了。”
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兵荒马乱的战后年代,能有口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唐小凌这个人是王爷的贵客,由她做饭,下人们本来就已经很愧疚了,哪还能挑人家的厨艺呢?
更何况,唐小凌长了一张乖巧纯洁的女圭女圭脸,是那种一看就让人特别放心的好孩子。
所以,对唐小凌的善举,所有人都是感激的要死。
唐小凌淘米,将米放下锅的时候,心中狂喜不已。
最最让她欣喜若狂的是,连花想容这个混蛋也受伤了。
这个人虽然懒到了极点,却在水火两派械斗时,难得的发挥了好奇之心,在墙头上站立着,面带华丽的微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面参与人数数百人之多的大规模械斗。
或许是看的太投入了,又或许是某件械斗武器的弧度过于刁钻,以至于伙房里的一个做白案的小伙子将手中的锅铲扔偏了,越过墙头直接砸向他的面门时,他竟然连躲避都忘了,实打实的受了这一铲子,正好砸在鼻梁正中央,锅铲的铲尖笔直的在两眼之间留下了一道血红的道子。
花想容那时连愤怒都忘了,一个重心不稳,笔直的从墙头掉了下去。
咚。
待他恢复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的眼睛很难睁开了。
那道口子的位置实在太精准,太玄妙了,玄妙到虽然没有伤到眼睛,但是只要一睁开眼睛,或者转一转眼珠,那口子就跟又被砍了一铲子似的难受。
如果不是因为太懒而懒得去追究,花想容真的很想找到那个做白案的小伙子,问问人家是不是他花想容的仇人派来作践他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唐小凌的计划可以放心大胆的加以实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