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儿抬头向小额娘看去,一直镇定从容的她此刻却有些慌乱,明静如水的眼睛已经引起了波澜
燕舒克制着自己,用捎带着颤抖色声音说道:“额莫克……”
“燕氏,我知道你不舍得,你且不要马上回绝我,回去好好想想,三天后再给我答复不迟!”顿了顿,老太太接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好好思量思量,歆儿跟在你身旁,也未必是福分啊!”
言罢,老太太忽然转头看着歆儿说道:“歆儿,你过来,到幺麽这里来,让幺麽看看。”
歆儿闻言,第一个反应便是盯着小额娘不放,她拼命的设想一个四岁孩子现在的反应,但是毕竟她已经长大那么多年,平日里又不和小孩子亲近,一时间有些难以断定一个四岁女圭女圭此刻应该如何的应对,而且还是个四岁的古代女圭女圭,照理说古代人懂事的都早,这四岁的女圭女圭到底能懂事到什么程度,却是更加难以琢磨。
正在歆儿发愣的时候,感觉到小额娘捏了捏自己的手。
这是什么意思?是让她过去,还是不让她过去啊?歆儿对这个模糊的暗号极其的郁闷。转念一想,如果她是燕舒,处在此刻这个境况,应该不会拒绝老太太只想看看孙女的要求。
歆儿笨手笨脚的起身,因为跪的时间太长,站起来腿已经没了感觉,踩在地上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脚下一软,歆儿歪倒在地。
燕舒紧张的连忙上前扶起歆儿:“摔到哪里了?”
“啧啧,不怪额莫克说你教子无方,若是放在我们家穆紫身上,怎么也不会在额莫克面前如此失礼!”
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火上浇油,歆儿有些恼的顺着声音瞧去,但见那说话女子不过二十一二的模样,一双桃花眼生得顾盼神飞,说起话来眉开眼笑的,却让人越发觉得有些轻浮。
“三房的,老太太还在,你这会儿子胡乱嚼什么舌根?”不待老太太说话,另一个略带责备的声音响起。歆儿又将视线转到此人身上,三十多岁的模样,照比先前那个三房的媳妇姿色略显平庸,身材也略有些臃肿,但正是因此,却让人看上去和蔼可亲。
“大阿沙,我家姐姐不过是说出实话而已,哪个月的比试我们家穆紫不是独占鳌头?难道大阿沙见不得别人家的孩子好?”这次说话的是坐在三房下首的女子,这女子面相极其泼辣,说话间,一双柳叶吊梢眼已经略带了些狠意。
歆儿这会儿看的是应接不暇,心中却不禁郁闷,没想到这小孩子之间每月还有什么捞子比试,这不就跟月考一样吗?她这个只会跳个残缺不全的孔雀舞的主,到时候要怎么办?
正在歆儿懊恼之时,却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跑了进来,直奔老太太旁边,附耳说了几句,老太太脸色稍变,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待嬷嬷说完,老太太已经起身站了起来。
老太太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燕舒和两个丫鬟,开口说道:“且都起了吧!今儿的事情以后再论。”老太太又转向众人说道:“老爷那边传话过来,过一会宫里来人,让咱们现在就过去侯着。”接着老太太又如此这般的吩咐一翻,方前头走了。
众人领命,有事情的去做事情,没有事情的自然是带着自家的丫头婆子跟着老太太去了前院。
顷刻之间,原本拥挤的荣安堂已经人去堂空,只剩下燕舒,玉宁,歆儿和富察氏。
富察氏走到燕舒身旁,将燕舒扶了起来:“妹妹还是好好思量思量老太太的话吧,老太太不是随意放话的主儿,今儿说出让乌雅氏带歆儿的话,想必不那么容易改的。再者,我看歆儿跟着乌雅氏未必就是坏事,你们住在一个院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虽然明着说是给乌雅氏带了,却依然时刻可见。若是你一意不从,触怒了老太太,将歆儿指了别家带,你又如何见去?到那个时候,你可要恼死了。”
燕舒略略点了点头:“谢谢大阿沙提点,燕舒自会谨慎处理!”
富察氏见自己说了那番话似乎没能打动燕舒,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老太太还让我去看看今儿的年夜饭,我先去了,你也早些去前院,免得去晚了,又给那些丫头婆子落下口舌。”说着,富察氏也不待燕舒说话,转身自顾去了。
直到富察氏走了,已经站起来的玉宁忽然噗通一声跪在燕舒的面前。燕舒见状一愣,连忙伸手相扶:“玉宁,你这是为的哪般?有话起来好好说。”
玉宁不肯,只是看着燕舒说道:“小姐,我知道自打你嫁进了董鄂府就没好过过,虽然这些人碍着你的身份,不明着和你过意不去,但是暗地里都使着坏,就连老太太也不喜你。我知道这么多年,幸好有歆儿在小姐身边,小姐才有了些许笑容,可是,可是今天若不是奴婢如此糊涂,歆儿也不会……”说到此,玉宁有些呜咽,低头略拭了下眼角的泪痕,忽然叩首:“小姐,玉宁对不住你……”
燕舒伸手拦在玉宁面前,阻止了她的叩拜,温柔的笑看着玉宁说道:“今儿老太太说的话,想必是想了些许日子才说的,只不过是借着今儿这个当而已,你也不必自责,这些年来若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帮衬,我又如何能平安的生下歆儿。你也是看着歆儿长大的,我明了你心里对歆儿舍不得,以后什么对不起的话且莫要再说了,我们虽是主仆相称,我却早已经将你视为妹妹一般无二,以后我们只要姐妹一心,自是不怕什么牛鬼蛇神的。”说着,燕舒拉着玉宁起身,玉宁依旧不依,燕舒略有些不满的说道:“你这是耍什么小性子呢,难道你要我也同你一般跪下,我们叩来叩去的你才作罢吗?这会儿子圣旨恐怕要到了……”
不待燕舒说完,玉宁连忙起身,惶恐的说道:“都是奴婢愚笨,竟将此等大事给忘记了,真真是该打。”
燕舒见玉宁的模样,复又莞尔。
燕舒低头看向歆儿,见歆儿正低头好像在想着什么,不由稍稍的皱了皱眉头,这孩子这会儿子都没有话,与之前的性子大相径庭,不禁有些担心,都说小孩子容易被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附身,莫不是这孩子在救的时候,同时招了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