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韵不敢多想,只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脚踝上,现在已是红肿了一块,生生的疼,流月不时用冷水轻轻擦拭,然后换了巾帕冷敷,效果还好些。
五少爷立在一旁,看着这如玉砌的凝脂脚腕,那红肿的一块脚踝就惹眼很多。看着璃韵头上凌乱的发丝,却又瞧出另一番风韵来。
不过一会儿,锦钏就从书房取回跌打药膏,正好见着大太太的贴身丫头玲儿正进了院子,于是笑脸相迎。
“玲儿姐姐怎么又过来了?是不是前院太过繁忙,来我这里偷懒来了?”
说笑间,锦钏已将紫玉瓶子递给了门口的小丫头,小丫头转身进屋交给了五少爷。
“怎么了?看来五少女乃女乃摔得不轻?”玲儿见拿了上好的跌打药膏,不免疑心问道。
锦钏拉起玲儿的手,两人坐在了檐下。
“哪儿啊,还不是五少爷心疼少女乃女乃,断不肯用那些杂乱的膏药。你是不知,少爷疼惜这位少女乃女乃可是真真的让人羡慕呢。”
玲儿眼光扫了下门帘,又见锦钏没有要进屋服侍的样子,且脸上没有半点的着急紧迫之相。
“五少女乃女乃果真没事?”
锦钏笑意盈盈,“真的无事,你也尽管放心的回去,明儿个少女乃女乃不还要给太太去请安?玲儿姐姐放心。”
又用手指指门帘,“少爷可是经不起少女乃女乃一点半点的疼,要不,何至于这么大阵仗。”
玲儿自是懂事的人,看这些少女乃女乃带来的丫头婆子们出出进进,脸上也没有惊慌之色,瞧着也没什么大事,就笑道:“这岂不好,难不成要像那院子一样?没事都要生出些事来。”
锦钏也就附和着笑,“各院自有各院的规矩吧……”
“你仍还是这样行事小心,也难怪太太要把你留下……”玲儿抢了话,锦钏虽脸上没露大的表情,可是心里还是坠了下,忙又接了话头去。
“一会儿我进去回了少女乃女乃,玲儿姐姐也只管让太太放心好了。”
玲儿一听,便也住了刚才的话,“大太太听说了,便派我来看看,本想着自己来的,又怕扰了这两位新婚燕尔。既然五少女乃女乃伤的并不严重,我也就不进去打扰了,等你们得了闲我再来给五少女乃女乃请安,也不失礼数。”
玲儿起身要走,锦钏也忙着站起身来。
“姐姐这就要走?看光景那边的宴席应该已经闭了吧?为何还如此匆忙?”
“你是不知,今天江南富贵,又加上福建海州那边的一些贵胄皆来道喜,偏巧三少爷被灌得是酩酊大醉,正在大太太屋里撒酒疯呢,说了些混账话惹得三少女乃女乃在一旁拭泪。大少爷也是不顶用,没喝几杯酒便乱了分寸,要不是大少女乃女乃在旁边周旋,定是要出笑话的。老爷在屋里发脾气,太太那边只听得人说新少女乃女乃摔着了,这才悄声要我来看看。既没有事,我也回了。”
“那我送送姐姐吧,今儿个肯定是累坏了。”
“可不,这时候回去,还要收拾三少爷的乱子呢,你是不知,自从听说五少爷要娶亲……”
锦钏和玲儿的声音渐行渐远,卧房内璃韵看着细心为自己抹药的五少爷,气息又乱了起来。
“我自己来吧。”
“疼了?”五少爷抬头,眼波荡漾,正好对上璃韵的眼。
璃韵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摇了摇头。五少爷把绛红色的药膏平整的敷了一层,见璃韵蹙眉,说道:“这是上等的跌打药膏,今晚上完药好生的养着,估模着明天就会好很多。”
旁边的流月听了偷偷笑出了声。
五少爷开始不解,见璃韵也是一脸的绯红,才明白过来。
新婚之夜,哪里能好生的养着?
璃韵见状,打发流月去瞧瞧自家带来的那些丫鬟婆子是否有安顿好。流月走时不情不愿,还险些踢翻了脚边备用的水盆。
“我的丫头不如你的好,不像锦钏伶俐懂事,做事大气。”
五少爷没有说话,见药膏也已涂抹妥当,便让一旁伺候的小丫头们收拾药膏水盆,整理东西退了下去。
璃韵见屋内已没有别人,不免尴尬起来。
五少爷坐到卧房内的琉璃板圆底圆桌旁的月牙杌子上,身子侧对着璃韵,似乎有话要说,又不知要如何起头。
手里把玩着骨瓷茶盅,五少爷不时叹出一口气来,“锦钏是从小服侍我的,今后有何事都可以放心交与她办,人品性格我皆能保证的。”
璃韵听了,总觉得心里不是很痛快,又说不出是为什么,心里啧啧的热恼。
“难不成,是吃了那个丫头的醋了?”
想法一出,璃韵立马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这穿越来不过一日不到,自己还真能入乡随俗,说拜了堂,这心思都要飞到人家身上去了。
璃韵不觉吐吐舌头,什么时候自己见着这白雪青葱一样的男子时也迈不动步子了?
锦钏说话的功夫又进来了,见屋内没有人伺候,便站在了卧房门口,笑着说道:“大太太那边派玲儿过来问问五少女乃女乃的情况,我回说不要紧,不知是否合少女乃女乃的心思?”
“啊,多谢你费心,今日本不该出去的,亏你周旋,不然大太太那边不知道要怎么回呢。”
璃韵以礼待之,也心知这个锦钏是个不同于一般丫头婆子的人物。
“刚二更已经敲过了,我已经在湢(bi,四声)浴间给少女乃女乃准备好了水,请少女乃女乃过去吧。”
锦钏话闭便要上前来扶璃韵,璃韵也没听懂什么叫“碧玉间”,困惑时瞥了眼五少爷,却见他白皙的脸上蒙上一层红晕,神色更是紧张,见璃韵看他,更是把头偏向了另外一边。
没有想到这个崔诣尘还这样的可爱……
璃韵偷着又抿了嘴唇。
“少女乃女乃的腿脚能动么?不然叫几个婆子进来,搀着您过去?”
璃韵动了动脚,还是有些疼,但是已经比刚才好了不少,也觉得轻松了些,“没事,你搀着我过去就行了。”
见她这副勉强的样子,锦钏抿嘴笑着,又道:“少女乃女乃肯定是不喜别人来碰的,偏巧流月在湢浴间给您收拾打点,安妈妈又去清点来时的箱柜货物,现在留我一人扶着,万一再跌到哪里,岂不更坏了。不如少爷抱着少女乃女乃过去吧,也省着别的事情了。”
五少爷听了,忙站起身来,走到了窗根底下,“男女授受不亲,进湢浴间的事还是传几个婆子媳妇来吧。”
锦钏回头看着璃韵,冲她眨了下眼睛。
“您看看,少女乃女乃,刚才那么多人在场,少爷就不管‘男女授受不亲’之礼,抱着您就回了倚荷苑,现在四下无人又说起这么些外道话,也不怕您笑话。”
璃韵已是红了整张脸,五少爷瞪着锦钏说不出话来,看了看璃韵,终是抱着璃韵过了卧房后身的金丝屏,把她送到湢浴间的养生石瓷凳上。
璃韵打量着这湢浴间,才恍然大悟这是洗浴间。
正中放着团花似锦刻纹铜浴盆,水面上飘着一层百合与玫瑰的蕊前瓣。湢浴间内熏着雅淡麝香,又有一鼎双龙戏珠双耳香炉,焚着不知名的香气,让整个湢浴间内烟雾寥寥。
更衣后泡进去,璃韵整个人都觉得清爽舒服起来。
因脚上红肿,不能沾热水,锦钏一面护着璃韵的脚踝,一面帮她清洗。流月在一旁熟练的解下璃韵头上的钗环头饰,放进一个红木抢嵌圆盒子里,又用上等猪苓香膏浴头。
璃韵想来自己以前从未受过这等待遇,就是去养生馆做个SPA,人家也没这么尽职尽责过。
用已烘干的巾帕裹住头发,流月为璃韵净脸,用一块小半个拳头大小的玉石在脸上婆娑,按摩穴道,也松劲养生。
锦钏在一旁瞧着那动作很是凌乱,步骤上也有些错误,但是看着璃韵闭眼享受着,也不多话,自知南北习惯有异,可是也能看得出流月手法生分,所以微抿这嘴唇干着自己的事情。
折腾了一个时辰,璃韵从浴盆中出来,香气缠身,滑腻似酥,细润如脂。
再穿上杏红色围兜亵裙,披上大红色金凤朝鸣软纱睡衣,立在烟雾里,如袅袅仙子一般。
锦钏乐呵呵的瞧着,见收拾停妥,便出去唤五少爷。
流月在一旁扶着璃韵坐在瓷凳上,细声说道:“刚才安妈妈来回,说是咱们的箱柜一样不少,几个小丫头和婆子都安置在了东厢房的两间耳房内,让小姐放心。”
璃韵点点头,刚想嘱咐两句,却见五少爷红晕着脸走进来,复又抱起璃韵回了卧房。
卧房内早已有人收拾妥当,被褥浓熏,红绸幔帐都已垂挂。
“少爷少女乃女乃,奴婢们在暖阁内歇着,有事尽管吩咐。天色已晚,请少爷少女乃女乃歇息吧。”
说话间锦钏已经出了卧房,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璃韵打量,不知她们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五少爷将璃韵放在漆金婚床上,低沉的“嗯”了一声。窗外的人影缓缓离去,还能听到她们悄悄的笑声。
借着三进内的莲花并蒂烛台上的柔光,崔诣尘伸手抚了下璃韵粉光若腻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