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安妈妈连忙的上了前去,伸手使劲的按着璃韵的人中,仍是不管用。
“静莲,快去找五爷。”
哪里等安妈妈吩咐,静莲早已一溜小跑的奔了书房。
流月和锦钏赶忙的进了屋来,看见璃韵晕倒在大炕上,都手忙脚乱。流月帮着除了鞋,拿过炕枕和毯子,又让谷雪去打些水来。锦钏忙着在多宝格上翻腾,寻出一个黑色的小匣子来,闻了闻,皱着眉跑了过来。
“让女乃女乃闻闻这个,也许能醒过来。”
安妈妈接了过来,闻了下,顿时辣得鼻子生疼,可是移开了以后,再闻空气便是凉凉的,浑身清爽。
“这是黑荣膏子,五爷平时提神用的。”
流月于是用手指抹了点出来在璃韵的鼻子下面晃了晃,璃韵便蹙了蹙眉。
“醒了醒了,女乃女乃醒了。”
谷雪打进水来,锦钏湿了把巾帕递给安妈妈,安妈妈已把璃韵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这时便细心的帮璃韵擦了擦额头。
五爷从书房里一路跑回来,进了屋,看见璃韵脸色苍白,半睁着眼,似乎还未全清醒的样子,便奔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去请汪大夫,就说五少女乃女乃病了。”
锦钏顿了顿,见五爷回头瞪着她为何不动,便踉跄了几步,放回过神来,小声的说:“五爷,既然女乃女乃醒了过来,是不是就不去惊动汪大夫了,怕太太那边……”
“太太重要还是璃韵重要?快去请汪大夫来。”诣尘坐在炕边上,已把璃韵揽到自己怀里。
锦钏应了一声,转身要走,璃韵半睁着眼睛,声音也小得可怜,“别去请大夫了,我休息休息便好了。”
五爷根本不去理会,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锦钏,不免又喊了起来,“怎么还不快去?”
几次吼叫下来,锦钏眼里已盈满了泪,快步走了出去。
“太太那边要是问起来……”璃韵的头仍然突突的疼痛,即便是扎进诣尘的怀里仍不见好转,只是不停的动换着脑袋。
“太太那边自有我去回,”五爷又回头对着谷雪要了水,“来,先喝口水。”
璃韵顺从的喝了口水,还没咽下,就呛进了食管,大口的咳起来,一下比一下厉害,再后来忍不住要拿帕子捂着,竟然咳出了两口血来。
安妈妈见状吓得手脚冰凉,在屋子里团团转,急迫的等着大夫来。
流月已是噙着泪,趁着转身拧帕子的功夫擦了泪,对上谷雪焦急的眼,两人不觉又红了眼圈。
“大夫怎么还不来?”五爷的青筋已经爆在额头两边,眼神凶厉的瞪着屋内的人。
静莲吓了一跳,忙道:“我去迎迎。”说着跑向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
“五爷,太太和大少女乃女乃来了。”
静莲说完就跑了出去,碰上太太和大少女乃女乃简单的福了身,说了句“我去迎迎大夫”便跑走了。
太太和大少女乃女乃进了屋,一见璃韵的气色便知情况不妙,命人把璃韵抬到床上去,一会儿大夫来了也好医治。
五爷自是不用别人,打横抱起,自己带着璃韵过到卧房里。
一时汪大夫来了,璃韵只能依稀的听到些声响,看到模糊的人影,随后便有人撂下了帐子,把璃韵的手拉了出去。
汪大夫原是太医院的院判,后来不知什么缘故50岁不到便告老还乡回了苏州祖籍,因为曾和大老爷有过交情,闲暇时来看望大老爷便瞧瞧他的气色,开两副相宜的补血益气的方子。
大少女乃女乃自是回避到了东间,扒着门缝瞧了一瞧,见是汪大夫,一愣,身后的梅屏便凑了过来,“女乃女乃怎么了?”
大少女乃女乃摇了摇头,自嘲似的笑道:“不过是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也至于请来汪大夫?哼,脸面真是不小啊。”
梅屏也扒着门缝瞧了瞧,就蹙了眉,“女乃女乃,我看五少女乃女乃怎么不像是单单晕了的症状,那脸色未免也太过难看了些,女乃女乃进来时有没有瞧见五少女乃女乃的嘴唇,可是有些发紫的。”
“哦?你倒是看得仔细。”大少女乃女乃随即掩面笑道,“莫非是有什么先天的症候?”
梅屏也笑道:“不知道女乃女乃还记不记得,原先舅老爷想要娶那姨太太身边的小丫头,那小丫头的女乃子娘后来不是说心窝子怎样怎样的毛病,后来她娘死的时候我瞧了一眼,那嘴上就是紫的。”
“你是说五少女乃女乃也是心窝子的毛病?”大少女乃女乃的眼睛灼灼的亮了下。
梅屏就摇了头,“那还不能定,只是看着像,不过像是心窝子的病好像都没法子定似的,前年听说宫里的嘉妃娘娘是定了心窝子的毛病,可是到现在不是也没见好转?”
大少女乃女乃盯着梅屏,嘴角悄悄的勾了起来。
“不管她是不是心窝子的毛病,我们都可以硬说是心窝子的毛病……”
“这样一来,五少女乃女乃都必须静养,那掌家的事情只能是女乃女乃的了。”梅屏接了话,眼波流转。
大少女乃女乃倚着门边便兀自的窃笑起来。
而西间的卧房里,汪大夫替璃韵号了脉,静观了会眉头竟然越蹙越深,一时捋着胡子思索起来。
太太坐在月牙杌子上,着急了便问:“可是怎么了?”
那汪大夫仍在思索,五爷见了火气就长了上来,太太示意了身边的流月,流月赶在五爷发脾气之前拉住了五爷。太太四处搜寻锦钏,见锦钏只是在堂屋里候着,不免微怔了一下。
汪大夫抬了头,先是看了眼太太,又对着五爷道:“从五少女乃女乃的脉象上看似乎是急火攻心所致,但脉象此刻紊乱,时而脉势软弱,按之欲绝,时而脉体宽大,充实有力。不知可否见贵夫人尊容一瞧?我需辨一辨气色。”
五爷遂抬头看着太太,太太也是踌躇了一会子,只得说:“先生说要观气色,就撩了帘子吧。”
流月便撩起了帘子,汪大夫见璃韵气息涣散,印堂发黑,连着眼珠子都直愣起来,面白如纸,唇却酱紫。不觉心里石头一沉。
又模了脉象,神情紧张。
“五少女乃女乃的症候鄙人还不能全数如说,需针灸以便确实。”说着,身边的小厮已将医盒打开,取出一个粗布包裹,打开,是大小粗细不一,密密麻麻的一排长针。
五爷抓住他的手,眼神冷峻得吓人,“你可有把握?”
汪大夫随即一笑,“尘少爷是不相信老朽了,五少女乃女乃这症候,我自是在宫里见过的,不方便明说,只是还不能确实,一针下去,便能知方晓。”
于是流月替璃韵解了头钗发簪,头发披散下来,方扶着璃韵慢慢坐起。
汪大夫找好了穴位,一针便扎在了璃韵的头顶,不多时,一抹绛红色的血从头顶流了下来。
“哎呀,女乃女乃,女乃女乃……”
流月惊慌用帕子去擦,五爷的眼神便变得凶狠起来,太太本也疑惑,想着要问,见五爷竟这样大怒,赶紧命身边的乔妈妈去拉扯。
那汪大夫不以为意,径直对上五爷的眼。
“那血是什么?你不是说自有把握的吗?”。五爷吼嚷起来。
“尘少爷不必多虑,此血非彼血,乃为毒。”
“毒?”屋内众人几乎都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五爷脸上的愠怒也随即转为了震惊。
在屋内众人皆瞠目结舌的空挡里,水桃从外面沏了茶来,刚推开东间的门,听见那汪大夫确诊为毒,心里一惊,手里的托盘便滑了下去,茶盅碎了一地,忙瑟瑟的蹲在地上收拾碎片。
锦钏上前来帮着收拾,五爷却突然领悟到什么一样,奔了出来。
“你是女乃女乃陪嫁的人?”
水桃已是脸色苍白,比璃韵强上不了多少,见五爷口气直莽,愠怒未消,又见太太汪大夫和屋内众人皆看着自己,便深呼了口气,颤着身子说道:“五爷,小的能否跟您单独谈谈?”
既是这样一说,太太便厉了语气,“有什么事就在这里回明了,为何又要单独的谈,难不成你知道你们家女乃女乃是何缘故?”
水桃不敢回话,只恳求似的看着五爷,五爷便索性拉起水桃去了西厢房边上的耳房。
这边太太无法,又因为在汪大夫面前不好发作,也只能由着五爷去。汪大夫自是让小厮又用火燎了一下针,在璃韵头顶又扎下两针,开了方子。
待一切停妥之后,汪大夫不免就对太太唏嘘。
“这毒乃是宫中之毒,外面一时是不多见的。”见汪大夫这样说,太太心里便明白了几分,遂吩咐屋内的人不许声张,汪大夫复又说道,“五少女乃女乃乃是福大之人,这种毒竟没了要了她的性命,就乃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那这毒是今日服的?”乔妈妈问出心中疑惑,太太也随即露出同样询问的表情。
汪大夫捋了捋胡子,摇了摇头,“未必,这毒似是在体内停留了一段时间,但不过10日,毒在体内存积,不能消散,五少女乃女乃今日定是大动了肝火,气血凝聚,便冲散了这股毒,毒素蔓延在体内才会这样。”
乔妈妈又问:“那五少女乃女乃现在如何?”
“毒素不多,想必是几口血已吐出大半,我开了清火散毒的方子,一日四服,需掐好了时间,每三个时辰一服。明日我再来给五少女乃女乃针上几针,不过数日毒素便能清除了。”
众人便安下心来。
太太嘱咐乔妈妈派人预备车马送汪大夫回府,又让玲儿取了十两银子来给汪大夫,汪大夫婉言拒绝,奈何太太执意要给,便收下了。
等送走了汪大夫,太太眼睑一沉,吩咐屋内众人,“五少女乃女乃今日病症一事,如若有半个人走漏风声,就小心你们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