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桀骜的脸,随即惨白如纸。呆呆的望着璃韵,“你说,是天磊救了你?”
“也许他并一定是要救我,但是至少,从本质上来讲,他确实是救了我一命。如果我再次喝了毒药,恐怕我就没那么好命能够躲得过去了,所以我还应该谢谢他才是。”璃韵一边浅笑,一边目光灼灼逼人的看着留香。
目光里有挑衅,有威慑,让留香又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想来,第一次的毒,若不是她穿越过来,留香的计划已经得逞了。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呢,他不是喜欢那丫头的么……”留香喃喃自语,跌坐在脚踏上。她的表情显示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最终的功亏一篑竟然是叶天磊搞的鬼。
可是除了他,府里还能有几个回-族的人,又有谁会用牛油来代替随手可得的猪油?
璃韵坐在炕边上忙着倾过了身,“你说叶天磊喜欢月婵?”
留香冷笑了一声。勾了嘴角,“他要不是喜欢那丫头也不会央求我帮他办进府来,到了这会子却又害了人家,真真是报应啊……”
璃韵背脊再次一阵冰凉,回过头看了看大炕上房的窗棂,确确实实都关严了,却总是阵阵的冷风吹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屋内只有一个烛台燃着两只红烛,如今已经烧光了一根,另一根还在苟延残喘着,剩下微弱的光亮在屋内摇曳,摇的人都开始恍惚起来。
“如果你成功的将我毒死了,今后你会怎么办?”
留香哼了一声,随即笑了起来,“我还真没有打算呢,当时只想着一心求死,被天磊救上来之后就开始恨你,整日里就谋算着要怎么除掉你。至于除掉之后的事,我还真的没有过多的考虑,现在也没有机会了。”留香哽了哽喉咙,神情突然萧索起来。
璃韵顺势也坐到了脚踏上,和留香肩膀挨着肩膀,“为什么你死里逃生之后不去找诣尘呢?为什么不想尽办法辩解清楚,让自己活在太阳之下呢?”
“有用吗?”。留香偏过头来看她,也许是临死之前的坦然,留香看着眼前这个仙女一样的美人,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过,“他们都是一家人,终究会互相偏袒罢了。我一个丫头,哪里就有说话的地方了呢。”
此时的留香,也许是烛光的关系,也许是内心深处还保留的一丝真诚,她的面孔也不再可憎,刚才执拗和桀骜的模样也都渐渐消失了。璃韵坐在她旁边,晃神的时候还幻想着她会不会和留香成为朋友,可是念头闪过,璃韵便知不可能。
她们之间永远都有诣尘隔着,永远都会在这个男子面前,变得小心翼翼和互相猜忌。
璃韵也还没有到能够接受一个心里爱慕着老公的女子日日出现在身边,而且还是对她曾起过灭口心思的女子。
她能做的最大的宽恕,就是给留香一笔丰厚的嫁妆,让她真的消失在崔府。
这也是璃韵惟一能够做到的了。
璃韵站起身,看了眼还在兀自悯怀自己身世的留香,缓步走出了内室。
诣尘坐在迎面的太师椅里,一手撑着桌子,整张脸掩在昏暗的烛光和臂弯里,看不清他是喜是悲。梨香和叶天磊都被松了绑。却仍然守着原先的地方坐在地面上,眼神都很呆滞。看见璃韵独自走出来,叶天磊的眼睛随即恢复了光彩,带着一点点的恳求。
叹了口气,璃韵站到诣尘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进去和留香叙叙旧吧,我答应过你的,要让你见到留香。”
诣尘抬起头来,眼眶湿润,好像哭过。璃韵看着他的模样,淡淡的笑着,将他拉了起来。
对于是否要和留香面谈和叙旧,诣尘站在内室的门口踌躇着不敢迈步。
也许他在考虑着要如何面对留香,如何解释当初看着她被太太带走,却没有出手相救的愧疚;也许在揣测着璃韵的想法,琢磨着璃韵是否是真心的;也许,他只是在掂量这整件事情里的孰轻孰重,是该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还是对妻子下了毒手后严肃厉害的主人形象。
璃韵暗暗的盯着诣尘背影思索着,心里也开始惆怅起来。
听到诣尘最终做出了选择进了屋,璃韵心口的憋闷感,却始终没有消失。
唤了留守的流月进来换了红烛和热茶,璃韵坐在太师椅里轻啜着茶,边想着内室内,他们在说些什么呢。
又觉得自己没有肚量却还装作满不在乎的让人家进去叙旧,就晃了晃脑袋,看向捧着茶杯的叶天磊和梨香。
“你和留香是什么关系?”
叶天磊顿了顿,觉得事情到了这步也没有值得隐瞒的了,所以就开诚布公的说道:“我和留香不是亲戚。只是发小,我爹娘去世得早,我打小就在留香家里住着,算是她的干弟弟吧。”
璃韵挑了眉,想来去留香家里时,梅嫂子的儿子所指的小叔应该就是叶天磊了吧。而且他和留香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是回族,留香是汉族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想到回族,璃韵的语气突然客气起来,“原先用猪油试你,对不住了。”
叶天磊笑笑,又疑惑的抬了头,“女乃女乃是如何知道我是回-族的?这件事除了留香没别人知道。”
“我不知道,只是有人发现了月婵脚下的油不是随手可得的猪油而是牛油,才提醒了我。我借着分发月钱的事情,暗中观察你们的反应,你表现得很好,只是你忘了翠玲亭四面敞亮,你过了廊桥就原形毕露将沾了猪油的月钱纸仍在一边,我才注意的你。”璃韵笑道,眼角瞥了眼梨香惊慌失措的表情,心里竟然舒服了许多。
“女乃女乃的丫头,眼神可是真尖。竟然能发现那是牛油而不是猪油。”叶天磊叹了口气,嘲笑的口吻摇了摇头。
璃韵挑着眉点点头,然后忍不住笑道:“那个眼尖的丫头你倒是应该见见,毕竟我能找出你来,也要多亏她的功劳。”
叶天磊就有些急切,探了探身,璃韵笑而不语,却将头朝他身边甩了甩,叶天磊这才恍然大悟,盯着惭愧自责的梨香,半天说不出话来。
“所以说。办什么事之前,队伍里的人要互相掏心掏肺才是,否则就自乱了阵脚了。”璃韵笑得邪恶,故意讽刺了两句,心情大好,内室里的事情也就想得少了。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我听留香提起,你似乎对月婵另眼相看,为何又要加害她呢?”
叶天磊听了璃韵的话突然瞪了眼睛,良久才说:“我没有要害月婵,我一直以为她是不小心的,所以才趁她昏倒的时候将那口锅藏在了枣树下面。”
璃韵也是一愣,喃喃开口,“那牛油……”
“我只是趁着月婵去厨房拿枸杞的时候过去想将那口锅换掉,谁知月婵气呼呼的就跑了出来,我就躲在一边看着……她是踩到了牛油?”叶天磊不敢置信,再次问了一遍,眼睛也是瞪得像一个铜铃。
璃韵苦笑了两声,问道:“你好好的拿着牛油干什么?”
“我想要带给留香的,经过倚荷苑的小厨房,知道留香的计划所以过去看看……啊,我就是在那时候弄洒了牛油!”叶天磊猛地一拍脑门,悔恨不已,双手死死抓着头发,嘴里就开始喃喃自语,“是我害了月婵,是我害了她……”
看他这样自责,璃韵叹了口气,却看见一旁的梨香,脸色不仅仅是苍白了,还紧咬着嘴唇,似乎比叶天磊还要难过。
想起梨香闯进来时的表现,璃韵吸了口凉气,顿时明白里面的关系。
“梨香过来坐吧,女孩子家还是不要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梨香没有动,眸子里也看不清焦距,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坐着。璃韵问起她如何知道留香的事情,她的回答和留香的基本相同,就放下心来,过了会又问:“你自始至终就知道留香的计谋对不对,所以才故意扰乱我的视线,好给留香争取时间!”
“没有啊,女乃女乃,我要是知道,”梨香说着,眼泪就大滴大滴滚落下来,“我要是知道,哪里还会提牛油的事情!”
璃韵想想也对,不自觉又叹了口气,觉得大家不过都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然后做了错误的事,得到一个错误的结局。
这时诣尘走出来,眼圈红肿。一迈出来,目光就落在了璃韵身上。
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神情,早在璃韵的预料之中。他终究是舍不得也忍不得,但是站在对立面两边的,一个是相爱的妻子,一个是服侍自己多年的钟情丫头,他要怎么选择呢。
璃韵走过去,和诣尘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里还有身后红烛的影子,璃韵看着那明亮的眸子,舌忝了舌忝嘴唇,绕过诣尘,再次进了内室。
内室里的红烛已经燃光了,璃韵用流月拿来的烛换上,看到留香泪流满面的可怜模样,心瞬间就揪了一下。
天开始破晓了,虽然天边已经开始有线状的光亮发出来,但是大地还笼罩在黑暗之中。璃韵吸了吸鼻子,将坐在地面上的留香扶了起来,认真的说:“我问了叶天磊和梨香,他们都是本性尚好的人,叶天磊肯救我,梨香肯尽心尽力的帮我,所以你不用为他们发愁,我不会为难他们。你的事我也不再追究,太太那边我自会想办法瞒过去,但是你要离开崔府,以后不要再回来了。你可答应?”
留香抬起哭得桃核一样的眼睛,抿着嘴,只任着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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