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酉时过半。太阳才落山,而炎热的天气也骤然凉快了不少,刘舒媛拖拖拉拉的走出来,跟泽芸一起去饭馆用餐,两人都没什么胃口,便都只喝一碗粥并一些小菜。
回来的路上还发生一个小插曲。起因是刘舒媛为避着男生,一直掩面疾走,泽芸跟不上,便喊了她数声,刘舒媛以为没人,便停下来突然回头,正正撞上旁边岔道窜出来的一个男生,两人齐齐摔倒。
泽芸当时就吓傻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刘舒媛连连呼痛,半天都爬不起来,她才突然醒过神来,急急跑去搀扶。可刘舒媛也不知是真跌惨了,还是闹了这么大动静腿软了,怎么都扶她不起,最后还是旁边那个被撞倒的男生帮手。才好歹扶她站了起来。
刘舒媛不用说,自然是又羞又急,偏偏腿上似乎擦破了点皮,一直隐隐作痛,当下就忍不住嘤嘤哭起来;旁边那个男生手足无措,连道抱歉。
泽芸哪里遇见过这种情况,见刘舒媛哭的伤心,以为她真是摔惨了,急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平日里的机灵劲儿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怎么了。”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泽芸愣愣抬头,一眼看见三人正中那个少年,可不就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陈家二少?刘舒媛见有人来,也不哭了,只是头越发低了,以袖遮面。
“是你?!”
陈嘉见到泽芸,也小小意外了下,他倒是对这个小姑娘印象深刻,第一次见面就被她骂的狗血淋头,几天都没睡好吃好;第二次见面总是见义勇为帮了她一回,没想还是被生生坏了游玩的兴致。总之吧,见着她准没好事!
这么想,陈嘉的脸色便又冷了,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里,刚刚是谁在哭?”
泽芸原本还在犹豫该拿什么态度对待这个陈家二少。被陈嘉一呛,当下也不给他好脸色,“**什么事!”
陈嘉被噎了回来,真想甩袖走人,偏偏那个撞了人的少年这时候结结巴巴地起身解释,“刚才是我不注意,撞倒了这位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撞伤了——”
泽芸反应过来,也连忙询问刘舒媛,刘舒媛现在一副狼狈模样,哪里敢抬头?蚊子叫似的喃喃了几句“无事”,便要泽芸扶她回芳菲苑。
“既然无事便罢了,大家散了吧。”
陈嘉懒得再多管闲事,挥挥手就跟邓韬和赵琏一起走了,那个撞了人的少年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留了句话,“我,小生,邱骏良,乙班的学生,小姐若是有事。尽管来找我便是。小生先告辞了。”说罢也不敢多呆,匆匆离开。
刘舒媛跟泽芸再三确认,周围已经无人,才敢抬起头来,脸上早已哭的一塌糊涂,鬓发散乱,果真是狼狈的紧。“我们快走!”
回到房间,泽芸打了水给刘舒媛洗脸,刘舒媛洗了脸又月兑下外衣,捋起裤腿仔细检查,果见膝盖处擦破块皮,腿上还有几处淤青。
“哎呀,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泽芸在一旁看的毛骨悚然,刘舒媛本就皮肤白皙娇女敕,只是一点擦伤乌青就分外显眼,再看她拿着蘸了水的手绢轻触伤口时那蹙眉低呼的神情,简直就是受了重伤!
“舒媛姐姐,你疼不疼?”
刘舒媛闻言嗔怪地撇了她一眼,“怎么不疼,疼死了!”
“那,那怎么办?”
泽芸脸都白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要不,我再打盆水来让你洗洗?”
“有伤口不好老是碰水吧?刚刚我也只是清理伤口处的污秽。”刘舒媛回忆着以前丫鬟受伤时都是怎么处理的,“唔,你去总司问问嬷嬷,是不是有什么跌打药酒,拿来让我擦擦就好。”
“哦,好的。”泽芸马上就要去。刘舒媛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可别提我怎么受伤的事儿,只说我是不小心跌倒了!”
“知道了!”
总司林嬷嬷在,泽芸一说要跌打药酒,林嬷嬷马上紧张的不行,还当是泽芸自己受伤了,拉着她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还要月兑她衣服,泽芸急忙挣月兑,说明来意,林嬷嬷才拿了个小瓷瓶递给她,还讨好地问是不是要她过去帮忙,泽芸拒绝了。
回到房间,泽芸高兴地举着小瓷瓶给刘舒媛看,“舒媛姐姐,你看,我拿到跌打药酒了!”
“快拿来我看看!”
刘舒媛倒不是没有见过跌打药酒,只是她养尊处优的,几乎没有受过伤,自然也用不上这个,对着小瓷瓶也是一脸迷惑,“芸儿,嬷嬷有没有教你。这药酒该怎么用?”
“直接倒一点在手上,然后使劲往伤口上抹开就好了啊!”
泽芸说的轻巧,刘舒媛脸色又是一变,“可是我伤口沾了酒不是更疼了吗?还要使劲抹开,那不是伤上加伤?”
这个泽芸倒是没有想到,她揪了揪衣角,犹豫道,“要不,我还是请嬷嬷过来?”
当刘舒媛得知此刻值勤的是林嬷嬷时,怎么也不肯让泽芸去请她,看着手里的药酒。一咬牙,“算了,我自己来吧,芸儿你站边上点儿!”
泽芸听话地往旁边避了避,将灯心挑亮,把油灯也拿了过来,刘舒媛坐在榻上,就着灯光,小心地倒出一点药酒,往伤口上使劲抹开,疼自然是疼的,可她竟出奇的安静,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泽芸看着看着,突然眼睛就湿了,咬着唇默然无语,待刘舒媛满头大汗地处理好伤口,抬头一见泽芸这小模样,不由便笑了。
“芸儿,又不是你摔着了,你难过什么啊。”
泽芸觉得喉中微哽,抬眸瞅了瞅刘舒媛,好半天才带着哭腔道,“舒媛姐姐,我想娘了!”
刘舒媛一滞,肩头微颤,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我也想爹娘了。”
室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听见两人小小的啜泣声,最后哭声逐渐加大,到后面两人已经抱头痛哭。
两个女孩子,小的连七岁生日都还没过,大的呢,也不过刚刚十岁,从未远离过父母,却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单独呆了一天一夜,到这第二天夜晚降临。刻骨的思念便涌上心头,叫人再也难掩脆弱。
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刘舒媛先止了哭,她拍拍泽芸肩头,笑中带泪,“行了芸儿,以后咱们就互相照顾吧,你看,这一哭,衣服都湿了,这脸也白洗了。”
泽芸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舒媛姐姐,你先坐着,我再去打水。”
转身拿着水盆出门,才发现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昏暗却并不是漆黑,因为星星月亮还没出来,显得更加暗淡。
这样的天色泽芸见的多了,倒也不怪,只是走路时难免就小心了一些,打了水小心翼翼得回到房间,跟刘舒媛都洗了脸,又跑了几次,打水擦擦身子,几趟下来,泽芸累的不行,一坐在榻上,再也不想动了。
刘舒媛这时却推开了窗子,望着外面星光灿烂,不由展开了笑靥,“芸儿,你看,星星都出来了呢。”
泽芸凑过去一看,果见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夜显得尤其纯粹,一轮明月高挂,闪闪星子点缀其间,分外耀眼迷人,“是啊,真好看!”
那闪烁着点点星光的夜空,与在家时看到的一般无二,这多少解了二人少许思家之情,静静的,二人竟都陶醉了,似是又想了承欢父母膝下的情景。
月光如水水如天,不知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