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云来 第一卷 前程尽忘垂髫时 第七十五章 逃课

作者 : 清秋淡落

陈嘉并没有照着泽芸的意思看书。只是淡淡地将书放回了书架,转身拉起她,“我还是带你去看大夫吧。”

泽芸不肯动,半边身子扒住了书架,“我不去!”

陈嘉眉头皱的更紧,“不去怎么行!”

“我不要去!”泽芸放大了声音,脸上满是倔强,“我说了我不要去!”

这丫头!陈嘉眉头一跳一跳的,他可从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几下就被勾起了火气,可他还是强自按捺着,尽量放软了声音,“听话!”

泽芸被陈嘉刻意的温言软语激的浑身犯起鸡皮疙瘩,可她还是坚定着立场,脖子一梗,“我不!”

陈嘉不高兴了,索性一把拉住泽芸的胳膊,使劲拽着她就往外面走,走到门口,余老先生恰恰抬起头,见到一脸不情愿的泽芸被气势汹汹的陈嘉拽着走。不由心里一惊,马上追了出来。

“哎,同学,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放下芸丫头!”

陈嘉倒没笨到要跟先生作对,也知晓他的态度着实差了点,听到余老先生喊他,便老老实实站住了。

余老先生气喘吁吁赶上来,一把将泽芸从陈嘉手里解救出来,一脸警惕地瞪着陈嘉,“你这后生,叫,叫什么来着?”

“陈嘉。”

“对,就是你,你拉着小姑娘要做什么!”余老先生气的白胡子一吹一吹的,“小小年纪,谁教的你这副德行?”

“余先生,学生只是要带她去看大夫!”陈嘉耐着性子跟雨老先生解释,“她是学生一位故交之女,方才见她头疼的很,不放心,便想带她去看看大夫,可是她执意不肯,无法,学生便只好自作主张了。”

“丫头,他说的都是真话?”余老先生将信将疑,将目光转向泽芸。

泽芸不说假话,只能点点头。依旧是一脸的不情愿,“不过余爷爷,芸儿真的没什么事。”

“不好!讳疾忌医可不好!”余老先生故意板起脸来,“听话,叫你这位陈大哥带你去看大夫,看完就好了,啊!”

泽芸睁着眼,不知道怎么说好,她总不能说其实是自己没银子抓药吧?陈嘉在场,她哪好意思说这个,当下更是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

陈嘉便以为泽芸是默许了他的行为,重新拉起她,疾步往医馆方向走,只是这一回,他放轻了手上力道。

两人一路无言,走了许久,泽芸才弱弱道,“之瑞哥哥,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头疼了,不用看大夫了。”

陈嘉瞟了她一眼。没说话,却停下了步子。泽芸不是第一次喊他“之瑞哥哥”了,记得上次还是在饭堂,她突然跳出来为他解围,便是这样甜甜的唤他。这个小姑娘,到底脑子里想的什么呢?明明她以前很讨厌他的不是吗?

“我身体一直很好的,刚刚大概是看书看的累了。”泽芸于是又小小声地补充,脸上却慢慢的涨红了。很明显这前半句是假话,身体很好?身体很好就不会三天两头的伤寒生病,更不会冬天手脚冰冷,夏天尽出虚汗了。

泽芸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打了个颤,似乎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好孩子了,因为她竟然说了谎话。

“只是看看大夫,有病看病,没病就当是检查体,碍不着什么的。”

半晌,陈嘉才缓缓开口,他并没察觉出泽芸的异样,只是因为她一句“之瑞哥哥”,心里七上八下的。既然人家都喊他哥哥了,那做哥哥的照顾妹妹,不是天经地义吗?

“我——”泽芸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离去,她眼睛一亮,连忙追了过去,刚刚那个,是不是就是她之前在松林里遇到的那个哥哥?

陈嘉急着带她去医馆,走的是另一个出口,不过算起来跟松林其实也不远。那白衣少年从这边经过也是理所当然。

“你怎么了?”

陈嘉莫名其妙地看着泽芸突然活过来似的往前蹦达了几步,然后又停下思索着什么,不由有些好奇。

泽芸有些怅然地回过头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一身白衣这么感兴趣,“对了,之瑞哥哥,今天下午你没课么?”不然怎么有时间来书馆,这么巧就抓到了她?

“咳咳!”陈嘉的耳廓突然红了,很不自然的干咳了几声,“其实,今天,那个,我——”

“哦,我知道了,你逃课!”泽芸兴奋地指着陈嘉的鼻子叫,“逃课”两个字刻意被咬的极重,陈嘉脸色更不好看了。

“我哪有!我只是——”

泽芸眨巴眨巴着眼,一脸期待地等着陈嘉继续往下讲,陈嘉被她看的心虚,反而恼了,“那你呢?你怎么也在书馆?难道你也逃课!”

“才不是!”泽芸于是把自己选了三样乐器今天正好轮不到她上课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我是好学生,我从来不逃课!”

陈嘉眼色一黯。他也不想逃课啊,父亲将他送来松茂书院,为的可不就是他有朝一日能够像兄长一样出人头地?为此他收敛脾气,对同窗的几番挑衅都忍了下来,可是今天——

与女子班不同,在书院就学的男子除了必学的《四书五经》之类,还要掌握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即五礼、六乐、五射、五驭、六书和九数。

其他都还好说,但陈嘉有个最大的弱点,对术数极不敏感,甚至有些迟钝。上了几天课。他都在云里雾里,完全不知先生讲的什么。于是今天,又轮到术数课了,他却很没出息的逃了。

他来书馆就是为了找些术数方面的书籍,最好能比先生讲的详尽些,若是能够开了窍,再加上平时多加研习,就不怕再听不懂先生讲的了。

可是不管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他在本该上课的时间却在外面留连却是事实,说出去都不好听。

若不是,若不是他真的对术数毫无兴趣,又被同窗冷嘲热讽,恐怕他也不会在冲动之下就跑了出来。从小到大,他做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行又有随从左簇右拥的大少爷,偏偏来了这书院,身份家世都毫无用处,地位一落千丈,怎不叫他窝火黯然?

陈嘉的心理活动泽芸看不到,可是她看到了陈嘉面色几变,心里隐约猜到他是真的逃课了,至于逃课原因,或许是学习上遇上了什么难题,或是与同窗相处不好,总之,一定是非常非常不开心的事,才让他不顾一切地逃了出来。

见到这样的陈嘉,泽芸反倒平静了,小女孩儿眨巴眨巴着眼睛,将脸凑到了陈嘉低着的头下,“之瑞哥哥。”

陈嘉吓了一跳,急忙抬起头退了几步,“你,你干什么!”

泽芸甜甜一笑,露出两颊浅浅的小酒窝,“有什么事儿你告诉我吧,也许我能帮的上忙呢?”

这小孩儿倒挺老道的,陈嘉无奈。不过被她一闹,心中郁结倒真减了几分,“不过就是术数课太没劲了,所以就不耐烦坐着上课,能有什么!”

术数?泽芸现在还没接触过这个,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课程,会叫陈嘉情愿逃课也不去学,陈嘉看她一脸茫然的模样,倒有些高兴,“唔,就是算学,也叫算术!”

“这个我知道!”

泽芸被那“算术”刺激到了,当即蹦了起来,“不就是加减乘除么?有什么难的。”

这下换陈嘉茫然了,不解泽芸口中的加减乘除是什么东西。泽芸却来了兴致,主动拉起陈嘉的手,“走走走,咱们回书馆,不就是算术么,我教你!”

陈嘉黑线,被她牵着走了几步又顿住脚,“不对,我得先带你去医馆!”

……

医馆共有两个坐诊的大夫,年长些的姓刘,年轻些的姓张。今日坐诊的是年轻的张大夫,不过而立之年,却听说医术与刘大夫不相上下。

陈嘉将泽芸带到医馆,三言两语将泽芸头疼的症状讲清了,便耐心等着张大夫为泽芸把脉看诊,可等到最后,张大夫却什么也没查出来。

“这位姑娘只是体虚了些,倒并没什么宿疾,平日多加注意饮食作息便好了。”

泽芸松了口气,“哈哈,我就说了我没什么事儿吗!”

陈嘉不信,追问道,“可是我之前明明看到她痛的脸都发白了,真的没有什么事儿吗?”。

“这——”医学之道博大精深,年轻的张大夫也不敢断言,“单从脉象上看,的确是无事。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类似病症,再来我这里看看。”

“好了好了,大夫都说没事儿了!之瑞哥哥,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我教你算术啊!”

泽芸马上跳了起来,拉着陈嘉就出了医馆。

照泽芸看来,简单的算术,有根树枝在沙地上画画都足够了,可是陈嘉不行,恐怕还得将解题步骤详细写明了,让他带回去也还能看。

陈嘉眼里充斥着好奇,到此时他仍旧不信,小小年纪的泽芸会真的懂算术。可是当泽芸在纸上写下一串奇奇怪怪的符号,并一一为他讲解时,他竟然发现,最终结果真的与先生说的一般无二。

只是,对这些莫名的符号来源,他却毫无头绪,到底这是什么?

泽芸也是兴高采烈的讲了半天才发现这个问题,她眼里闪过茫然,“怎么,之瑞哥哥你不认识这些?”

“我不认识很正常,倒是你,从哪认识的这些?也是院长教你的么?”

泽芸的眉头默默蹙紧了,是啊,她是怎么认识这些符号的?仿佛根深蒂固,她生来就懂。这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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