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云来 第二卷 无忧无虑少年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壁挂

作者 : 清秋淡落

接下去的几天,风平浪静。不仅陈嘉没再来找,陶思璇和卓容华仿佛也忘记了那日的事般,绝口不提。泽芸几乎都要怀疑,那天的一场闹剧不过是场梦境,梦醒了,所以一切恢复正常。

只是,心细如发的刘舒媛,却发现了泽芸的不对劲。

“芸儿,你怎么了?”

泽芸恍惚地回过头来,有些莫名,“什么?”

刘舒媛叹气,“我说你这几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哦,没事。”

泽芸不肯说,不代表刘舒媛就信,只是她也并不想勉强泽芸,既然不愿说,便也罢了。

静了一会儿,泽芸拿起绣绷,花了大半天的工夫才绣好一朵花的一片花瓣;觉得没劲,便又放下绣绷去练书法,岂料写出来的字始终欠缺那么点火候。远远不及她平日的水平;心神不宁,果然做什么都不顺吗?

现在的女子班,课程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紧密了,通常一天下来只在上午才安排一节课,其余时间都是各自窝在宿舍,或做女红,或练习琴棋书画,看似自由的紧,前提却是能顺利通过每月一次的考察。

每月一次的考察,听起来似乎太频繁了,可真正习惯了以后,却也没有什么。不过是督促人自觉自习,不能松懈罢了。

当初两个考察未通过的女学生哭着喊着求先生不要赶她们走,却仍然被迫离开书院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看了考察。

这要放现代,也就是开除学籍,大不了就换所学校。可偏生这时候的人,却看的跟什么似的,千方百计送了人进来,若是被扫地出门,里子面子全部丢光,不仅在街坊邻里面前抬不起头来,日后再要找学堂就不容易了。

泽芸虽然力求低调,也不敢在考察上表现太差,总之不能叫先生挑出错来,又无出彩之处,便能安安稳稳好好过日子了。

现在考察的科目可不像第一年入学那样浅显简单了。

好比男学子们考察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女学生们也有六科要考,分别是琴、棋、书、画、礼和女红。

其中琴一科并不单指古琴,而是除了基础古琴外,还需掌握的另外一种乐器,当然了,任何乐器皆可。书院要求女学生多方面发展,古琴只是基础分,额外的加分全看所学的另外一种乐器。

而礼的范畴也与男学子们不同。所谓“知书达理”,这里的“礼”不止是要求女学生们懂礼节,知分寸,还要通情达理,面对各种情况都能泰然处之,安然受之。

其实其他几科泽芸都不放心上,独独这个怪异的“礼”科让她心里非常不能接受。

怎么说呢,现代根深蒂固的男女平等的思想,到这里便全部都要打翻,书院试图给你灌输的一种男尊女卑的理念。即男人说什么都要听,男人做什么都要理解。简而言之,“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再加上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连起来就是古代所谓的“三从四德”。

泽芸不憋屈都不行。天知道,每每听古板的先生在台上一字一句的念,还一个劲叫学生站起来解释,或者干脆实景对话,一言一行都被约束着按照先生所教而做,她都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

什么三从四德?她只知道,男人才有“三从四德”!即老婆出门要跟从,老婆命令要服从,老婆讲错要盲从,老婆化妆要等得,老婆花钱要舍得,老婆生气要忍得,老婆生日要记得!

好吧,其实她对男人也没这么多要求,不过彼此体谅,互相理解罢了。不过显然,在这个社会,没人跟她一样想。女人就是男人的从属。

想想书院里这群女孩子,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还未开窍呢,就先被灌输了男尊女卑的思想,怪道日后那样死心塌地的受剥削。

憋屈归憋屈,抱怨归抱怨,泽芸总还算老实,至少每次考察是不敢敷衍的,照本宣科谁不会?不过能管得她言行,总管不到她心里怎么想。好歹心是自由的,她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下次考察就在三天后,按规矩。她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好考察的作业,但是现在,画没画,字没写,枕套没绣完,更别提练习乐器和棋艺了。

刘舒媛看着泽芸焦躁的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无奈开口,“芸儿,你不觉得头晕吗?”。

泽芸充耳不闻,继续转了两圈,才停下来,“舒媛姐姐,考察的作业你都准备好了?”

“恩。”刘舒媛眯起眼睛,瞟了眼泽芸扔在一边的绣绷,“倒是你,又准备临时抱佛脚?”

刘舒媛之所以用上了“又”字,实在是泽芸几乎每次考察作业都要拖到最后几日才来做。时间是赶了点,依她的水平,倒也马马虎虎能赶上。而因为赶工略显瑕疵的作业,交到先生手里,就是那种勉强能过关又挑不出错的典型。

之前刘舒媛也说过泽芸很多次,不过眼见得其他早有准备的同窗,经常会发生作业被盗被毁的事件。泽芸统统拖到了最后,一方面倒也杜绝了别人来打她的主意,一直到现在都是相安无事的。

“不过是辛苦两日,有什么大不了的。”

泽芸说的很不以为然,离考察还有三日呢,便是今天,她也还不想动手。

“不过舒媛姐姐,你的壁挂做好了吧?且让我看看?”

刘舒媛倒也不防她,很快将自己的绣品拿出来,一边拿一边还数落泽芸,“我可不像你。竟拣简单的活计做,上次是枕巾,上上次是手帕,再上次干脆只在汗巾角落绣了几朵小花!”

泽芸嘻嘻笑着,“可每次我不都是过关了吗?”。

刘舒媛睨她一眼,“还不是先生网开一面?瞧瞧你这回,又打算绣个枕套交差了,是吧?”

泽芸抢过刘舒媛手里的绣品,一边应她,“我也不是次次这样贪懒,你倒忘记了,我也曾做过几次鞋子衣服的!”

“是,而且还都是给你小堂弟做的!”刘舒媛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这小妮子,就会偷懒!

泽芸没再说话,却仔细打量起刘舒媛绣的壁挂来。

其实这时候,壁挂的运用还并不广泛,有钱人家里头通常挂的都是名人字画,价值千金;而穷人家里,挂财神爷画像的最多,也有些请邻里会字的写副对联贴上。

每月一次的考察,频率也太频繁了,泽芸每次都要绞尽脑汁,不知该做什么。

女红,并不片面的单指绣工,还包括纺织、编织、缝纫、刺绣、拼布、贴布绣、剪花、浆染等等一系列手工针线活。于是泽芸便换着花样的做,每次都捡简单的。

她曾经交过几张剪纸,也曾用废旧布料拼贴过一幅画,当然做的最多的还是绣品,单一且不用费脑筋,至于给小堂弟做的鞋子衣服,实在是她历次所交作业当中最最用心,也是最最上的了台面的了。

刘舒媛这次绣的壁挂,便是来自泽芸的灵感。

其实这时候在少数民族,如西藏云南一带,已经有挂毯的存在了,即用牛、羊毛手工编织成挂毯。再用植物颜料染上色,色彩绚丽,挂着很是好看。

但至少泽芸没听过有,也没听过其他人说起过有。刘舒媛因为过了这次考察就要毕业了,一心想交份完美的作业,以全自己多年书院生涯,泽芸便提议了壁挂。

当然不仅仅是简单的绣一幅画就成。如泽芸手上这幅壁挂,看着好像厚厚的,很有分量感,其实是分两层,表层是绚烂的刺绣,而里层则是精心用金丝银线编成的挂毯。分别将两部分完成后,还要用钩针一针一线细心的将两层缝上,直到严丝合缝,表面再看不出一丝破绽。

“啧啧,果真是舒媛姐姐才绣的出来,真好!”

泽芸将壁挂摊平放在桌上,手指轻轻划过,“这幅山水图,我瞧着比原画还好呢。”

刘舒媛是照着本朝名家唐久的山水图绣的,是以泽芸这一评价,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谦道,“说什么胡话,唐先生的技艺岂是我等能够比及的?不过是摩了个形似!”

“哪里只有形似了?我看呀,神也似了!”

泽芸骄傲的抬起头,“若是唐大家在此,也当如是夸!”

刘舒媛摇头轻笑,不与她辩,“绣画还在其次,倒是背面的挂毯,你看我编的对吗?”。

泽芸果然将壁挂翻了个面,露出挂毯来。

其实挂毯的编法,泽芸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稀里糊涂教了刘舒媛,刘舒媛便自己研究去了。没想今日一看,整幅挂毯织工紧密,颜色搭配合理,实在好看的紧。

“太妙了!”

泽芸忍不住抚掌大赞,“舒媛姐姐,谁要是娶了你,可真是有福了!”

“又胡说什么!”刘舒媛嗔笑着别过脸去,心里却安定了。既然泽芸都说好,那一定可以让先生满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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