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同舟 第一卷 谁家新妇初长成 第七十九回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矛盾

作者 : 慵懒海棠

珍珠母亲瞪大眼睛。嘴巴也大张着,首饰盒子里有三四支精美的金簪子,两副金耳环,一条赤金链子,另外还有些珍珠饰品。

她心里粗略算了一下,这些硬通货怎么也值上千块了,不过面前这两个穷酸的老两口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多金银呢,定是白家老太太为女儿定的这门亲事,说不定女儿并不怎么中意,所以白李氏才下了重金要让她同意。

说起来女儿已经太大了,如果不是一直服侍着老太太,早就成了外人所说的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有些风言风语她也知道,相信无缝不起浪,如果珍珠自己是不相干的,别人也不能编了那样恶毒的话,也劝过女儿好多次,可她就是不听。

如今老太太做主,她平时是对珍珠极好的,想来选的不会是太差的人,只是家境贫寒些。不过,一切自由白家的人撑腰,珍珠的私房也很多了,就是先自爱立马放出来,日子也不至于落在别人后面。

“张嫂,你看看这些好东西!啧啧,要值好几千了,都是老太太赏的!说是给珍珠下的聘礼,成亲时还在另外送一份!你说说看,整个白家的丫鬟里头,哪一个有珍珠如今的这一份脸面?一般人家的小姐聘礼也没这么重!再说说那孙成,虽然进白家不久,可是品貌是几个护院里面最拔尖的,霍管家说,跟着他学几年,孙成也必然是个管家的料子,便是性子也好,珍珠跟了他,不受委屈!”

珍珠母亲原先还担心男方品貌,听那媳妇这样夸,心里略放心了些,用有些疑虑的眼光看周奇媳妇儿,那媳妇也暗暗点了点头。

她彻底放了心,这么说,出了家里穷一些,其他的条件还真是都很好,脸上就有了些笑容。招呼着孙成的父母坐下,端了热茶给他们。

下定的第八天是个好日子,白李氏怕再出什么枝节,便拿主意让他们这一天结亲。

老太太给的礼确实不少,大红刺绣喜服一套,赤金点翠的金簪子一对,银手镯一对,金耳环一对,银镶玉的链子两条,青瓷瓶一对,桌椅两套,红木床一张,一进的院子一处。

白李氏没有食言,仿佛是嫁干女儿一样地把珍珠嫁掉,惹得白家的下人人人艳羡。那出院子却也不远,出了胡同口,左拐十几部就到了,原来住着一对老夫妻,后来投奔女儿去了,这宅子就卖给了白家。

白若林当时买的时候也没打算具体做什么用,就是觉得这样自己佳能住的更清净些。故而远门一直锁着,多年不住的老房子了,看起来就有些破落,幸而屋子是用结实的青条石砌成的,略一收拾,除了院子杂草,铺了地面,搬来十几盆花草,屋子里面再粉刷一番,换了铁院门,就是一出很幽静自在的居所了。

珍珠虽然心里不情愿,但眼看着一个院子变成自己的家,还是有些兴头的,那孙成心里却是扎扎实的高兴。

自己年龄已经近三十岁了,别人这么大孩子都有两三个了,尽管他以前发过誓一定把舒云抢回来,可经过了几年的磨砺,他不的不承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先不说别的,只舒云本人怕也是不愿意的。

以前他总以为,当年舒云嫁入白家被父母强迫的,淑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可直到他与她再次相逢,他看到她气色如此滋润,一举一动都有了大户人家姨太太的风范,看他的目光没有那么炙热了,却有些躲闪,于是他明白了,自己彻头彻尾地错了。

淑云喜欢现在的生活,超过喜欢自己。

而对珍珠。他却是又喜欢又有歉意的,那天的事情他回去后担心了半天,因为珍珠是老太太最宠的丫鬟,如果她去告自己一状,只怕自己不但要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差事,还会名誉扫地,被众人唾弃。

如果那样,自己的婚事就更加困难了。

那天他和苏木被老太太叫去,还以为有什么事情,没想到白李氏只是简单问了二人的一些情况,每人赏了一块大洋就回来了,二人还有些模不着头脑。还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要给珍珠说亲。

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他也还是听说了有关珍珠的一些流言。若放在几年前,他是决计不会去这样一个名声不太好的女人的,可是在外面他见的多了,也跟不止一个女人上过床,其实名声这东西是最奢侈的,不当吃不当喝,他这样的条件,在意这个做什么?

何况,他已经看出来,珍珠和老爷,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整个白家上下都知道,现在老爷眼里只有太太一个人,连之前专宠的五姨太死了都不甚在意,何况一个没名没分的珍珠,何况和珍珠不过是那么几次。

孙成自信自己对女人还是有吸引力的,只要他好好对她,不用担心珍珠给他戴绿帽子。

他真正担心的,还不是这些,是舒云。

自从老太太给定了日子之后,孙成每天都很忙。太太让霍管家拨了一百块成家银元给他,他留下一半作为应急钱。其他的就拿来置办物品。

平时的时候觉得十块大洋都是一笔不小的钱了,可真正要置办家什,又是那么的不经花。孙成把要买的东西列了清单,恨不得一角钱掰成两半花。

只要一下工,他就到集市上和百货商店去,什么都仔细看,却不轻易买,必然是比较了好几家之后才下手,为了就是省点钱。

老太太赏了桌椅,赏了床,但光有这些还是不行的,最起码要再有几条长凳,两组衣柜,去了好几个家具行看了,价格都很贵,后来还是霍管家替他除了主意,说附近村子里肯定会有木匠,自己买了料让他做,价钱就低得多了!

孙成赶紧去了,问了三四个村子才问道,一算账价钱确实便宜,心里高兴,多买了些木料,寻思着珍珠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家具太寒酸了也不像。

舒云呆坐在椅子上,她是两天前才知道孙成要与珍珠结亲的。

当时她听了不亚于五雷轰顶。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孙成哥有一天也会娶别的女子。

那天她把他硬赶了出去,为的是老爷在家,怕别人撞见,谁知这才过了几天呀,他就要娶别的女人了!难道是赌气吗?

这几天舒云一直很不安,想给孙成好好解释一下,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心里焦躁的很。

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论理,孙成哥是要成家,可是。她娶谁不好,偏偏要娶珍珠?

那丫头仗着老太太,平素谁都不太放在眼里的,不说其他下人,对她这样的姨太太,也是不卑不亢的,谈不上恭敬,就是现在的太太刚进门时,也被她摆了一道。

而且珍珠与老爷不干净,一个声誉不好的女人,孙成哥会受累的!四姨太想来想去,很不得立马把孙成找来才好。

她的眼睛在秋香身上扫来扫去。

秋香坐在绣凳上做针线,也感觉到了四姨太的目光。

她早发现这两天四姨太的情绪很是反常,似是焦躁不安有万分焦虑。不过秋香想破了脑袋,也没觉得家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这样影响到舒云。便停了手中的活计,小心翼翼地问,“四姨太,这两天热得很,是不是你上火了?要不我去铺子里领几副三清丸回来?

舒云皱了皱眉,道,“没有,我天天喝着黄连蜜,哪来的火?”

秋香变低了头,又寻思了一阵,想难道是四姨太娘家出了什么事情吗?便又打着胆子问,“好久不见亲家女乃女乃了,明儿又是集,不如明天我早起去买些东西,陪四姨太回家看看?”

四姨太知她是一番好意,觉得好气又好笑,道,“你别瞎操心了,不是为了这些!”

“那是为什么?”秋香不假思索地问,话出口又觉得自己莽撞了。

主子的事情,按理她们浙西而当丫鬟的是没有资格主动去问的,主子愿意说那是另当别论。

四姨太却在等着她句话,又仔细看了秋香一番,目光里似乎闪烁着犹豫。

秋香被她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便低了头,道,“四姨太吩咐我做什么,我自然去做!”

舒云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听到这句话而好些,她心里却是很犹豫,让秋香一个丫头去找孙成,不会太惹眼,自然是合适。

只是,她也担心,万一秋香知道自己和别的男人有私情,去告诉了太太或者是老太太,那就是把自己和孙成都害了!

“我让你去做什么,你都回去做吗?”。

四姨太的声音阴冷得能滴出水来,秋香听了心里发颤,连忙答,“是的!”想想却又觉得不妥,小心地补充道,“出了杀人放火!”

舒云心里暗笑,这丫头想到哪里去了,还杀人放火!

过了良久才笑着说,“也没什么,有几件金首饰的褡头坏了,都是老太太和老爷赏的。流云没有好银楼,怕他们反弄坏了,我听说新来的护院孙成以前在外头金楼里当过伙计,你去交了他来,给我修一修吧!”

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原来是这样的小事情!秋香有些不以为然,心想主子在老太太和老爷面前也太小心了!

便转身就走,一直走到了大门口,才觉出来有些不对劲来。

首先这确实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四姨太如此,而且,怎么她就认识新来的护院,不但交出了名字,而且还知道他以前在金楼里做过伙计呢?

难道这里面有隐情?

秋香摇了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

片刻便来到下人院子,正好她认识的护院苏木从对面过来,便问道,“苏大哥,孙成大哥在哪儿?”

有几次舒云要做辣白菜,秋香一大早去市场买菜,因东西重就有些吃力,苏木恰好每次都碰上了,就帮她提进去,故而二人有些交情。

苏木有些疑惑,她找孙成做什么?面上却还是笑着立即答道,“孙成啊,他今天夜里的班,现在不在,去拉家具了!”

秋香点点头,心里却没有失落,反觉得轻松许多似地。扭头就走。

“哎,你找他什么事?要不等他回来了我替你说一声?”苏木没想到她走的这样快。

秋香遥遥地回头,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当她告诉四姨太孙成不在时,四姨太的眼神明显黯淡下来,一脸的失落之色。

秋香只装作没看见,仍低头做了一会子针线,看看外面天色不早了,便若无其事地问,“四姨太,今天中午咱们不去前面吃,前些日子做的熏鱼还有一些,还有些蘑菇和青菜,我去做个菜,再做个海带火腿汤就着米饭吃如何?”

四姨太早上只吃了一碗粥,按理早就应该饿了,可她还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目光怔怔地,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秋香暗自叹了口气,步子轻盈地来到外面小厨房。

半个多时辰她就做好了饭,兴冲冲端进屋子,发现四姨太早不在厅里了,里面卧室的门又关得死死的。

秋香觉得有些尴尬,这一阵四姨太这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和二姨太闹掰了,动不动就发脾气。

她发脾气也不像二姨太在明面上,打了骂了就完了,这四姨太既不打也不骂,可却让你心里真难受。

秋香也生出些不快来,索性自己坐下来吃了大半饭菜,吃完了还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有些担忧,又隐隐有些期盼似地。

那种心情一时说不清楚。

四姨太是白家上下公认的贤良女子,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若果真是她出了丑,会如何呢?

秋香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若果真四姨太出了事,第一个受牵连的应该是自己!想明白这一点,她断了想去别处玩耍的念头,去正房看四姨太。

里面还是紧闭着门,但秋香料定四姨太根本没有睡,便隔着门说,“四姨太,刚才苏木说孙成去村子拉家具了,过午不定就回来了,要不我再去前面看看?”

四姨太还是没有动静。

秋香有些发慌,正没个主意,门却无声无息地开了。

四姨太一脸苍白地走了出来,道,“秋香,我能不能信任你?”

舒云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

秋香避开四姨太一场发亮的眼睛,低下头,答,“四姨太放心,您的吩咐我一定照办,并且,不跟任何人说!”

四姨太说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把孙成与自己的过往说完,秋香听了心下大惊,没想到四姨太还有这样的隐伤,只是,听她那意思,要还是忘不了孙成。

这样的话,就是与人通奸啊。

随即电石火光之际,想起来与人通奸,按照流云这边的规矩,是要沉河的呀。

她就亲眼看到过镇上陈家的三姨太被沉到河底。

周围围了成百上千的人观看。

许多人都骂她,朝她扔臭鸡蛋。

那情形现在想想都心惊。

陈家三姨太是流云有名的美人儿。

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那样眼睁睁地给弄死了。

秋香膝头一软,对四姨太跪下,道,“四姨太,这件事您一定要听奴婢的,您今天的地位多少人都眼馋着呢,要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你想想还能活命吗?命若没了,还说什么别的?我看老爷待你也不错,孙成又是老太太亲自给指的婚事,您就不要掺和了!听别人讲世上男子的心都是难捉模的!您记挂着孙成,可他已经为亲事行头了好多天了,若记着旧情,不应该如此。四姨太,您忘了他吧,若心里实在不舒坦,不如明儿跟太太说,回亲家女乃女乃那里住一阵子!”

秋香胆颤心惊地说完上述话,迟迟听不见四姨太说话,就抬起头。

四姨太已经是泪流满面。

半响,舒云才轻轻地说,“好。”

秋香看四姨太想通了,便热了饭菜,舒云勉强吃了几口。

珍珠每次去那院子都是趁着老太太午休悄悄地去,却也一次没碰到孙成。

因院子是过在她的名下,她倒也不必避嫌。

这一日老太太心情好,又赏了她一些棉纱布,珍珠想着做窗帘子应该很好,就拿了其中的一小块布来到院子,要比划比划看看如何。

孙成平时中午都回去了,今天因为家具运过来,一个人搬弄了半天才觉得方的位置都对了。

他累得满头大汗,却心满意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围的摆设。

珍珠推门进去,一眼看到他,倒吓了一跳,转身要走。

孙成看她今天穿了葱绿的衣裤,上面绣了一朵朵梅花,更显得人明眸朱唇,心里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见她有意识地躲他,且面有羞涩似地,孙成连忙在后面喊,“珍珠你别走,我走!”

说完当真大步流星走出屋子。

珍珠低着头站在门口,孙成走了很远才进了屋子。

舒云第二天便回到娘家,自然一切都过的舒心。

一天早上舒云起得迟,她母亲已经摆好了饭等着。

是小米稀饭,酱黄瓜,煎鸡蛋,糟鸭掌。

都是四姨太平常爱吃的。

但不知为何,她看了却觉得一阵反胃,尤其是看到那糟鸭掌。

她站在院子的水池子边上干呕了半天。

她母亲看了一阵,喜上眉梢,立即去请了村里的郎中。

四姨太心里忐忑不安。

“恭喜恭喜,是喜脉!”

舒云母亲笑的合不拢嘴,破例给了郎中一块大洋的诊费。

舒云却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

她母亲只当她欢喜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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