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绚烂,已近黄昏。
段冉倚着椅背,怔怔看着一室朦胧的瑰色霞光中,数不尽的微尘仿佛正随着他指尖下的声声脆响而轻舞,似在失神。
如今耀日国里各派牛鬼蛇神,如同这一室浮尘般群魔乱舞。
好一个多事之秋啊也是时候该出手了。
他一声冷哼,正了正身子,蹙眉研了墨,握笔轻沾,纸上写道:皇甫德文。
文德皇帝,他的父皇,目前皇权掌控者,无可争议是耀日最高权力者。整个耀日朝廷的官员名义上都归他这位皇帝老子所有。虽然再强悍的皇者也终有老去的时候,但此时文德皇帝依然健在,且尚未确立耀日国太子,故能否取得这位最高皇权掌控者的支持,是所有派系纷争的中心。但文德皇帝对各位皇子的态度,并不十分明朗啊。
段冉眉头微皱,看着黑白分明的字迹,犹豫地将笔尖微悬。
如今正是对水月国动兵之际,耀日国内政不可乱。况且,他这位皇帝老子立场未明,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个机会。
段冉松了眉头,轻叹着一动手腕,在“皇甫文德”的名字后打了个问号便不再多想,继续写道:皇甫悦洵。
皇甫悦洵,他的三皇弟,有蒙络那位军方老派将军的支持,应该是目前最有可能与他争那太子之位的皇子。可论才干、能力,皇甫悦洵并非惊采绝艳之辈。蒙络之所以鼎力支持皇甫悦洵,因为他们两是亲舅侄的血液关系。二十年前的那场军权动荡中,蒙络非旦没被夺权,反而更巩固了在军部的地位,靠的便是蒙丽,蒙络的六妹,皇甫悦洵的母妃,给文德皇帝吹了不少枕边风。奈何丽妃红颜薄命,虽尽得皇上恩宠,却在生下皇甫悦洵这龙子后便香消玉损了。皇甫悦洵没了母妃,从小便和蒙络这能经常进宫看望的舅舅亲近。蒙络为了自己和蒙家的将来,更是把皇甫悦洵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看待。皇甫悦洵和蒙络之间的关系,牢固得旁人再无法挑拨撼动。想要破坏他们的关系,除非他们其中一方死去
想到这,段冉嘴角微勾,冷笑着将笔尖落在皇甫悦洵的名字上,轻轻地画了个“叉”,为他三皇弟定下了结局,又写道:皇甫悦霆。
皇甫悦霆,他的二皇弟,虽与他暂未谋面,但民间早已传开这是个不学无术、荒诞无度的变态皇子。而实际情况,只比民间传说更离谱。事实上,皇甫悦霆的生活已经yin乱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男女老幼,单挑群斗……这些玩法他那二皇弟都已经玩腻了,这几年居然玩起太监来。赵槔那老太监怕是难得一见这般恶嗜好的极品变态啊于是果断将某些皮相上成的得意弟子送入皇甫悦霆帐中。从此两人狼狈为奸,关系那叫一个甜蜜和谐啊赵槔此番不经大脑地封锁锦衣组消息来源,借着宣旨的名义跑来畔月城一番耀武扬威,就该是那更不用大脑想事的二皇弟所为吧。皇甫悦霆和赵槔……原本让他们留**气继续折腾,倒也不足以为惧,可偏偏赵槔控制着锦衣组,这就怪不得他下狠手了。除去了赵槔,皇甫悦霆哪还有蹦跶的本事。
段冉一脸平静地在皇甫悦霆的名字后加上了赵槔的名字,随手便在这的名字上也打了个“叉”。随即,他稍稍一顿,视线凝在皇甫悦洵和赵槔两个都画了“叉”的名字上,墨眸中流光一闪,思索片刻,似是有了什么好玩的念头,唇边化开一抹玩味笑意。
如果他安排妥当……那样的局面未必不能实现
该如何安排,他还得多琢磨琢磨。于是也不耽搁,继而又往下写:皇甫昭文。
皇甫昭文,文昭长公主,他亲爱的姑姑。那黑心的女人在他年幼时就游说他父皇老儿将他送到水月国,虽十几年间不再有任何异动,可最近突然又有了动作,就是把苏梅送到了冷琴身边。可这一举动,却让他很是疑惑。皇甫昭文自当年提议费了他这的太子后,十几年间并没再与哪派人马勾搭在一起,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原本还以为她不动手是在待价而沽,没想她一动起来,竟然是冲着冷琴。难道皇甫昭文和冷琴间有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关系?
段冉盯着新写下仍未干的墨迹,眼底的黑更沉了几分。
关于冷琴的身世,他仍未能调查出来。但既然皇甫昭文对冷琴动了手,他不妨把调查的方向改为皇甫昭文身上,说不定会有些意外惊喜。
段冉舌忝了舌忝发干的嘴唇,转头看了放在桌角的那一大摞作战推演资料一眼,勾起嘴角,笔下又多了个名字:苏梅。
苏梅,长得与甄淼有几分相似,是文昭长公主派到冷琴身边的人,也是极南之地苏门沙岛上的一名女官。为了接近冷琴,她甚至不惜服下鯸鲐之毒,险些丢了性命。皇甫昭文派这么个人过来,总要让她有些作用吧。
段冉浅笑着把再看了看纸上的名字,把笔搁在笔架上,仰头望着窗外愈发浓重的天色,脸上笑意更浓。
天,要黑了。
“少主。”春兰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
段冉神色轻松地靠向椅背,淡淡地问道:“事情都交代妥了?”
“回少主,那张画像已经送到锦衣组。少主的交代,也已经转告我们自己人。”春兰一边说着,一身黑衣的身影落在书房里,一脸凝重地继续说道:“但赵公公看了那画像,说他见过画上的人。”
“赵槔见过墨非?”段冉紧锁着眉头,墨瞳明了又暗,脸色阴晴不定。
春兰点了点头,复又摇头,说道:“赵公公说他确实见过这个人,但不确实他所见的人是不是夫人要找的人。赵公公还说,少主进宫见了皇上,一定也能见到他说的那个人。”
墨非……居然身在耀日国皇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