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的洗了澡,换了衣服,整个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周身舒畅。
满屋子都是氤氲的雾气,之隐拖着鞋子,拧了拧湿漉漉的头发,走到桌前找到蒙着水雾的镜子,拭去水珠然后对着镜子裂了裂嘴角。
镜中的少年也跟着对他裂开了嘴角。
他又挑了挑眉,对方也随他挑眉。
之隐觉得好玩,猛的又将镜子凑到了面前,细细的将少年的脸打量了一遍,然后狰狞的冷笑道:“今天就去把公狐狸的尾巴踩到脚底下吧。”说完一阵鸡皮便直窜天灵,浑身一抖,之隐颓然的将镜子放下,有些泄气的发现自己这样的阳光美少年是很不适合那些阴暗的表情的。
正懊恼着该怎样去见任封尘,就听阁楼下面传来了玄玉脆生生的叫唤声,之隐立刻回神,打开窗棂探头出去。
没了纱窗的遮掩,光线就像冲破了枷锁,肆无忌惮的撞了进来。
之隐抬手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才低头向下看去,只见玄玉手里拖着一把似剑非剑的东西,正半倚着身子喘大气。
之隐笑道:“我在洗澡呢,你叫我做什么?”
玄玉翻了翻白眼,歪着头有气无力的招手道:“你下来,自己拿。”
之隐瞥了瞥被玄玉拿来当拐杖的东西,有几分眼熟,再瞅瞅,当即明白了这东西似乎就是任封尘和他说过的玄黄剑。
转回视线重新将玄玉打量了一遍,不禁咋了咋舌,这么重的东西,竟被她一路拿到了这里,实在佩服。
这东西有多重,这个自己心里很清楚,所以现在玄玉要让他下去将它从一楼扛到二楼,之隐明显就不乐意了。
之前已经出过一次丑,现在当然不能再蠢得明知故犯。
于是对玄玉说道:“你等等,我给你找两个帮手。”
房间门口就有两个侍女,这几日以来,一直不吵不闹不离不弃的守着自己,真是恪尽职守,要是再不找点事给她们做做,之隐都要怀疑她们都要化成石雕了。
这样想着,便想转身去唤。
“等等。”玄玉在楼下大喊一声,看到之隐疑惑的视线,玄玉道:“公子说了,让你自己下来拿,旁人不能帮手。”
之隐愣了愣,坦白道:“我搬不动。”
“公子说了,你要是搬不动就让我拿回去。”玄玉不为所动。
之隐皱了皱眉,看着玄玉不解道:“小玉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是不是女人啊,力气怎么会这么恐怖?听哥一句话,女孩子都应该是拿着绣花针没事缝朵花啊绣棵草的,那样才可爱,你看你这个样子,是男人都要被你吓跑掉。”
玄玉的脸一下子胀的飞红,身后不近不远的刚好有两个弟子抱着酒坛子经过,听到之隐的说话,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玄玉恼羞成怒了,转头狠瞪了一眼,吼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滚”
那两弟子吓得脸色都变了,低了头飞速的跑掉了。之隐倚着窗口,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这丫头想嫁出去,难喽~
玄玉愤愤回头,指着之隐没好气道:“摇什么头,快点下来。”
之隐淡淡道:“你拿回去吧。”
“你什么意思?”玄玉更火了。
“我说了搬不动的,下去也是白跑一趟,你拿回去吧。我呢就靠在这里吹吹风晒晒太阳,等头发干了,我会去找你家公子说明白的,所以你不用怕他责罚你。”
“不行”玄玉这丫头相当执着。
“有什么不行的?”
“不行就是不行,你一定要下来自己拿。”
“你怎么那么死脑筋。”
“你再不下来就没饭吃。”
“……”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之隐屈服在了玄玉的yin威之下。
整了整衣摆,不情不愿的下了楼。
头发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之隐觉得很是没有形像,不过好在玄玉是老熟人了,自己在她心目中本就没有多少欣赏价值,而且现在外面经过玄玉的那一嗓子也没见有人走动了,所以不用太过顾忌。
“拿来。”站在一步开外,之隐伸了手。
本想做个样子就好,可没想到玄玉竟举着剑甩了过来。之隐大惊,跳出圈外,还没等他缓过神,就见玄黄剑已月兑手而出,朝他直直的飞了过来。
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玄黄剑的真身,之隐还来不及仔细欣赏那奇特的花纹材质,身体便先行一步提气,飞身后退,玄黄剑还是不偏不倚的砸到了自己的怀中,之隐借着后坠之势,一个缓冲,抱着剑猛的朝上翻了一个身,落地后后退几步,一脚抵到了墙角上,人这才算站稳。
“小玉儿,你想谋杀啊。”之隐怒了,拧着眉朝玄玉瞪去。
原本还张着嘴满脸吃惊的玄玉见之隐瞪过来,讪讪的收了表情,朝之隐投了蔑视的一眼,扔下两个字后,便走了。
之隐呆呆的站了半天,细细的品味着玄玉走之前的那两个字。
“骗子。骗子?”之隐低头朝怀里看去,才算恍然大悟,为此激动,兴奋,不解,疑惑种种心理,刹那间填满心头。
剑还是那把剑,怎么才几天的时间,这重量就前后相差的这么大?难道是被任封尘调包了?
不会不会。
之隐摇了摇头,那个人是不屑做这样的事的。
难道是玄玉刚刚故意在演戏?
前面四五个丫头端着盘子一顺溜的整齐走过。之隐忙抱着剑追了上去,将几人拦住。
“几位姐姐打扰一下,小弟我现在急着解手,麻烦姐姐们帮我看一下这东西,我很快就好,绝不耽误各位的大事。”之隐说着,便将手中的剑递了出去。
被拦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看着蓬头散发的之隐面露微讶。走在最前面的这个更是不解的朝不远处之隐的住处看了看,见之隐只是微笑不语,最后只能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托盘暂时交给身后的人,伸手准备接下之隐手中的剑。
之隐明白那丫头的疑惑,但他平日脸皮厚惯了,于是嘿嘿一笑,又将手朝前伸了一分。
丫头微愣,看了之隐一眼,才明白他是要让自己拿着。面颊微微的红了,低着头伸手过去握剑,只是,提了提,纹丝不动。丫头咬了咬下唇,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眼之隐,重新拿。这回是暗中使了吃女乃的劲了,还是纹丝不动。丫头的脸由微红转成了深红。
倒霉的丫头转头不安的朝自己的姐妹看了一眼,见大家都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已,于是终于鼓起勇气,回头对之隐道:“公子,你能松松手么?”
已经不需要再求证,答案显而易见。
心情雀跃不已,之隐收回自己的剑朝众人致了歉便快速朝着自己的阁楼飞奔回去。
捂着因为激动而跳动过快的心脏,之隐只觉的自己的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了。噔噔噔的跑上楼,忽视两位门神,直接闯进房间。
开门关门,一气喝成。
捋开随手扔在桌子上的毛巾,之隐将怀中的玄黄剑搁在了上面,便细细的开始研磨起来。
说实在的,刚开始时,自己并不喜欢这剑,又笨又重,完全没有身为宝剑应有轻灵秀雅。可现在不一样了,月兑了那层破布,这玄黄剑竟让人十分惊艳。
乌黑发亮的剑身,凝重饱满,剑身上是一些看不懂的浮雕图纹,不花哨,却又凭添了几分神秘,剑身中间则差不多是一指节宽的镂空,狭长一道,直延剑茎,没有剑格做护衬,剑身直接连在了犀牛角做成的剑茎上,剑茎尾端,嵌着一块不大不小的墨玉,在阳光下,通透亮泽。
之隐喜不自禁,玄黄剑的剑锋并不锋利,但却霸气十足。
这才是男人该用的剑。
兀自沉浸在剑中半天,之隐才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已能将这把剑轻松的拿起来了,这是不是说明现在自己的武功已是今非昔比了?
看来很有实践的必要,以前学的那些剑式多半是用来当混混打架了,现在喜得神兵利器自然要好好的加以结合利用才是。
嘿嘿,看来想当武林大侠也不是那么难的。不过,自己从没用剑练过,不知道真正舞起来会不会就拿不出手了……
之隐心下纠结,刚想起身试试,就听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
空气中有点点的尘埃在阳光下飘浮。之隐转头,看不清来人的样子,但那身形,却是做梦都不会忘记的。
任封尘缓缓走了进来,多日不见,满头黑发竟又变成了银丝,在阳光下泄出一室流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之隐闭了闭眼,惊诧于那人变得更加妖异的脸庞,张了张嘴,一时间竟干干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任封尘走至之隐面前,抬手拿起桌上的玄黄剑,叹声道:“听玄玉说你能将它拿起来了?”
原本在脑海里想了千百遍的和任封尘再见时要说的话,对着另一张脸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了,现在的之隐就像被眼前的人吸了魂魄,定定的注视着他,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只想去吻住他,然后告诉他,自己想他了。
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过得很好,吃得下,睡得着,所以想着等再次见面时,可以轻易的说出离开的话。可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想念,而是不需要想念,因为那个人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