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别样红,人有少年愁。
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找好了足够的理由与借口,可再对着这个人时却又变得不堪一击。不舍的眷恋像汹涌的潮水般就要将自己淹没。
之隐用手捂住胸口,觉得心脏被人狠狠的刺了一下。看着任封尘淡淡的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光线的照射下投出浓重的阴影,眉间一轮赤色嫣红被雪白柔女敕的肌肤衬得更是鲜亮,没有喜怒哀乐,干干净净的脸颊,圣洁的就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之隐不明白这个人为何可以如此的淡定从容。
自己可以接受喜欢一个男人,但却不能接受那人是自己的亲哥哥。所以既然那人不提,那就由他先开口吧。
之隐默默的自我催眠:长痛不如短痛,长痛不如短痛……
“那个……”
“嗯?”任封尘抬头看了眼之隐,眸中波光流转,不待他将话说完,便俯身吻了下来:“对不起。”
“呜……”之隐一愣,本能的伸手想要推拒。
既然不能继续,那就不要留恋。
没有过多的纠缠,任封尘很快放开了他,之隐的手就这样定定的僵在了半空中,有些赫然。
任封尘随手将剑放回桌面上,然后温柔的对他笑道:“肚子饿了么,我给你带了点心。”说着扬手拍了拍,一直站在门外的丫头应声端着托盘,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五碟小点,一碗细粥,里面星沫般的洒了些核桃粉。依次摆上桌面后,任封尘伸手挥退了那丫头,那丫头自始自终都没抬头,退出房门前,极懂事的将门关了起来。
之隐微愣,看着被关严实的房门,有些心虚。
任封尘就在身边,可之隐却没有勇气抬头看他,现在只剩下两人了,又被关了房门,之隐一下子觉得空气稀薄了起来,胸口有些发闷。
“坐下来吧,趁热吃。”任封尘伸手把之隐按坐了下来,自己随后坐到了他的身边,“这云泥酥的味道不错,你尝尝。”
任封尘捡了个四方白色糕点递到了他的嘴边,之隐想接手结果被他躲开了:“就这样吃吧。”
之隐顿了顿,最后还是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嚼了嚼,香而不郁,甜而不腻,软软的入口即化。
嗯,好吃。
蒙着头,之隐吧唧吧唧的两口就给它吃完了。
任封尘很开心,温柔的笑道:“这个也不错,你也尝尝。”说着又递了一块过来。
晶亮的指甲在眼前泛着温润的光泽,之隐缩头道:“我自己来。”
任封尘没再坚持,之隐接过糕点,将视线投到窗外,冰凉的风从窗口涌进,将他原本就有些蓬乱的头发吹得更加惨不忍睹。
之隐脑中一片空白,刚刚积起的那点勇气被这么一折腾又一下子不知道泄到了哪里,忽然感觉耳根和脖子这里痒痒的,一转头便又对上了任封尘的笑脸。
“吃饱了我帮你梳头。”
之隐受宠若惊,忙摆手道:“不用的,我……我这一头杂草怎么好意思让大美人动手。”
说完了,自己都觉得汗颜。和任封尘的头发一比,真的只能叫杂草,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养护的。
“没关系。”任封尘笑着把粥碗推到了他的面前:“快吃。”
之隐皱了皱眉,任封尘对他越温柔,他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了想,既然现在太难开口,那就等下次找机会再说吧。
这样想着,心里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本来淡而无味的细粥都能喝出甜味来。
之隐说:“嗯,好吃好吃……”
之隐说:“来大美人,让本大爷也喂你一块。”
之隐说:“喂,这块是我的,都咬了一半了你还……唔……”
……
一顿饭在两人亲亲模模打打闹闹下,直吃了个把时辰才算完。
接下来,任封尘拉着吃饱喝足就想睡觉的之隐来到窗前,伸手拿过木梳细细的梳了起来。
说实在的,头发真的有点乱,但任封尘对梳头似乎很有技巧,竟一点都不觉得疼痛。之隐闭着眼一边惬意的享受,一边笑道:“你怎么连梳个头都要找个有情调的地方啊。”
任封尘原本很专注,听之隐这样说不解的抬头,窗外不远处就对着一片浩淼的烟波,再近点就是几株零散的红梅,红梅下不时的有身着白衣的娇俏女子走过,偶尔的朝这边驻足观望,在看清这边的人影时,就是低着头飞速的跑掉。
之隐啧啧道:“你这里的女子虽然漂亮,但都太娇羞了。”
“哦?”任封尘回答的心不在焉,低头继续梳发。
之隐回头道:“大美人,她们似乎都很怕你。”
“嗯。”继续心不在焉。
“……你应该对她们好点。”
“好。”
“要很好很好”
“好。”
“喂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之隐猛的回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任封尘看着之隐笑眯眯道:“好了,很好看。”
之隐一愣,忙回头照镜子,侧着身子,扭了半天脖子终于看清了任封尘给他梳的发髻。
黑色的发丝简单的披泻而下,只将前面的头发捋到身后,在后脑勺这里绑了一条赤红色的缎带,鲜亮醒目。
之隐嘟了嘴,不乐意道:“怎么给我弄了娘们的头发,我要全部都绑起来,这样才显得小爷英姿……”一抬头,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的这个发型竟与任封尘的一模一样。
刚才怎么就没发现。
之隐张了张嘴,讪讪的继续道:“没想到大美人这么辛苦,每天早上都起来自己扎头。”
明明就侍女很多的说。
任封尘见之隐不喜欢他扎的头发,一下子也没了兴致,只淡淡道:“你想多了。”后来想了想又补充道,“有人帮我扎。”
之隐点了点头:“其实这头发扎的挺好看的,刚刚是不习惯,现在看看,还是挺有味道的。”
“不喜欢就别勉强,拆了吧。”任封尘转身走了出去。
之隐愣愣的看着任封尘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公狐狸哪像在走路啊,分明是平滑着飘过去的。
这样想着就觉得一阵寒意贯遍全身。
想多了,想多了……
刚走到门口,任封尘又停了下来,侧首道:“你的‘玄明心诀’已练成了前三重,之后再练就结合玄黄剑一起,这样会事半功倍。”
之隐很想问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练成前三重了,但见他要走,便急忙嚷道:“可我不会耍剑啊。”
“你从小练的武功本身就是剑式,只是以前没拿剑一起练罢了,这两天你好好将这些剑式与玄黄剑融贯一下,应该不难。”说着,飘然而去。
靠你说不难就不难了。
之隐愤愤不平的转身,刚想把窗户关了好好钻研一下任封尘所说的融贯是怎么回事,一抬头就见任封尘朝远处一株红梅树下的绿衣男子走了过去。
相隔一丈左右,任封尘停了下来,朝那绿衣男子说了些什么,绿衣男子看着任封尘点了点头,然后就突然将视线朝之隐这边转了过来。
之隐一惊,就像偷窥别人的隐私被突然抓了现行,有些窘迫的后退一步,才发现自己心虚的毫无来由,因为隔了太远,自己即便耳力再好,也听不到两人的说话。
绿衣男子很快的又将视线转回到了任封尘身上,又说了几句话,便转身走了。
直到那人走远,任封尘才转头朝之隐这边看了过了,之隐又是一惊,这次倒没再犹豫,双手一拉利落的将窗户关了起来。
之隐靠着窗框,回想着那抹绿色的身影。
原来流云没走。
就像玄玉说的一样,任封尘将除夕饭搬到了梅林。
镜水渊里的弟子大半都是孤儿,所以除了很少的一部分回去探亲了之外,基本上都留了来,所以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之隐倒也不觉得冷清。
独自在外游荡了一圈,之隐抬头看看天色,见也还早,想来梅林那边也没这么快摆好宴席,于是决定先去找任封尘。
落日披霞,映衬着湖面,将湖水都染了火,红艳艳的泛着粼光,煞是好看。
随手拦下一位弟子,之隐问道:“你们主子在哪里知道么?”
弟子对着之隐茫然的摇了摇头,一声不吭的走了。
之隐有些哑然:莫不是个哑巴?
之后又拦了几个,都说不知道。无限失望的之隐最后决定退而求其次,一问玄玉的去向,马上得到回应。
找到玄玉的时候,这丫头正在梅林里布景,花红人也红,红彤彤的一片,就数她长得最好看。
之隐站在远处朝她招手道:“小玉儿,小玉儿……”
玄玉正仰着脖子在树上挂花灯,一听有人叫唤便转了过来。
之隐小跑着走近,好声道:“我找你家公子有点事,他人呢?”
“在练功。”
“哦,在哪练,我去找他。”
“你?”玄玉朝之隐上下打量了一番,轻笑道,“省省吧,我告诉你在哪里,你也见不到。”
“为什么?”
“因为你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