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到底见到了没有?”叶曼瞧着他,凝重地问。
狗七脸上古怪的笑意更甚,将她扔下的那锭银子在手上掂了掂,用牙齿咬了咬,又对着日头瞧了半日,方才慢悠悠地道:“方才有群人打这里经过,也向我狗七打听过这个问题!”他这才把目光飘向叶曼。“狗七是见过那人的踪影,只是如今你问起来,却是迟了!”
看来那些刺杀秦昭的人,也打听过秦昭进城后的行踪。叶曼心中一沉,急道:“你已把这人的踪影告诉了其他人?”
狗七翻了个白眼。“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倒也没什么,那群人却忒粗鲁,当头给了我狗七一鞭子,却想从我嘴里问消息。我狗七自然没那么傻。我给他们指了相反的方向。”说话间,他一脸的意洋洋。
叶曼松了口气。既是如此,想必秦昭没有被他们查到踪迹。她又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道:“那人是我一个很要紧的朋友,告诉我,你瞧到他往哪里去了?”
狗七看到银子,双眼冒出光芒来。将那银子忙不迭地收入怀里,他向西南方向的一片巷子中指过去。“那人一身黑衣,骑着快马进来,那马跑得快,不过我却瞧清楚了他背上插着一支箭。想必他定是你要找的人。我瞧得他慌不择路地进了那条巷子!……只是,他已经过去多时,你要去寻他,却是迟了!那条巷子是城中有名的万户窟,找人却是难得很。”
叶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条青石小巷向幽深的民居中延伸而去。素来城中的高门大户住在京都的显赫位置,这等城门边,多的是贫民聚集地。那个地方她平素虽也知道,但以她国公小姐之尊,却是从未踏足进去过。
她跃身上马,那狗七拖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犹自站在马下道:“这位官家小姐,日后有要问的消息,尽可以来问我狗七……”
叶曼却是不再听他的聒噪,甩起马鞭,向那青石小巷中径自追寻而去。
万户窟不但路难走,而去待叶曼进去后,却发现果真如那乞丐所说,这里要寻人却委实太困难了。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低矮民居,且这里的路都没有章法。都是一样的青石小径,她进去没多时,便转得有些分不清方向。走了一圈,她终无所获,只得打马又奔向城门。
然而她才出小巷,却远远瞧到七八名骑马的汉子在城门处,只揪住了狗七,也不知在喝问些什么。那几个人却正是追杀秦昭的那伙假扮车夫的刺客。叶曼心神一凛,忙退到了一家店铺的旮旯处。
只见狗七一面挣扎,一面只是摇头。那揪住狗七领子的人一马鞭甩在他身上,那狗七趔趄地倒在地上。那人却抡起马鞭又甩了他几鞭。旁边的人却不耐烦起来,抽出腰间的长刀,作势要砍下去。那本自躺在地上装死的狗七忙是跳起来讨饶,双手向那青石巷子指过去。
“果然只是个市井之徒,毫无气节可言。金钱可收买,强权亦可收买!”叶曼见那狗七在威逼之下已经出卖了秦昭的藏身之所,不由心中焦急。然而转眼想到那万户窟里的复杂形势,她又稍稍心宽。
她拉着马站在藏身的古玩店后的阴影里,看着那群人放开狗七,催马进了那青石巷。她远远地尾随在后面。然而这小巷却不像城外,城外处处有杨柳依依,这小巷却没有什么遮掩物。她不敢跟近,然而跟得远了,片刻就不见那些人的身影。
她胡乱在巷子里转悠了几圈,本想找个此处的人问问,然而这些穷人的地方,白日里一家老小都出去做工谋生,她走了许久也没见一个人。更严重的是,她发现自己走入了这万户窟的深处,竟是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别说找人,却是连回去的路也都寻不到了。
正心中发慌间,突然瞥到一处墙角,影影绰绰似乎有道素白的影子闪过。
叶曼心中警觉,悄然下了马,慢慢小心翼翼地向那扇墙靠近。
她刻意屏住呼吸,快靠近那墙时,突然欺身上前,以手为刀向墙后的人横劈过去。墙后的人却似乎是猝不及防,茫然间就被她的一掌劈中,两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
叶曼却是料不到这人竟是这么不经打,定神下来,才瞧得这人是个衣着寒暄的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她微微松了口气,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道:“喂,醒醒!”
见那人只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禁不住在手上加了把劲,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昏死的人吃痛,从地上一蹦三尺高,捂着脸发出了惨叫。直到瞧得了对面不过是个女子,他才结结巴巴地指着叶曼道:“干……干嘛打我?”
“我以为你晕了过去,是以帮助你醒过来!”叶曼素来见不得这么羸弱的男子,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他,冷冷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哪知那书生对她的话却浑然不觉,双目只直直地看着她,嘴里道:“你不就是……你不就是那……姑娘,我们曾见过的!”他惊喜交加地道。
叶曼却对他这话却是迷惑不解,双眉一挑:“这话从何说起?我们何时见过?”
“宏富酒楼!”书生月兑口而出,指着她,双目散发出光芒来。“姑娘和一位公子不是在宏富酒楼雇马车的么?在下……在下那时正和几位好友在堂下饮酒。因姑娘一身胡装,英姿飒爽,极是好看,是以在下对姑娘印象极为深刻。在下本自以为那一别,再也见不到姑娘你……却,却没承想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姑娘!”
他喜滋滋地搓了搓手,大喜之下有些惶恐不安,此刻却全然忘了之前被叶曼打了一巴掌之事。倒是叶曼,见他脸上尚且留着自己的掌印,不由有些愧意。
“原来是宏富酒楼……”叶曼想起来自己和李世去那里雇车时,的确有帮寒酸书生在那里喝酒。只是她对眼前的这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