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府又要送葬了!短短几日内,接连去了两位夫人,合城闻家又一次成了人们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话题。
“瞧,那个据说就是闻府最漂亮的夫人!”路人甲指着四夫人的棺木低声说道。
“可惜年龄轻轻就去了,还真是应了那句“红颜多薄命”啊!”路人乙接道。
“谁说不是呢!这闻府前几日不去刚刚去了一位夫人吗?怎么才过了这么几日,就又去了一位?”路人丙也伸长脖子凑上来问道。
“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俗话说的好,“多怪则为妖!”这闻府肯定是出了什么不能见人的龌龊事儿了!”路人甲一边盯着丧葬队伍,一边抽空回答道。
“嗯,是这个理儿!这闻家啊,一定是出了妖蛾子了!”路人乙赞同道。
“这闻府不是有三个公子,三个姑娘的吗?怎么今日只来了四个送殡的小辈儿?”一个好像比较了解闻家情况的汉子探出头来,纳闷道。
“所以,我才说他们家里出了妖蛾子啊!”路人乙再次肯定道,一脸我很聪明的表情。
舒迪扶着母亲的灵柩默默前行,充耳不闻围观的人群里的窃窃低语。她的身边分别站着闻绍棠,赵逸轩,以及她没想到会出现的闻舒娴。
另外三个闻家子弟,闻绍枫,闻绍松,以及闻舒畅却未曾出现,这虽在情理之外,却在舒迪的意料之中。
且不说大夫人揭穿了舒迪的尴尬身份,使得几个正经的闻家小辈对舒迪四夫人母女一脸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姿态;即便大夫人不曾揭穿舒迪的尴尬身份,以舒迪母女和大,三夫人二人的针锋相对,他们几个也不可能出来送葬的。
舒迪嘴巴撇了一下,还好他们三个没来,若真的跑出来送四夫人出殡的话,那自己才要提心吊胆,紧张不安呢!不说别的,单那个不消停的刁蛮跋扈女闻舒畅,就够她烦躁的了!
自己应该想个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将四夫人不动声色的火葬了呢?
若自己不知缘由的话,那四夫人葬在闻家祖墓里倒也无可厚非,但现在舒迪很清楚,严格来说四夫人根本不算是闻家的媳妇儿,况且闻家祖墓里也不缺少她这个媳妇儿!
尤其是在舒迪看了四夫人那封信之后,更加确定四夫人对闻老爷只是感激之情,一颗心却是始终记挂在自己那个至今生死不知,且下落不明的亲生爹爹身上的。
从女人的角度来说,舒迪很同情四夫人的遭遇,为了一个一去不归的人几乎赔上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死去若有机会呆在心系之人身旁,也算是对她在天之灵的最大告慰了!
虽说这些都是不具有实际意义的,但对于那些活着的重视她的人,比如舒迪或者那个还未曾谋面的亲爹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吧!
而从女儿的角度来说,那就更简单了,想让母亲与自己呆在一起,这是基本的孺慕之情,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她找到了爹爹的话,还可能会让母亲与她所爱的男人,自己的爹爹呆在一起。这样的做法,与名不正言不顺的觍颜躺在别人家的祖墓中,任别人处置的做法稍作比较,就能分出孰好孰差?
事到如今,舒迪自是去意已定,然而以自己母女与大夫人之间的恩怨纠结,以及大夫人那歹毒阴狠的手段看来,舒迪前脚刚离开,她们后脚就去对着四夫人掘坟鞭尸的恶毒之举也未必不会发生。因此,舒迪自然是要想法子将四夫人火葬了带上骨灰一起离去的。
“姐姐,给四娘撒些纸钱!”一旁的闻绍棠摇了摇思绪中的舒迪低声提醒。自从四夫人也去了之后,他就不再喊舒迪七姐姐,而只喊姐姐了!这两个人本来就亲厚,娘亲又同时没了,自然就更多了一种同命相连,相互依靠的感情在其中了。
“呃……”舒迪被闻绍棠喊的一愣,赶紧将手里的纸钱撒了出去。
一路思索中,已经又到了闻家的祖墓了。
舒迪看着那些送葬的汉子们已经拿出了铁锹等用具开始挖墓地的时候,举起手来对着后面那些吹奏丧乐的人群用力一挥,喊了声:“停下!”
那些吹奏师傅们停了音乐,数十双眼睛顿时就这么不明所以的望向舒迪。其中有个相貌精干些的汉子看了看左右,向前一步对舒迪鞠了躬道:“姑娘,您这是要?”
“你们都先别吹了,每人上来领五两银子,各自回去吧!我娘喜欢清静,我们母女说会儿话。”舒迪说完,对着紫袖看了一眼,紫袖就端着分好的银锞子站了出来。
那些人愣了一下,没敢上前领银子,半响,又是那个精干的汉子站了出来:“姑娘,您这样做的话,被老爷夫人知道,只怕小的们会吃板子!”
“放心!这棺椁里睡的是我的母亲,我自不会害我的母亲,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做就好!这银子虽然不多,却是姑娘我感谢大家伙的一点儿心意。大家拿了银子且待在三里外的王家山下先歇着,姑娘我晚些自会过去,到时大家汇合了一起回府去。姑娘我回去休息,各位自去府里领赏就是了!若是真的万一有什么情况的话,姑娘我也一会一力承担!绝不会拖累大家伙儿!”舒迪说完又拿着一双妙目朝人群看去。
那些人低头嗡嗡的讨论一阵,最后还是那个精干的汉子上前讲道:“谨遵姑娘吩咐!”然后去紫袖那里第一个拿了五两银子退了下去。
有了第一个,接下来就好办许多,舒迪心里也长出了一口气。看看那个墓坑已经挖成,就对着那些挖墓坑的汉子们又挥了挥手,那些人也来依次领了银子。
“好了,大家伙儿也辛苦半天了,现在你们全部都去三里外的王家山下先歇着吧!姑娘我待会有需要的话自会通知你们,我不叫,你们任何人不许留在这里!否则,被我发现的话,可不就仅仅只是吃板子的事情了!”舒迪环视一周,恩威并施,肃颜讲道。
那些人都应了一声是,转身朝王家山的方向而去。
“这个姑娘年纪不大,怎的如此多的怪规矩?”一个人低声不解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是人家的亲娘,做什么都与咱们无关,咱们不用干活还有多余银子拿也不错!”另一个声音隐约的传了过来。
舒迪对着远去的人群鬼鬼一笑,几个人赶紧上来将四夫人小心翼翼的搬了出来,拿好早已准备好的工具,舒迪又忍着恐惧,对四夫人磕了个头道:“母亲,得罪了!”
火苗围着四夫人熊熊的燃烧起来,舒迪远远看着四夫人渐渐变小,最后终于凝成一团灰白色的粉末,红弦拿出早已备好的玉瓶小心翼翼的将四夫人的骨灰装了起来,递给舒迪。
舒迪双手握着那个小小的玉瓶,想到如花似玉的四夫人香消玉殒后,终还是变成了一抔骨灰,忍不住再一次泪雨滂沱……
一干人也跟着又掉了半天泪,看看时辰已经不早,这才慌忙将烧过的地皮铲了起来,填入早已挖好的墓坑里,又叫闻绍棠去那些汉子所在的王家山下叫了五六个身强力壮的过来,合力将空置的棺木推进墓坑,盖上土,立上碑。
舒迪几个规规矩矩的对着空空的墓地磕了三个头,又烧了几盆纸钱,这才转身回到王家山下,与等待在那里的人汇合后,径自朝闻府而去。
“七妹妹,今日之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的,请你放心!”闻舒娴一反常态的没有躲闪,她走到舒迪面前,低声却严肃的保证道。
“谢谢你,娴儿!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爹爹伤心,也不让我娘孤单,更不让某些歹人再害我娘!”舒迪看到舒娴温婉真诚的眼神,心里一暖,遂也实言相告。
“嗯,这个法子虽然比较……特别,但我觉得很好!这样四娘就能一直与你在一起了!”闻舒娴秀眉微微皱了一下,复又对着舒迪羞涩笑道。
“谢谢你,娴儿!”舒迪看着那羞涩的笑容,再一次真心感谢。
“姐姐,我真后悔没学你的法子将娘也带在身边!”闻绍棠不知何时来到了舒迪身边,一脸懊丧的抱怨道。
“嗯,棠儿,其实五娘这样挺好的,她那么喜欢爹爹,这样就可以永远守在爹爹身边了!”舒迪握了一下闻绍棠的手,安慰道。
“棠儿弟弟,你放心,日后我会帮你祭拜五娘的!”闻舒娴咬着下唇,一脸认真的对闻绍棠承诺道。
印象中那个总是唯唯诺诺,瑟瑟缩缩,小鹿般胆怯的闻府六小姐,原也是如此善良贴心的。
舒迪心念一动,就摘下了左臂上挂着的一串玉花璎珞手链,递给舒娴道:“娴儿,这是我贴身用了好几年的小物件,虽不值多少银子,不过这些璎珞每颗都是转运珠,倒也讨个趋吉避凶的彩头!我们毕竟姐妹一场,日后也不知能否再相见,留给你也算是个念想罢!”
“我……”舒娴欢喜的接了那串玉花璎珞手链,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什么能摘下的东西送给舒迪,遂又露出一脸的难为情。
“不碍的,今日娴儿已帮我良多,舒迪记下了!日后若有缘,自会相见!”舒迪一脸温和的看着舒娴笑道。
人生总是存在着许多偶然中的必然。恐怕连闻舒娴自己也未曾想到,她今日偶然的友善之举,使自己获得了闻舒迪的好感,进而赠送的这串玉花璎珞手链,却在后来的时光里生生的救下她一条性命,并因此改变了她的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