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嗖的盯向贾南风,眉头皱起,目光凌厉如箭,“你干什么?”
那种在意的神情让贾南风很有成就感,咧嘴笑起来,可是还没等露出牙缝,阿桃的脸上又恢复了云淡风清,看起来又不怎么在意了。
好像是真的不在意。阿桃看也没看李永年,仿佛那就是一根无关紧要的木桩,微微挑了挑眉毛,留下一个你真没意思的眼神,转身折回,地面上和空间里交错的月光在那细细的背影上缓缓的滑过,
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啊,贾南风颇为受挫,有些习惯性的伸舌头舌忝了舌忝上唇,因为下巴微突,这个动作看起来很不雅,让人联想到毒蛇吐信,其实细看五官,她说不上丑,细长的柳叶眼也有些看头,但是那仿佛从灵魂里溢出来的刁蛮和阴狠,生生毁了她为数不多的亮点,柔媚的柳叶变成了淬了毒的柳叶刀。
她站在树的阴影里,就用这样两把刀,狠狠的剜着阿桃的背影,过了一会儿,猛的看向李永年,双手抬起想要做什么,但神色间又有些举棋不定,目光闪了闪,手掌终是没有拍响。
“那个黑不溜秋的小嘎嘎,她抓了永年哥”武丫儿找了半天,终于在耳房最西边的窗缝里找到了阿桃的身影。回头低低的说了一声,挽起袖子要出去助阵,被眉娘按住,“那是个有背景的,你别乱来,在这里好好看着,姑娘想让我们帮忙就发信号了。”
两个关切的脑袋一上一下,扒在窗户缝上密切注视着墙边的情况。
明亮的白月光下,贾南风嗖的拧起眉毛,也不怕人听见,哑着嗓子尖叫:“喂,吕阿桃,你给我站住”
阿桃站住了,但是并没有回头,细细的肩背看起来很自然,没有一丝僵硬,穿越前就有二十四岁,又穿到一千八百年前,真要比定力、气势和沧桑什么的,六七岁的贵族小姐远远不够分量。
这不,贾南风先忍不住了,听到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噔噔的带着恼火,阿桃嘴角微勾,等贾南风绕到身前,不容她开口,看着她的眼睛温和的道:“你想威胁我是不是,让我猜猜,你现在想怎么威胁我呢?”
贾南风咧开嘴,正要说什么,却被阿桃的笑容制止住了,只见她伸出一根细细的手指,小幅度晃了两晃,用催眠似的声音慢慢的道:“不,不要说,先让我猜一猜,这样才有点儿意思。”
顿了顿道:“都说威胁人要抓住弱点,我怕什么呢,按照你的想法,或者按照高门大宅里夫人小姐的普遍想法,一个正经的姑娘家,当然是最怕毁名声了。”看到贾南风舌忝嘴唇,咯咯笑了一声,“看来我猜对了呢,这贵芳院出现了一个少年,还与我是相识之人,这男女夜晚私会,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丑事啊,你不小心撞破了,气愤之余让人绑了起来,然后再嚷得尽人皆知,这样我阿桃的名声就算完了。”
贾南风瞪大眼睛,看着轻言笑语的阿桃,有些困惑的道:“你不怕?出了这事,你只能嫁给一个小厮了……”
伸头看去,不由得大惊失色:小厮不见了
月光还是那么明亮,地上的阴影还是那样斑驳,什么都没变,只是那个五花大绑的人没了,没得没有一丝声息。
贾南错开两步,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还是没有人,她蹬蹬跑到西墙下,拍了拍巴掌,墙头马上就出现一个人影,那人轻飘飘落在地上,穿着黑乎乎的夜行衣,施礼道:“小姐有何吩咐?”
“人哪?人哪?让你们抓的那个人哪,怎么让他跑了?”贾南风气急败坏的跺脚。
阿桃笑意盈盈的站在原地,对自己的临场发挥很满意,不远处几乎暴跳的瘦小身体就是对她的赞扬。
吸引贾南风离开李永年,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用言语吸引她的注意力,在这期间小白偷偷的溜过去,用它尖利的小牙咬开绳子,人的感官比不上兽的,再说小白不是普通的兽,它是喝着空间水长大的,更是灵敏非凡,带着李永年绕开那些暗桩轻而易举。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还能把他抓来”贾南风恼火的赶走护卫,气哼哼的又跑到阿桃面前。
“我明白。”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本来就没有什么帮手,大夫人又在旁边虎视眈眈,阿桃可不想树立一个贾南风这样的对手,喜怒无常,出手狠毒,先打压她的嚣张气焰,之后就是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判了。
阿桃的笑容很温和,月光在唇角投下两抹平和的阴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贾南风盯着她,盯着盯着,突然觉得有些没脾气,舌忝了舌忝上唇,再出口的话仍是恶狠狠,但有些外强中干的意思了:“你明白就好”
阿桃咯咯的轻笑起来,往屋门口一指,像个大姐姐似的边走边道:“你其实不用那么费事,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帮不了的威胁我也没有用啊,强人所难,恶目相向,就是勉强答应了,那样还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听了这话,贾南风的脸上有了笑意,翻了翻刀子眼,“你早这样说多好,我不是强人所难,我就是少个玩伴,那些个娇小姐都没意思,上三尺高的墙头都能吓半死。”
玩伴……,阿桃没有马上答应,进屋示意武丫儿姐妹去准备茶水,让贾南风坐下,严肃的道:“你说的玩伴可不止是跳墙那么简单吧,你也知道我在这府里的位置,是个寄居族女,父母不在身边,要是在外面惹出什么事来,或者是让府里知道我晚上出府,那麻烦就大了,你怎样都可以没事,我就不同了。”
确实是个问题,谁有自己那样的家世,贾南风有些自得的一笑,“你放心,我会让人安排妥帖的,他们都很厉害,保证不会让你露马脚。”见阿桃还是一付不放心的样子,哎呀了一声,从腰里掏出一块牌子,放在桌子上,“这个你带着,能命令我的护卫,万一有什么事,你就让他们带你离开,这下总行了吧。”
是一块晶莹的玉腰牌,中间一个“贾”字,两边有安阳乡侯,中护军,散骑常侍之类的字样。
“乡侯”应该没有“侯”大,王尚是京陵侯世子,但是看大夫人那些人的态度和语气,分明是把这位安阳乡侯府的三小姐捧得更高……
阿桃就有些困惑,想着吕毅在就好了,他说起朝堂这些事来头头是道。
贾南风看她盯着那几个字,目光带着明显犹疑,以为不信这小小牌子的能量,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嚷道:“喂,这可是中护军贾府的信符,中护军你知道吧,是掌管禁军,主持选拔武官,监督管制武将的高官你们这儿的大都督也在监管之下”神气的探过头来又道:“所以,你也不用怕什么,小来小去的祸事我都能兜得住,不会牵连到你,你只要及时离开就行了。”
三国鼎立的乱世,能带兵打仗的武官都比较受重视,别说是选拔和监督武将的官了,关键是还掌握禁军,阿桃心里说了句怪不得。
她眼中的思忖,被贾南风当成了不信,又想到自己的护卫都打不过人家小厮,当然不会信,气鼓鼓的把玉塞在阿桃,拉着就往外走,“昨天那个专门是欺负贱民的,厉害的打一下就死了,你不信不要紧,我让你见识一下。”
门口站着眉娘和武丫儿,她们直直的看着贾南风,脸色都有些苍白,眉娘端着托盘的手在微微颤抖,上面的茶杯和茶盖相击,发出细碎的响声,武丫儿则黑着脸,脸绷得像拉满的弦,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头。
看样子都被贾南风的跋扈气坏了。
现在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阿桃笑着安慰:“没事,没事,你们把门户看好就成。”又往檐下看了看,示意她们换红灯笼,眉娘点头,扯起嘴角算是笑,笑得有些勉强。
阿桃只来得及交待这些,贾南风已经把她拉到墙边了,手掌拍了两下,墙头立刻出现了两个人,贾南风一指阿桃:“我把信符给了这位阿桃小姐,她不信你们厉害,让她见识见识”
话音刚落,阿桃的脚就离开了地面,眨眼就跃上了墙,再眨眼就落到了院外,后面跟着隐隐的惊呼,听起来像是武丫儿的。
“小姐,请问想去哪里?”
不想跑太远的阿桃随便指了府里一个方向,两个黑衣人真是指哪打哪,京兆府也敢夜入,但也不是莽汉,从怀里掏出一件黑色斗篷,将阿桃整个人罩住,架着她的胳膊又落到吕府里,阿桃也不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都去过都督府,所以并不惊慌,还有闲心左看右看,辨认是哪个院子,倒让那两个护卫颇为惊奇。
“……这事你好好想一想。”远处的假山后面的声音,温和带着威胁。
是赵嬷嬷。阿桃立刻有了兴趣,动了动胳膊,看着那个方向低声道:“那边。”
这是一处极雅静的地方,花树连绵,小亭假山,三人无声无息的停在一丛密集的灌木后。
竟然是铁牛的爷爷
阿桃有些吃惊,不由得竖起耳朵,就听见那个善良的老管事很为难道:“让铁牛做那种偷窃的事,一旦暴露,他以后还怎么立足,孩子那么年轻,你能不能和大夫人说说……”
赵嬷嬷叹了一口气打断,“铁老哥,你在府里这么多年,什么看不明白,这事找到你头上了,就没有逃月兑的理,怎么都是做,不如利落的做了,还能得个赏。”又道:“阿桃那姑娘,是个没情份的,大夫人对她那么好,她却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帮,咳出血来都不带说一个字的,这样的人,你还指望她能对下人好到哪儿去,不如让铁牛趁着这个机会在府里谋个好差事。”
大夫人对她好?
真是天大的笑话
想治病又不想花钱,这又想到偷酒了,还真是无耻。
阿桃抿了抿嘴,倒是气笑了,站了一会儿,正想离开,远远的走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偏偏月光下还衣着华丽,同时,另外一个方向,远远的又走来一个人,这人倒不显惊慌,走得是义正言辞。
看清那男子是谁,阿桃果断的示意两名护卫赶紧走人,这地方不能待了。
那是大老爷和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