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读万卷书虫的粉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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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府的夜游鬼接连闹了很多天,闹得府里人心慌慌,每当夜幕降临,大家便开始胆颤心惊的进入一种纠结的状态:醒着怕见鬼,闭眼睡不着,没有几天,不少人脸上开始出现了菜色。
隔三差五就要找吕府跑一趟的杜萱,在某个冬阳暖暖的下午,审视的瞧着阿桃那张发暗的小脸,慢慢的扭起眉毛,“你看起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在这里过得不舒服,谁欺负你了?”想到不方便插手别家事,沉默了片刻,认真的说道:“你再忍些日子,等过完了年,我立刻请母亲找个借口将你接走,你放心,谁也拦不住……”
那快挤出川字的眉头,比晒在身上的阳光更让人觉得温暖,阿桃咯咯的笑起来,目光闪闪,俏皮的指着自己的心口,“我没事,这里舒服着呢,脸色不好是因为做了特别好玩的梦,没有睡足而已。”
特别好玩的梦,就是午夜时分,掀开脸上蒙着的浸了茶水的丝帕,对着兴高采烈黑眼熠熠生辉的小白发号施令。
哼,逼得眉娘远走它乡,让武丫儿躲在杜府,摘了我的左膀右臂,他们还想好好过年?咱们可不能让他们消停,小白,来出无头鬼大闹天宫
竟敢伙同什么司州刺史拦截眉娘,真是岂有此理,小白,接着闹三天,这回咱扮演饿死鬼
什么,准备了污秽之物要捉鬼?小白,接着闹不闹好像咱们怕了似的,去,出去秀一圈这种淹死鬼的道具
小白呀,好消息,李执从洛阳回来了,眉娘他们已经安顿好了,有桃公子的人出面帮忙,什么刺史都没用,呵呵,咱们要庆祝一下,今天我画个笑脸给你出去闹,听说二夫人要大法师来驱鬼,咱们怎么的也要有个态度,是不?
……
想到自己像躲在暗处的女巫,挥着魔杖吓唬那些头顶罪恶光环的坏人,阿桃的眉梢眼角里溢出欢快的笑意,水波一样弥漫了暖融融的屋子。
杜萱受到感染,也笑了起来,拉着阿桃的袖子,非让她讲一讲好玩的梦。
旁边服侍的白荷和凝霜互相看了一眼,勾了勾嘴角,除了来了夜贼的那天,小姐再没有让她们参与什么秘事,但是每天早起之后那些蜂拥而到至的传言,不用说都是小姐的杰作:拎狗血桶的婆子被吓得魂飞魄散,狗血倒淋了自己一身;暗藏的护卫被鬼引着满园子乱跑,最后累得腿都抬不起来,却连个影子都没模着;高手倒是勉强能追上鬼的速度,追了半宿后发现鬼停住不动了,得意的扑上去,结果却掉进井里,数九寒天,冷水浸身,自己差点成了冻死鬼,出来哆嗦着只一句:不是人,真是鬼
她俩听着洒扫婆子抽着冷气讲着这些事,忍笑忍得十分辛苦,但是同时也知道一件事:以后惹谁,也别招惹阿桃小姐,她不要你命,不让你痛,但是有招折腾你啊,折腾到你没有脾气为止。
“忘了,忘了,只记得那种快乐的感觉。”而对杜萱的追问,阿桃抿着嘴不肯说,像她这样的水晶小姐,还是少知道些秘密吧,让芳娘拿来两匣子糖来转移视线,匣里的每块糖都用花花绿绿的蜡纸包着,很是好看:“这是酒坊要推出酒心糖,水晶露,桃花春,竹叶青,还有一种是枸杞红,可是连酒也没推出呢,你拿去给大家尝尝,有一匣是给桃公子的,你帮我给他罢。”
“你怎么不亲自给他,你不是可以出府吗?桃表哥要回洛阳了,对了,最近你怎么连我哥也不见了,他好几次问起你呢。”杜萱低头挑着那些糖块,白的粉的绿的红的各挑了一块,语气很是随意,可是抬起的眸光却隐有一丝探究。
亲哥和表哥都对阿桃不错,可这小姑娘的心思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有些好奇,难道两位哥哥还不够优秀吗?还是年纪小根本没有想到那方面,可是在乐北的院子里,阿桃分析起别人的情感却是头头是道的,司马敏和钟宁为什么讨厌她,她分明心里是清楚的。
阿桃给了杜莹一个白眼,“我又没做错事,也用不着躲人,我这是不能亲自送给桃公子,也不能和你哥碰面,这些天出门,后面总是跟着一些可疑的人,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反正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没看我现在都很少出门了嘛。”
“有人跟着你?”杜萱不知道眉娘的事,第一反应是有人看上了酒坊,想要劫人勒索钱财:“那你还是不要出来了,听说最近山贼闹得厉害,郡守正在清剿呢,等我回府找七哥商量下,有了妥当法子再出门。”抱着匣子就走。
阿桃追上去送她,两人踩在雪地里,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快走到院门,院门口的大汪突然朝一个方向叫了一声,阿桃一看,是二夫人的贴身丫环莹玉。
莹玉往杜萱怀里的匣子扫了一眼,“杜小姐这是要走了?”
杜萱点点头,将匣子交给身边的丫环,回身和阿桃告别:“不用送了,你看看你这脸色,比在我家时可差远了,这才回来几天,水灵灵的一个人,变成了黄脸婆了,你快些回屋去,吃些好的,休息好,别惹闲气,你的拜师大礼就在正月中旬,到时候可要有个好脸色,省得让人笑话。”
这话听在莹玉耳朵里,字字是刺,好像吕府虐待阿桃似的,可府里闹鬼的事又不能说出去,抿了抿嘴,笑着凑上前,刚迈一步,被大汪突然的一吼,吓退好几步,脸上都变了色,喘了几口气:“都来了好几次,怎么还不认识我呢,我看武丫儿都能随意模它们的耳朵了……”
自嘲的笑了笑,看向杜萱,“说起来,还有些想武丫儿了呢。”
杜萱没有接话的意思,她身边的丫环笑道:“武丫儿妹妹一时半刻可回不来,她做出来的狗粮,我家公子特别感兴趣,出去打猎带着方便,狗儿也爱吃,就是那东西做起来不容易,要用专门的灶器,现在正订制呢,多亏阿桃小姐好说话,答应我家小姐,想借用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还想打武丫儿主意。
阿桃看了一眼莹玉,咯咯的笑起来,“阿萱送我三个丫环,现在说要借用一个,难道我还说不行,阿萱就是要走她,我也没有二话呢。”
杜萱笑起来,“还别说,我真有这个想法呢,你那丫头有意思极了,天天背着一根棒子,别人都是刀箭,她可好,是根擀面杖,我母亲前天看到她在雪地里练功,问她为什么不用刀箭,她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说是因为阿桃你的一句话。”
阿桃马上接道:“不是兵器,胜似兵器,民用军用两相宜。”
“就是这句,哈哈”杜萱乐不可支,“你怎么想出这句的,武丫儿说这话时还伸胳膊比划了一下,还有那口气,活像个卖擀面杖的,我母亲一想起来就笑,晚饭时说起,我七哥差点喷了饭,哈哈,你那丫头实在是太好玩了。”
阿桃拍了她一下,“喂,阿萱,你这是笑武丫儿,还是笑我啊,快走吧,快走吧,家去笑去。”
杜萱留下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莹玉听出一件事:武丫儿被杜小姐看上了,很可能会被要走。嘴角撇了撇,不过是个野丫头,竟然有这么多主子惦记,骨架子那么大,长得一点也不柔弱,二夫人也不知怎么了,竟然特别关注她,总是让她来打听。
阿桃送杜莹到了主路口返回,看到莹玉还没有走,站得远远的有些紧张的看着大汪,便停住问她有什么事,莹玉松了一口气,跑过来道:“二夫人让我来说一声,今天大法师来驱鬼,鬼有可能躲在任何地方,大法师要是到这边来……”说着有些为难的看向门口的大黑狗。
意思是大法师来的时候,别让狗儿拦门。
阿桃笑了笑,“别说这四只狗鬼附身什么的就行,那样我可真是为难了,这是阿萱送来的,伤了碰了我都不好交待,再说在养在人家府里时没事,偏到了这里就和鬼沾边了,那样也说不过去……”
莹玉听了大吃一惊,忙笑着摆手:“怎么会呢,狗血避邪呢,没听说鬼会附在狗身上的。”
不会就好,最好别打狗的主意。
阿桃转身进了院子,几个洒扫婆子偷瞄那纤弱的身影进了屋,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屋里断断续续的飘出琴音,某个片断反反复得,似在练习,三个丫头进进出出,和平时一样洗衣服摘菜做饭闲聊。
当琴曲渐成时,院门外传来的喧哗声,最前面是个穿着鲜艳法衣、手持白色拂尘、脚踏云履的方脸道士,胸前一面铜镜反射着接近傍晚的阳光,他后面是十几个手掐法诀的道士,再后面是呈扇形的吕府的下人,总共有四五十人,浩浩荡荡的直奔贵芳院。
二夫人请的是北山观的住持,清风。
阿桃听到这清风这道号,立刻想起了西游记里的清风和明月,想着那清风长大的模样,再和院门外的道士一比较,嘴角有了笑意,这个清风长得太黑,倒像是包公,施了一礼:“大法师请进。”
清风大法师没有动,阿桃自门内一出来,他的目光就开始闪烁,死死的定格在那个纤细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