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年有勇有谋,不可能被两个丫头拖住。
什么事能令他长时间不现身?
阿桃有种不好的预感,走到通廊时干脆跑了起来,裙裾擦着地面,发出极轻微的沙沙声。
“小姐,要不要牵出大狗来?”李执请示。
阿桃在自己每个产业里都安排了四条用空间水提升了灵智的大狗,因为二夫人到后院休息,狗都被收进屋子里。
“都放出来,将后院都查一遍。”阿桃说完,在原地站了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径直向二夫人待过的屋子走去,目的性非常明确。
二夫人一直待在那屋里,刚刚才走,李永年怎么可能在那里?
研娘觉得阿桃有些急糊涂了,跑在旁边小声道:“阿桃,你别急,李公子有可能遇到什么事出去了,这屋子是……”
阿桃已经迈门槛,正要转过屏风往内室去,闻言脚步顿了顿。
小白在怀里往这个方向指,但是有人不知道,这也是底牌之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好在大黄摇着尾巴小跑过来,站在门里嗅了嗅,冲着内室汪汪直叫,杜萱和研娘疑惑的看了一眼,进到内室里。
内室里就是案几、软榻和幔床,一目了然,杜萱看了看阿桃,发现她正在弯腰往床下看,跟着弯腰,不由得尖叫一声。
床下有个黑乎乎的人影子。
白荷李执将那人拉出来,研娘看清是谁,惊讶得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锦湘……,你怎么会在这里?”
锦湘睁着惊恐的眼睛,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老实的脸上都是惊吓过度的惨白,看到自己的主子来了,欢喜得直淌眼泪,嘴里的塞布被拿开,她立刻害怕又委屈的哭了起来,呜咽着含糊不清的说去解手时遇到了贼人。
研娘温声细语的安慰她,对于和自己同甘共苦很多年的锦湘,她十分信任,不疑有他。
阿桃的目光落在绑着锦湘的绳结上,那个绳结还是她教给李永年的,是在电影里看到一种军用的打结方法,不容易挣月兑开。
李永年有功夫在身,让一个丫头昏迷犯不上捆绑,只有一个可能,他是掩了面目做了这一切,然后用绳结告诉她,锦湘这个丫头有问题。
至于什么问题,八成是和大夫人有关。
阿桃给白荷使了一个眼色,白荷微微点头,上前扶起锦湘,“醉仙楼的东西金贵,说不定就有那胆大包天的贼看上了,现在大家都在这里,你别怕,慢慢的说,锦秀呢?”
锦湘有些拒绝白荷的接触,下意识闪了一下,“锦秀先去的,我也不知道她哪儿去了……啊”话没说完,突然大叫起来,原来好好蹲在木隔下的大狗忽然跑向她,抬起鼻子嗅了嗅,忽然咬着前襟一拉,随着嘶啦一声,有个小纸包掉下来。
锦湘本来要晕过去,看到小纸包也不晕了,连忙去捡,却被白荷抢了先,闻了一下,冷冷的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锦湘,“这种烈性的**药,不会是贼人放在你身上的吧。”
“烈性的**药?”研娘看着脸色颓败的锦湘,晃了晃身体,呵呵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一起熬过来的,你到是隐藏得真深。”转向阿桃,有些愧疚的道:“我……”这定是大夫人想要害阿桃,若是想害她,犯不上在醉仙楼出手。
阿桃一笑,“研娘,你才多少岁,那人多少岁,你和阿萱到旁边的屋里坐一坐,让白荷问……”大老爷和二夫人的丑事锦湘肯定是听到了一些,不能让白荷问,当下改口,“白荷,你看着她。”
桃公子和杜公子好像并不想参与到内宅事,早已出了屋子,站在院子的阳光下,看着通廊下挂着的红灯笼在料峭的寒风中微微晃动,阿桃出来他们也没有动,只是远远的关注。
按照小白的指引,阿桃很快在柴屋里发现了昏迷中的锦秀,身上没有血迹,脖子上有道淡淡的红印,位置和她前晚受到不明高手袭击时一模一样。
吱吱,小白忽然轻叫了两声,后腿用劲儿从阿桃怀里窜出来,晃着一根半的大尾巴,眨眼就出了柴房,将跟在后面的李执吓了一跳,只觉得脚下白光一闪,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一个比包子略大的奇怪小兽在树杈上晃了一下,然后飞快的钻进阿桃的怀里。
嘴里好像叼着一个什么东西。
“小姐……”
“去叫人把锦秀弄醒,带到院子里去。”阿桃没有解释,转身就走,小白嘴里的东西,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那是李永年的贴身玉佩想当初吕毅被抓走时,他打算闯兵营,曾经郑重的交给她,让她持玉去找什么人,现在这么重要的玉佩却出现在了树上。
玉佩上绑了一个字卷,不是匆忙写就,显然早就写好了:阿桃,你看到这字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被带走了,千万不要找我,他们对我没有恶意,除了我娘,不要告诉别人,这块玉佩留给你,相信你能记得我告诉过你的那个地方,我会尽快回来,永年。
就这样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让一个最为亲密的朋友凭空消失。
写满了字的纸条在火盆里变黑,屋里升起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阿桃调整了一下情绪,让人先将锦秀带过来。
锦秀被冰块贴脸,很快就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李公子被坏人掠走了,快去救他”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合适,扭捏的顿了顿,哆嗦着看着阿桃,“锦湘姐滑了脚,我出来找人,也不熟悉路,正好看见李公子,刚想请他帮忙,墙外忽然跃进一个老头……”
原来这个小丫头表现异常是因为李永年,心怀叵测的是那个貌似老实的锦湘。
阿桃挥了挥手让锦秀下去,让白荷带上来锦湘。
“我什么都没做,你不是我主子,凭什么审问我,叫我家小姐来。”锦湘大叫大嚷,看着阿桃的目光里透出不屑,竟想转身想走,被白荷一把拉住,挣了挣,发现挣不月兑,又历数她和研娘吃的苦,全无平素老实的模样。
阿桃冷冷的看了看她,对白荷道:“有点儿吵,拖出去打,打到她肯交代为止。”
白荷是杜府当暗卫培养的,知道怎么打人疼,和府里婆子打板子不可同日而语,阿桃在内室也没听到什么声音,过了不会一儿,锦湘就被拖进来,也没见有伤痕,但却是全头汗,眼里都是畏惧,看来是真的怕了。
“奴婢都说。”锦湘交代:“我是大夫人派在三小姐身边的人,昨天春红给了我这包药,让我想办法把研娘,小姐你和李永年撮合在一起,我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见机行事,正好锦秀被李公子迷住了,我就假装崴脚,给她机会去找李公子,想先把他迷倒……,后来,后来……就是小姐你们来了。”
大夫人这是见到钟家提亲,心有不甘了。
竟然又用起**的招术,还想把研娘和她一起推给李永年,真是歹毒。
阿桃没有继续问下去,锦湘说到后来那吱唔的模样,显然是将二老爷和二夫人的对话都听到了,这事阿桃不想沾边,也不想让研娘沾边,冲着白荷摆摆手:“带她去研娘那里,让她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吕府里。
刚刚歇下的二夫人,模着自己还没有显怀的肚子,盯着床帐上的牡丹花纹,想着老爷毫不留情踹的那一脚。
莹玉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参汤进来,“老夫人听说您有喜了,高兴得赏了不少东西,棉帛绸缎就有八匹,报喜的就赏了十两银子,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大夫人当初怀了煜哥儿,不过赏了五两”
把汤碗放在案几上,扶二夫人起来,“这还没有完呢,老夫人说了,从明天开始要带府里的小姐们去上香,这长安城有名的寺庙和道场都要走一走,为夫人您求平安呢。”
老爷会让这孩子平安生下来吗?二夫人忽然就想落泪,想不明白这么多年都没有事,怎么忽然就被挤进了死胡同里。
如果想让老爷平息怒火,这孩子就不能要。
等将老爷哄好了,再怀上一胎,只要有儿子傍身,慢慢就没有事了,他总要顾及颜面吧。
这么想着,二夫人觉得又有了盼头,将一碗参汤喝完,问莹玉:“那些姬妾呢,有没有送什么?”
莹玉撇了撇嘴,“有送药材的,有送点心的,还有送汤的,奴婢是收下了,但可不敢给您用,那些小蹄子能安什么好心。”
二夫人笑起来,“你呀,太小心了,既然敢送来,定是没问题的,你拿进来我看看。”
莹玉都端进来,看着二夫人都吃了些,大惊失色的跺脚:“夫人您怎么真吃了,哎呀,这万一有什么事……”
二夫人用丝帕擦了擦嘴角,不在意的道:“不至于明着害我,剩下的你都拿下去赏人吧。”
莹玉跺了跺脚,去寻老夫人的嬷嬷说这件事。
二夫人在妆匣的暗格里翻出一个小纸包,倒在茶水里喝下,想着本是准备给那些有孕的姬妾的,如今却用在自己身上,不觉有些悲凉,可想到她们一个也跑不了,又笑起来,躲回床上等待肚痛。
二刻钟之后,药效发作了,二夫人捂着肚子,满头大汗的喊疼,正在欢喜的老夫人听了禀告,从正瑞院赶来亲自坐阵,听说是吃了姬妾送来的吃食才这样,想不到一心求子的二儿媳会伤害自己肚里的孩子,也不调查,立刻将人全都打板子,半死不活的扔到柴房里。
这时二夫人已经没有心情暗自欣喜了,先有二老爷吕安的那结实的一脚,再有一包江湖术士的虎狼之药,就是千金葛也回天无力,二夫人血流不止,意志又不够坚强,在我不想死的哭声中闭上了眼睛。
老夫人似衰老了好几岁,叹着气回到正芳院,揉了揉眼角,看着一地等她拿主意的管事和丫环,只觉得力不从心,吩咐身边的人:“去请大夫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