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憋着一股气,噎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孟珂抽搐动两下,撑着血肉模糊的身子目光涣散着朝我看来,双手依然紧紧护着婴孩。我心口猛然揪痛,似被人用手揉捏着、撕裂着。
那孩子……怕是不能幸免。
孟珂软在地上一用不动,至死保持着看我的姿势。我心神剧颤,胃里一阵翻滚,“哇”一声呕出来,紧接着又是一歇撕心裂肺的剧咳。
那几个兵丁重新将我们几人团团围住,不一会子自山洞外进来个身穿军甲的中年男子,眉宇间透着肃杀气息。
“扎泰统领”小兵纷纷向他行礼。
他目光犀利在我们身上扫一圈,冷冷道:“把他们押下去。”
“是”小兵齐声应了,便有两人过来将我们一一反手捆好,押出山洞。
绕过孟珂尸体的时候,我脚下微微一顿,差点摔倒。扎泰冷漠看我一眼,一脚将孟珂的尸体踹翻,语气嘲冷道:“你们倘若敢逃,这就是下场”
我心下猛然狂跳,他不准备杀我们?他说这样的话,想来暂且是不会要我们的性命,留着我们做什么?这里头透着诡异,很不对劲
我一时想不明白,眼下形势太过复杂,我也无法顾及那么多,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不能让蒙番兵丁发现曾先生与范良是鲁斯人。范良还好,自私自利的人总是很会选择时机的保持沉默,孟珂被刺倒在地的时候他几乎一秒都没有正眼瞧过。眼下最让人不放心的是曾先生,表面上看来虽是斯文儒雅,对国仇家恨却背负甚重,如下虽强忍着,但随时都可能情绪爆发,简直就是一枚定时炸弹。
脑子正乱着,只觉得背后被人用力一推,陡然跌坐在地,这才发现除了我们四人以外,不远处还被押解着一群俘虏,皆是百姓打扮。我越发不懂,以蒙番对鲁斯的残暴手段,绝不会留下这么多活口,他们究竟会怎么处置我们?若是要杀,有何须这么费劲带着我们上路?蒙番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扎泰下令连夜出山,未走出一半,先去探路的兵卒回报出山的小道被滑坡下来的山泥埋了,清理路道大约需要两个时辰,我们被迫停顿下来。扎泰大怒,责令必须在卯时之前下山,于是留下几名看守,其余人全数去清理小道。
子末丑初正直天色最暗的时分,寥寥几簇火把映得林间树影婆娑,犹像妖魔的鬼爪,万籁俱寂,令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留守的小兵抖了抖,环视四周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我们身上,“你们都给爷老实点,谁要是想跑,爷的刀可是不长眼睛的。”说罢便撇开我们与另外几人守卫围坐在一团火堆前唠嗑起来。
我们双手被反捆身后,脚上也套上了铁镣,一人串着一人,根本无从可逃。所幸我与觅兰相距不远,悄悄问询了她的情况才稍稍放心下来。只是曾先生和范良同我们相距颇远,无法与他们对得上话。
几个小兵闲来无事,话题从赌钱吃花酒到鲁斯屠城杀人放火,最后谈论起一个叫恪邰古的将军时,简直崇拜得似要将他供奉起来膜拜一番。我无暇顾及曾先生现在的感受,在守卫的话语中断章取义,模糊地听出了一些讯息。
这支队伍是蒙番大军之一,恪邰古身兼将军一职,剿灭鲁斯立有赫赫战功,是个能征善战的主儿,此番只对云泽百姓俘虏暂且不杀便是他的主意。连夜出山是为了在午时前与主军汇合,至于目的,这几个看守不过是最低小卒,只晓得奉命行事,其余的只怕比我所知多不了什么。
他们围坐在火堆边絮絮嗫嚅,我却是越听越感到不安,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憋得我几乎快要窒息。脑中似有什么飞快闪过,我根本来不及抓住,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