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寅末,我们重新上路,山路湿滑难行,俘虏又以老弱妇孺居多,卯时三刻才勉强下了山。眺望不远处的苏塔村,我说不出心里的滋味,辗转反复,居然还是回到了这里,只是此刻已然是身不由己了。
不过几日光景,苏塔村荒凉得犹如死寂一片,再无人迹可寻。扎泰并没有给我们休息的时间,穿过苏塔村一路前行,至午时便与蒙番主军在拉塔斯边境汇合,蒙番大军就地扎营,未再往前。
身为俘虏,我自是从未妄想过他们会留个营帐给我们遮挡灼烈的阳光,便这样被随意丢弃在一角暴晒。为了防止我们月兑水致死,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几个小兵送些水过来,戏谑地把水胡乱洒在俘虏身上,哄笑着在一旁围观。
我舌忝了舌忝干裂翘皮的嘴唇,整个脑袋都胀痛得像要炸裂一般,突然两眼一黑,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灰暗,脑袋昏昏沉沉的抬不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却又是一阵抑不住的闷咳。
觅兰见我苏醒,飞快想要靠过来,无奈中间隔了人,只得满目担忧看着我。她双眼红肿,显是哭过了。我强撑着身子坐起,正准备宽慰觅兰便见不远处有人过来。看守我们的小兵本是懒懒背靠在木桩上,方一见到来人便飞快挺直了腰板,连忙行礼。
我见这阵势,心下不由一阵莫名紧张。待得来人再靠近些,方看清除扎泰外还有一人。扎泰虽然仅站予男子身后半步,表情却极其恭敬,足见那人身份尊贵。
我暗自猜想许是蒙番亲贵,看似相貌忠厚,身上却隐隐散发着一股阴鸷,便是这样闷热的天气,也不由令人心生寒意。正想着,扎泰与他便已经走到距我们不足三米之处,顿下脚步,扎泰一指我们,道:“恪邰古将军,云泽俘虏已经全数在这里。”
我大大地一怔,恪邰古将军眼前这人竟是恪邰古将军,蒙番兵卒几乎崇拜得要供奉起来膜拜的人?未料他竟这样年轻
我尚还沉浸在震撼中,恪邰古眼中精光一轮。然后,他咧着嘴笑出声来:“很好,云泽大军正在边城,拉塔斯向我蒙番求援,助他攻打云泽,眼下正是我蒙番羽翼壮大的好时机……”
我凛然恍然之间领悟到了恪邰古的用意
是了他是想趁着这个混乱诡谲的时局,等待机会拉塔斯既然向蒙番求援,必定对蒙番有所许诺,只是蒙番野心岂止如此,他们想要的是云泽与拉塔斯两败俱伤……拉塔斯这个盟友,蒙番已然将它当做垫脚石,用来壮大自身,大兴风雨的垫脚石。
拉塔斯兵败已无悬念,云泽也会因此一役而元气大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恪邰古等的是对云泽的最后一击
难怪,难怪蒙番大军会在此驻留不前,他这如意算盘果然打得精妙
惶然心悸……玄武帝此番御驾亲征倘若不能得以保全,只怕云泽百姓亦逃不掉鲁斯屠城焚杀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