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程昊已经挥着手向她袭来,丁琛只是微微侧过身就躲过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击。
程昊的心里闪过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不敢相信地再次转身,反臂挥去,她后仰下腰,身姿翩翩,万分轻松地躲了过去。
“喂,靠蛮力可是不行的噢。”丁琛双手环胸站在他的对面道。
刹那间,她终于明白千诺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笑得那么恣意,这是何等的优越感。
程昊深吸一口气,这一次手脚并用得向丁琛袭去。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面露一丝难色,戏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唱戏的戏子。
这时宋珞在意识到自己被丁琛给骗了。她不仅鞭子舞得好,连肉搏都如行云流水般自如。
‘要是我收了你,那人一定会说我有辱师门。’
那时的嘲讽回响在耳中,那人指的自是受她武艺之人,可是却不以师傅相称,可见两人的年龄定是差不了多少。
突然间,他对自己没有参与的这三年时光很感兴趣。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呢?那时只会哭泣的她,彼时却可以单挑南国大将之一。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眼睛里却是深不见底的阴鹜。在他出神之时,程昊的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巴掌。
他看见程昊已经红了眼睛,他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几十回。第一次输得这么难堪,可谓是把作为男人的尊严都践踏到了足底。
如果输给陆绝辰他还可以接受,可是他和陆绝辰连手都还没有交,就被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辈打得落花流水。
实在是有辱南国第一武将的颜面,如果这一仗不赢,自己的地位何在?自己的威严还在?
眼底腾升起一抹歹意,从衣袖里模出两把小刀,不管她是不是主公喜欢的人,不管自己曾答应过主公什么,现在只有他的威严最重要!
反射在眼眸上一晃而过的银光,让宋珞心头一紧,立马站起身吼道:“程昊停手!”
程昊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眶已经翻红,额间爬满了细密的汗珠,在天光下颗颗晶莹,如泪珠落在了心头。
这时宋珞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对自己而言这或许只是一场留住丁琛的戏码,可是对于这个骄傲地男人来说,这是尊严,就算拼上命也绝不能丢的尊严!
回头一望,那眼神中包含着的是决绝。是把一切都豁出去的决心。
刀月兑手,不能收。时隔三年都不曾出现的情感在顷刻间丛生,刀向她的胸口挥去,他想抬步,大脑却一阵眩晕,身子摇晃着跌坐在了木椅上。
刀上有剧毒,只要挨着血液不出三天就会七孔流血死。并且无药可解。
陈昊把一切都豁出去了,她却从容不迫的从一把小刀当掉了其中两把,最后一把直接插入了她的胸口。
在那一瞬间,宋珞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众目睽睽之下,急急忙忙地站起身,近乎失控地跑到丁琛面前。
眼睛里泛起一片迷雾,连忙问:“你怎么样了?军医,军医——”
丁琛先是一怔,瞳孔里多了一些宋珞看不懂的情感。少顷,她拔下那把小刀,无奈笑道:“好像又被你救了一命。”
他不解,眼睛里全是迷茫。随后连忙去看她的伤势,却不见一丝血从里面流出。大惊之时,一个亮晃晃却深度的凹陷牌子在眼前轻轻摇晃着。
“忘了吗?三年前你交给我的。”丁琛眼睛里多多少少有些无奈,三年前救了我一命,三年后又救我一命,这恩情叫我如何还?
她揉着被抵得生疼的胸口,面对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突然腰被重重一揽,脸贴在一个坚实的肩膀上,淡淡清香扑鼻而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眼眶盈盈一热,透着迷雾看着人们错愕的神情,以及银月无奈的笑容。
“皇子皇子,我们抓到一个黄家军的奸细!”一个十万火急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反应最快的莫过于丁琛,近乎同时推开宋珞,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几个绑着头巾的小兵满心欢喜拖着一个瘦高的影子跑了过来,丁琛侧头看着他们身后丝毫不知低调二字怎么写得的人,满脸错愕。
“丁王罕你在哪里?丁王罕,丁王罕,不要怕,伍染大哥来救你了!”
如果不是那么用力地嘶吼,如果不是那张万般狼狈的面容,如果不是那时的天光太过明亮,一定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南柯一梦。
她有些恍惚,但还是回应道:“伍大哥,我在这里。”
声音虽小,但还是随着风飘进了伍染的耳朵,此时他的脸上有着一道又一道的被汗水晕染的泥土,几缕额发落在眼前,衣服上有着几道被划破的痕迹。
样子万分狼狈,却就这样定格在了她的眼底,一刻都不敢忘记。
对着四周不断嘶吼的他,闻声收回视线,看着那和敌军大将站在一起的男子,脸上突生一抹错愕。
可是这种错愕急速被一种喜悦覆盖,他不断挣月兑着,却徒劳,只能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笑容看着丁琛,从眼底流露出一种喜悦,完全忘了现在身处敌军大营。
丁琛抬步,欲上前。手却被紧紧一抓,一声冷喝道“不准去。”
“皇子,这个家伙这么处置?”自认为立功了的小兵,欣喜地跪在地上道。
“拖下去斩了。”他万般平静道。
“不能!”丁琛反手握住他的手,眼睛里多了一抹急切。“你不可以伤害他!”
宋珞眯着眼睛,缓缓道:“噢?给我一个理由。”
她的眼中慌乱闪过,躲闪般得移开视线。“反正你就是不能伤害他。就算杀了我,都不能伤他一直汗毛。”
这句话,让他正色道:“不要逼我。小心我连你一起关起来。”
她回头,嘟囔道:“你舍不得。”
他的脸倏地一红,移开视线,结结巴巴道:“谁谁谁说我舍不得,那那那谁去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关起来!”
闻声,众人皆惊。只有那匆匆赶来的小兵无视两人相握的手答道:“遵命!”
接着其中几人二话不说的把丁琛抓了起来,不顾所有人惊讶的目光,拉着两人直往关人的营帐去。
宋珞默不作声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才缓缓转过身,对着众人道:“大家都散了吧,程昊你留下。”
不敢多言,众人连忙散开,程昊低着头不敢看宋珞的眼睛,声音情不可闻道:“主公,对不起。明明答应你不伤害他的。”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拍着程昊的肩膀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那么一己私利,忘了大局、忘了你的感受。不会有下次了。”
程昊猛地抬起头,看着男子抱歉地笑容,心生一种感动。“主公,我……”
“不要说了,这次对不住了。”再次拍着他的肩膀道。
“恩。”程昊轻轻地点了点头。
挽起一个愧疚的笑颜,随后转身离去。在这一刹那,程昊发誓,誓死都要追随这个男人。
而这一头的丁琛和伍染被人狠狠捆住,几个士兵守在门外。
丁琛把嘴靠在伍染的耳边,轻声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被绑架了之后,皇子也失踪了。不知去向,现在安城上下都要急疯了。”伍染小声回道。
这个消息无疑是让丁琛震惊了,差点大喊出声。良久,才悠悠道:“那你来救我,是你自己的主意?”
伍染一个劲点头,这让她心生一片无奈,我本就对你有亏欠,你何必又拼命来救我?当年我对你……
想到此,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你是不是很失望?”蓦然,他的脸向她猛地一近,眼睛里隐隐看到一抹担忧。“对不起,是我而不是皇子……”
“你在胡说什么呢?”丁琛白了他一眼。“本来就没有指望他来救我。还有什么还失望的,只是为你不值得。”
“为我?我有什么不值的?”伍染明亮的眼睛中全是疑惑。
她摇摇头,将头靠在帐篷上,心里百味交杂,扫了一眼他疑惑的神情后,才缓缓道:“伍染,你心吧。除非我死,不然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那双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眼睛里突然浮现的一抹认真,让伍染有些反应不及。良久,才哑着嗓子道:“为什么要这么保护我?难道你也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的唇边浮现一抹自嘲。
“不是,只是我觉得我对你有亏欠罢了。”说罢,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疑惑地皱着墨宇,心里有百般多的疑问,见她闭上眼睛便不好再问。无奈摇摇头,随之也靠在了一旁。
迷迷糊糊中,他睡着了,梦中还是三年前的家,有弟弟有娘亲有爹爹,有门前那颗梧桐树。
这时,原本对他微笑地弟弟突然对他拳打脚踢的,骂他是卖国贼。
“我不是我不是……”蓦然醒来,周遭一片漆黑。明亮的火光在帐篷上投下门外士兵走动的身影。
这是脚又被一踢。“你不是什么啊?都什么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做梦!快点,准备偷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