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
严寒愤慨的喝着酒,一杯接一杯,虽然有满腔的愤意作掩护,但他实际上还是醉了,只是他意识不到而已。
余可雪,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骂自己是发qing的公狗见了女人就爬上,笑话!狗跟人怎么能搞在一起,既然骂他是公狗,那她是什么?母狗?分明是连着她自己一块骂了,还那么神气!严寒抓住这个漏洞,不停地纠缠下去,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酒量再好的人,也禁不住连杯下肚,很快,他便不省人事。
混沌中,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酒吧疯狂的慢摇歌曲,潜意识里,他还告诉自己听过这首歌,这是首老慢摇,名字叫做,叫做《yeyeye》,是个法国歌手唱的。
可是,慢慢的,他听不到任何声音,耳朵里嗡嗡作响,但可以意识到周围时不时的有人走过,虽然这样,但感觉上却像是被隔绝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后背传遍全身,又冰又麻的感觉让他有一种灵魂被抽离的错觉。
有心而发的不安,让他迫不及待的想醒过来,但他突然发觉,自己根本动不了,甚至连眼皮也睁不开了。
他内心发出一阵寒意,强迫性一遍又一遍的给大脑发出睁眼的指令,却于事无补。
突然,他想到了小时候女乃女乃的话,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冲口即出“嗡嘛呢叭弥吽!”
隔绝感没有了,眼睛可以睁开了,身体能动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但为什么心底会油然而生出一种窒息的恐惧?!
似乎整个时空都被扭曲,所有的事物如同泡沫般消失不见,没有音乐、没有叫嚣、没有吧台、更没有人。这里,空旷旷的只剩下他。
“系啦~系啦~”耳边传来轻微的流水声。
他本来是很喜欢小河淌水的声音,但此时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可怕,像粘稠的血液顺着中空的木桩满满流下,流到他的脚边,心中更是骤然一悸,不由得后退一步。
“你踩到我了。”一个稚女敕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让他惊恐的转向身后。
身后一个小小的黑色影子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仔细一瞧,竟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因为头发太长,遮住了上面半张脸,无法辨认是男是女,更无法看清他的神色,只能通过他扬起的下巴知道他正在看着自己。
“这是什么地方?”严寒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这个小孩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但他潜意识里还是愿意相信纯真的小孩子。
小孩没有说话,轻轻地咧开嘴,僵硬的笑着。这一笑,却让严寒倒抽一口冷气,汗毛倒立。
他看到了小孩满口黑色的牙齿,由于小孩的笑带动了脸部僵硬的肌肉,而肌肉的运动使遮住他上半张脸的头发滑落了一部分耷拉到鬓角,他看到了两只黑洞洞的眼眶。
没有眼珠,什么都没有。
小孩没发觉自己的头发掉落下来,依然怪异的笑着,他指了指严寒,“我想吃肉。”
毛骨悚然之余,严寒发觉小孩的眼睛好像不是再看他,虽然小孩空洞的眼睛对着他,但他注意到他原本直立的脖子转了三十度。难道他身后还有人?会是谁?明明刚才他转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我要吃肉!”小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尖锐、刺耳,感觉像是生气了。
身后仍然没有声音,只感觉到有什么在一口一口的对着他的脖颈吹寒气。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小孩气急败坏的尖叫,苍白如死人的脸和肌肤一下子变暗,慢慢的,竟然干瘪下去,像一根烧完之后风干的肉条。
他大骇,全身的血液像停止了流动,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鼻翼间立刻传来浓烈的焦糊腐臭味。
一双冰凉粗糙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肩膀上千斤的重量几乎让他骨骼散架,那双手恨不得深深刺入血肉。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越来越薄弱,晕厥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双血红色大眼睛,要死了吗?他绝望地想。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可雪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给惊醒。梦里什么也没有,可就是这么醒了。她满头虚汗的靠在床头,心理很是疑惑,奇怪,明明这几天的特殊时期,她封了体内的血塔,预测不到任何危险,任何画面,为何会有那种心悸的感觉?会不会是雨天出了事?又或者是表姐?还是……严寒?
严寒?!当这个名字这么顺理成章的出现在脑海里,她不禁吓了一跳,怎么突然会想到他?他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她打断了思路,但还是忍不住跳下床搜索严寒的踪迹。
大半夜的人没在,应该是被自己气走了吧,但他做的真的很过分!接着,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几个小时前的尴尬暧mei,走到电话旁,给雨天和表姐各打了个电话,确定他们没事之后,便又上楼继续睡觉。
警察局里。
严寒慢慢睁开眼,刺眼的白炽灯光刺得眼睛又酸又疼,他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难道刚刚是在做梦?他迷迷糊糊的问自己,可刚一动弹,只有梦中才有彻骨的酸疼便传遍全身,立刻让他清醒了大半。他模模双肩,想验证事件的真实性,但刺骨的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让他狠狠的蹙起眉。
很显然,刚刚所发生的情况是真实存在的,他很清楚的记得晕倒前那双血红色邪恶的大眼睛,不是要死了吗?那他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突然,他觉得胸口处有点烫,于是低下头去一探究竟。
衬衫胸口处的口袋里,耷拉下一根红色的丝线,他条件反射的将线拉出,连同一个红色的袋子一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袋子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经文,正中间有一个大大的卐字。
他眼前一亮,是护身符!女乃女乃去世时送给他的护身符!它救了他?他模着微热的护身符猜想,女乃女乃熟悉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脑海里,让他的鼻子忍不住一阵酸涩,却又同时感到很欣慰。
六年了,女乃女乃已经走了六年了,都说如果人死去的时候如果有执念魂魄就会留下来,追寻着执念不肯离去,他会不会是女乃女乃的执念?应该不会吧,虽然他知道女乃女乃极其疼爱他,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女乃女乃会留下遗言,让他来不及送她最后一程就把他赶到遥远的美国,并且六年内不能踏入这里半步。
小时候他不理解,也不能反抗,只能任由着家人把他送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孤独的长大。
他是孤独的,他承认,所以长大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带女人回来,借此来慰藉心底里漠然的孤独感。有人说他就是个叛逆的小孩,是吗?或许吧。
“先生,您醒了,麻烦跟我过来做个笔录。”年轻的警察礼貌的说。
“笔录?”严寒一脸茫然。
“刚刚夜幕酒吧发生命案,所有在场的人都做了相关笔录,您醉倒了,一直叫不醒,有联系不到你的家人,就把你带回了警局。”年轻警察解释。
“命案?”严寒一边跟警察走进口供室,一边问。
“是的,两个小时前,有人在酒吧厕所里发现死者。”说着,警察拿出笔录薄,并递给他一张照片,“就是这个人,您见过吗?”。
严寒接过照片,仔细的看着,照片上的是个男人,四十岁左右,不胖,一副很老实的样子,“不认识,从没见过。”
警察的笔尖停顿了一下,抬头又说:“死者是被烧死的,麻烦您再仔细想想,当时在酒吧有没有问到特殊的气味或是注意到什么可疑人物?”
烧死的?!严寒猛然想起那个吵着要吃肉在他面前变身干尸的小孩,还有那股子焦臭味……不禁一惊,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现在的他很清醒,如果在警察面前表现出任何可疑,无论案件与他有没有关系,他都会成为内定的嫌疑人,更何况是这种在公共场所无头无绪的突发案件?他可没那么笨。
警察见他什么也不知道,心想,也是,这个人醉的一塌糊涂,就算真的见到什么他也不记得,更不能作为严格的证据,“好了,在这里签了名,你就可以走了,谢谢合作。”
一个早上,可雪都没见严寒回来取行李。不过也好,不回来也省得见面尴尬,于是便打车直接将行李塞给了延宁。
还好,延宁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只见行李不见人,估计是她反应过来昨晚忙于恩爱直接挂她电话而感到理亏吧。
唉,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当她返回住处,路过夜幕酒吧的时候,一直没堵过车的街道却无缘无故的塞了车。
酒吧前站了很多人,个个神色异常,似乎在谈论这什么。
司机瞄了眼酒吧,眼神有些慌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可雪一直觉得司机全身都在发抖。
“师傅,您没事吧?”可雪问。
听到身后传来的女人的声音,司机先是一惊,接着一愣,然后才转过头来,没说话,只是对着可雪挂上一道歉意笑容故意掩饰内心的恐惧,但实不知,他僵硬的笑容却很好的暴露了他的真实情感。
可雪也没有揭穿他,只是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夜幕酒吧。由于血塔还在封印期间,所以她没有任何灵异预感,只是从司机头顶微弱的阳火和他紧张害怕的情绪以及酒吧上空淡淡的黑气判断,这个司机一定惹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而且还和那酒吧有关。
“师傅,您去过这个酒吧吗?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可雪试探的问。
“没有!”司机否认,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面色惨白,似乎还蒙上一点淡淡的死灰。
当可雪还想再问点什么时,道路通了,司机迫不及待的驾车飞速离开。路上,大概是为了缓解气氛,压制自己的紧张,便打开了汽车音乐频道,只是听着听着,突然,“刺啦”一声,歌断了,“您好,M市晨播播报,据报道,今早凌晨二时,位于青年路的夜幕酒吧发生命案,由于死者全身被烧,无法辨认其身份,希望广大市民……”
“啪!”司机阴着脸关了广播。
可雪注意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瑟瑟发抖,往上一看,他的阳火已是处于寂灭未灭的状态,脸上的死灰气也越发浓重。
夜幕酒吧?焦尸?雨天现在正着手的那件焦尸案会不会和这个有关?如果有关的话,那么这真的又是一起灵异案件,不过一切还得等他回来再说。
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司机一定知道什么,又或者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惹来祸端。
既然被她遇上了,就帮帮他好了,再这么下去,这位司机怕是活不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