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本来就是别人家的,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我养了她这么多年……”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没听清楚”染儿冰冷地扫了那老大妈一眼。
本来低声嘟囔的老大妈被染儿这一眼给冰得颤栗了下,“没……没什么我说咱们快到了”
“那还有多远?”王春竹笑呵呵地转移了话题,并轻拍了下染儿的肩头,示意她生气有些过了,人家当娘的都不心疼自个的闺女,她这个外人生的叫那门子气,犯不着
其实,染儿也不知这莫名的怒气是从哪儿来的,也许是她太想念那个满脸皱纹花白头发的苦命娘,所以,心里就希望天下的母亲都像她这一世的娘亲一样疼爱自己的女儿,也许是想起前世那对只管生确不曾养她一刻的可恶夫妇,既然不曾想给她一丝关爱,那又何必要将她带到那个世界上,遭受别人的冷眼和鄙夷,她曾经很自豪地以为,没有他们,她也照样有吃有喝,还念完了大学,她过得不比任何一个有父母的孩子差,她以为她从不曾恨过他们,在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她也是有恨有怨的可即使有怨有恨有愤怒,也找不到怨恨愤怒的对象。
呵呵,这是件多么可悲又可笑的事染儿心里冷笑两声。
“走啦,早看完商铺咱们早干自己的事”王春竹伸手向前推着染儿,“大姐,我们阎公子最有怜香惜玉之心,一看见女儿家就心疼得不得了,那容你这样将好好的女儿当个物件倒贴出去”
老大妈张嘴还想辩解一二,王春竹见状立马堵住了她的口,“大姐,快走吧,要不天黑我们都走不到你的小商铺,到时候找不着客栈,大姐你给我们找吃喝住的地方啊”
老大妈那也是看人眼角眉梢讨生活的好手,听王春竹这么一说,那还不知道,这个看似粗鲁凶恶的小伙子是在有意帮她,“没多远了,过了前面的那个拐角就是”
在明白了心境后,染儿也回过味来,别人的女儿别人愿怎么着就怎么着,与她有半毛钱关系,至于自己心灵最深处的那丝恨,该淡忘的还是淡忘吧,毕竟生活还要继续,只要她今生的苦命娘对她好就好,因而,她也就半推半就地跟着那老大妈往前走。
走过前面的十字路口,又拐了两个胡同,在第三个胡同的拐角处,有个小门脸用锁子锁着,在小木门一旁挂着面红字绿底地绣旗,绣旗上的一线牵三个大红字在夕阳的辉映下,越发显得如火如荼.,为这冷寂的小胡同增添了一份热情
“到了,这就是我给两位说的小商铺,你看这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各过三五个胡同口就是人来车往的大道,现在天色晚了,人们大都回去做晚饭了因而人相对少一些,等到中午你们就知道这儿有多热闹了”老大妈边说边用钥匙打开锁子,“来,进屋瞧瞧,里面的地方也不小,……”
一线牵的内部顶多也就十平方,就这么个地段隐蔽,屁大点的地方,竟能狮子大张口要五十两,真是想钱想疯了,这地方,说不好听的,给她二十两银子,染儿都觉得有点亏得慌。
王春竹显然也没想到这地方竟这么小,惊诧道,“大姐,就这么大的地方,你冲我们要五十两,你也忒能要了吧?你当我们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就这么被你好蒙”
老大妈尴尬地搓着双手,“地方是小了点,可交通便利啊,你看看这四周都是宽阔的大道”
“可不最阔的大道也就够一辆马车行走,弄十头大肥牛,还得牛摞着牛走”王春竹讽刺道。”
“地方我们看了,不管咋看,这地方都不和我们的心意,别说我们不做生意,即使我们做生意,就这么点地方,也放不下多少东西,况且将所有的货物都放到这店里,客人来了往哪儿站。”染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现在是日幕时分,按理说应该是人们干活回家的高峰,可你瞅瞅,这街上稀稀落落的才几个人,这可离你说的人来车往的繁华闹市差远了”
“我也知道我说的有点过头,可我不说的好点,你们连跟我来都不来”老大妈失落地低着头道,“要不我给你们便宜点,算你们四十两好不好”
“这块地方我顶多给你十两银子,你若觉得可以的话,就将这儿的地契拿出来给我瞧瞧,你若嫌少的话,那就再去找个有钱的金主,咱们彼此谁也别耽误谁的时间”染儿说完就拉着王春竹的手向门外走。
那老大妈看她们两人想走,向前猛跨两步,用身子堵住门口,“三十两,我这就将地契给你”
“至多十五两”
“互退一步,二十两”
“朱纯,你什么意见”染儿将拍板权扔给了王春竹
“二十两就二十两吧,这儿地处偏僻,这么大块地方也够咱两住了”王春竹环视了房间一圈,言外之意是在这偏僻的小房子躲阵风头,总比去住客栈让官兵盘查来的安全。
那老大妈喜形于色地赶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册子,“这是一线牵的地契,税簿地契夹在税簿里。”
染儿接过税簿翻出地契看了看,官印是崇化里正杜松的印鉴和一个名叫杜东的人的手印,“杜东是你夫君?”
那老大妈点头应是。
“既然文书上登记的是你夫君的姓名,这转让手续理应由你的夫君来办理,另外,咱们双方虽然秉承你情我愿的自主买卖,但我们双方理应请个有威望的人见证下,以免事后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染儿将看完的地契和税簿递还给杜娘子,“这见证人我看就请这地契的经手人杜松杜里正,如何?”
杜娘子心里虽然嫌染儿麻烦,有点不快,但想想马上就能有二十两银子到手,眼看这庞大的债务减轻了一半,用这二十两银子先还给赌场,余下的债务再求赌场宽限两天,应该是没问题的这样一想,心里也就释然了,笑呵呵地点头应了,并招呼染儿和王春竹一起去她家先歇歇,正好这个时间杜里正也在家,请他来给他们双方做个证明。
就这样,染儿和王春竹跟随着杜娘子又拐了几个巷子,来到一青砖绿瓦的普通民居,看的出来杜娘子一家人应该是京城本地人,她们三人一走进小院就听到杜东哼哼唧唧的声音,院里的农具被扔得到处都是,显然是赌场的人刚来照顾过,屋里传来一女子的声音,“爹,先用凉水敷敷会好受些”
“你母亲干什么去了,咋现在还不回来?”杜东哼唧着问道。
“我也不晓得”女子听到院外有脚步声传来,“爹,娘回来了”
“你看家里乱的,两位稍后,我进屋给我那口子说说”杜娘子望着满院狼藉,尴尬地道。
染儿和王春竹站在院中,相视一眼,点头应了。
杜娘子说完就往屋里走,正好和从屋里出来的女子走个迎面,“鹃儿,赌场的人又来闹了”
杜鹃含泪点头,“爹被他们打的鼻青脸肿都看不出人模样了”
“再忍几天就过去了”杜娘子伸手安抚了下女儿,“鹃儿,娘带回来两位客人,你代娘去给他们倒碗水”
杜鹃这才发现有两个陌生男子站在院中,也不敢细看,只点头应了,返身回屋拿了块干净的布将石桌石凳擦干净,羞怯地招呼染儿和王春竹坐下,复又进屋倒了两碗热水放到她们的面前,然后去收拾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农具等物件
“我可知道为什么杜娘子要将她的女儿买一送一的送你当小房”王春竹闲来无事低声耍弄染儿道。
“娶这样的姑娘放在家里才放心心细,能干”染儿在心里加了一句,可惜我不是雄的
其实,杜鹃长相并不是特别难看,顶多算是个普通大众女子,可那满脸的青春靓丽豆,让人实在不敢恭维,而且身材既不是杨柳细腰又不是婀娜多姿丰满妖娆,而是那种上下一般粗的水桶腰,唯一可取的估计也就是壮实能干
这不,没多会,这姑娘已经将院子收拾利落。
染儿端碗喝了口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膀大腰粗的状小伙子一手提溜着一只鞋,满脚是泥的从外边回来了,裤腿下摆上也被溅了好多泥点。“鹃儿,饭做好了吗?”。
看来是子承父业,这小伙子干的也是泥瓦匠的手艺活。
“哥,你回来了”
“壮儿,你回来了正好,去将你杜伯伯请来”
“什么事?”杜壮走到水缸旁边,舀水将脚冲了下,穿上鞋,“娘,家里来客人了?”
杜娘子点头恩了声,“你就说你爹想将我那一线牵卖了,想让你杜伯伯做个见证就行了”
“他们就是买主”杜壮朝染儿的方向望了眼,疑惑地道,“娘,你干的好好的,干嘛要卖了?”
“等你杜伯伯来了,你就知道了,快去请你杜伯伯”杜娘子截住儿子的话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