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魁带着女婿走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再也按耐不住急声问道:“你说说,这到底是咋了?柱子到底伤成啥样了?”
“爹,前些日子店里的伙计来家里,说杜掌柜没了,大弟也受伤了,让我们赶紧过来。我怕红娘担心也没敢告诉她,就自己先过来了。来到店里,看到大弟时,他已经这副模样地躺在床上了。”杜景星细细讲述起他从店里伙计嘴里听到的经过来。“伙计说大弟和他家掌柜一起去外地贩粮,哪知在半道遇上了强盗,大弟摔断了左腿,身上也被砍了几刀。”
原来周家柱学徒那家粮行,正是周家女婿家的一个远亲开的,周家柱正是因为经过大姐夫杜景星的介绍,才来到石桥镇杜家粮行学徒的。
周家柱头脑灵活又扎实肯干,又因很小就外出工作,极懂得人情世故,接待顾客周到热情,深得杜掌柜喜欢。也因为两家的亲戚关系,平日杜掌柜也对周家柱也很是照顾,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后,有心要培养他当二掌柜。
杜家粮行的掌柜知道麦收前,正是农家青黄不接之时,而靠南一面气候较热的汉中与四川交界的地方麦子已经成熟,正是大量上市的时候,便想过去趁低买进,用骡队运回石桥镇进行贩卖。这次出外到汉中贩粮,杜掌柜专成带了周家柱一起前去,想带他去与汉中的粮商结识,有心为他开拓人脉。
购粮的过程十分顺利,杜掌柜经商多年,为人又极为豪爽,在汉中有许多相熟的粮商好友。这次过去因为朋友的帮忙,很快的速度就以极低的价格,购得了一批质量中上的小麦。
杜掌柜赶着回石桥镇卖粮,便在当地雇了骡队,急急忙忙地就往回赶。最开始一路上倒还是平静,只是后来进了秦岭山中不久,骡队锅头便发现不对劲了,当时便想掉头往回走,哪知这山中强盗早已设下埋伏,前后包抄把骡队围了个严实。
杜掌柜长期在外贩粮,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看见自己的粮队被强盗包围,虽有些紧张倒还是稳下心来,和强盗头子讲起条件来。他愿意留下所有的财务,只求保下骡队所有人的性命。在杜掌柜看来钱财再重,也比不上生命重要。
这山中的强盗多是在地方上犯了官司的恶贼,本来就怕被官府知晓,且平日干惯了烧杀掳虐的行当,强盗头子哪还愿意和杜掌柜多费口舌,上来便是一刀。旁边的强盗看首领动了刀,都纷纷挥动起手中的大刀来,一时间血光四起,惨叫不断,强盗们都杀红了眼,骡队的人虽奋力抵抗,还是被强盗杀了个精光。
周家柱看杜掌柜中了刀,赶紧上前护卫,哪知也被强盗头子连砍了两刀,还被打下了山坡。周家柱在一阵剧痛中昏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这才发现自己不仅是受了刀伤,还摔断了腿。
周家柱从来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家里还有家人等着他回去,他还这么年轻,还没有娶妻生子,他不愿意自己就这么惨死在这秦岭山中。周家柱拖着残腿,忍着剧痛靠双手一点点爬上山坡,一小段距离他足足爬了大半个时辰,温热的鲜血染红了他爬行的道路。
周家柱以为骡队的人都死光了,没想到当他爬上山道的时候,却发现粮行的伙计徐四,正目光呆滞地坐在失去杜掌柜身边。
周家柱用微弱的声音唤醒了徐四,徐四看到满身是血气息微弱的周家柱,才缓过神来,抱着周家柱就是哇哇大哭。
周家柱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便吩咐徐四赶紧去叫人来帮忙,说完就晕了过去。
“徐四摔伤了头,昏了过去,醒来就发现粮队里的人都死了,当时就被吓傻了。还是大弟叫他才回过神来。后来徐四找了人去报了官,官府派车把昏死过去的大弟送了回来。杜掌柜的尸首也一起运了回来,明天便是头七。”杜景星红着眼眶,有些伤感地说道。
“真是没想到,杜掌柜这样一个大善人,竟会是这样的下场,明天我也去给他上柱香去。”周二魁没想到杜掌柜会死得这般惨。
“杜掌柜家现在正乱着,他家的老太爷知道儿子惨死山中,也跟着去了,现在家里就剩下夫人和两个还未成年的哥儿。”这几天杜景星也是忙前忙后,为杜家做了不少事。
“真是惨啊!”与杜掌柜一家相比,周二魁觉得儿子还算比较幸运的。
“大夫说你大弟的伤咋样?好治吗?摔断的腿能好利索吗?”。周二魁想到了儿子的伤势,害怕他的断腿治好了后也会变成跛子。
“大夫说身上的两处刀伤没伤中要害,倒还没有大碍,只是伤口有些大,不太好恢复,这几天又有些风邪入侵。腿上的伤也请了最好的跌打大夫正了骨,只是以后会不会跛就不太好说了,毕竟这伤拖的时间太久了。”周家柱的刀伤本来不是太严重,只是他为了活命爬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伤口被地上的泥土、石子磨损得更严重。而且周家柱是在受伤的第二天,才回到石桥镇,这才找来大夫医治的,那时伤口都有些红肿化脓了。
“有可能会跛?他还这么年轻,以后可咋办啊。”得知大儿子会变成跛子,让周二魁觉得眼前一阵灰白,顿时脸色一黯,身子承受不住地晃了晃。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杜景星看到岳父仿佛要晕倒一般,赶紧上前扶住。“爹,你不要急,大夫只是说有可能会跛,还要看以后的恢复情况。大弟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活过来了,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杜掌柜也去了,现在这粮行眼看着也要败了,你大弟又伤着,以后不知道该咋办啊。”周二魁为儿子的前途担心。
“爹,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大弟的伤快点好,以后的事在慢慢打算,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就不要担心了。”杜景星劝说岳父放宽心。
“现在,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周二魁稳了稳心神,便带着女婿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