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狐狸的一刹那,路娜的脑袋感觉好像炸开了,全身好像触电一样。心跳停止了,血液静止了,手脚失去了意识,耳朵只听得到嗡嗡的声音,全身只剩下了眼珠子在转动了。庆幸的是刚刚路娜拉窗帘的动作一气呵成,最后一瞬间,帘子合上了,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这样的惊慌大概持续了十秒钟,路娜就马上回过神来,转过身,拉着Natalie往楼下走。
路娜不是不在意,正好相对,她害怕到一直在发抖。可是她千百个不愿意再拉开窗帘去证实那只狐狸真的存在。一定是幻觉。她是这样用力地说服自己的。的确,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认真去证实,那就会永远认为那只是假的泡沫罢了。路娜庆幸自己有这种阿Q精神,于是强颜做出欢笑状,与Natalie在楼下嘻嘻哈哈。
可是到底路娜还是要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吃过了晚饭,洗过了澡,Alsya和Natalie都回房休息了。路娜硬着头发回到房间,塞上耳机,放大音量,然后整理被子,倒头大睡。只是睡前,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合上帘子的窗户。于是她决定,近期都不要拉开帘子,免得又见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偏偏半夜三点的时候,又有事情扰乱路娜的如意算盘。
路娜睡觉从来都是大动作转身的,一点都不安份。小时候,妈妈就常训她一个女孩子家,睡姿不好,会吓跑夫家的。要是把她放到明清时期,让显赫家族请来的教礼仪的内待嬷嬷来教,还指不定气死多少个专业人士呢。路娜有想过要改,可是一睡着,谁还记得睡姿这回事啊。反正路娜也习惯早上起床时,床头和床尾颠倒的了,她总是相信,真爱是可以克服一切的。要是以后男人爱她,这个小小的缺点算得上什么啊。
结果睡到半夜,路娜睡前为了安心而塞上的耳机早已经不知飞到哪个角落去了。突然的几声“呼呼”声,路娜翻了一个身。接着,又是几声“呼呼”声,而且比之前更清晰了。路娜突然打了个颤,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看了一下漆黑的房间,准备倒下再睡。这个时候,“呼呼”声又出现了。听上去,就好像动物在呼气。这样的声音跟猫呼气很相像。路娜小时候在外婆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家里养了两只猫,一公一母,一黄一白。两只猫都很粘路娜,常在她脚边打转,有时还会使性子,跳到路娜的身上,然后发出“呼呼”的声音。外婆说,这是它们喜欢她,在跟她示好。只是现在半夜三更的,又突然听到这个声音,不禁让人毛骨悚然。这时,“呼呼”声又传了过来。当路娜分辨出声音是来自于窗外时,她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不会吧,半夜三更。又来吓唬我。路娜一边想,一边慢慢地躺下。这回她可是死活不过去看了。声音继续不间断地传了过来,路娜索性被子盖过头,在被子里一直念:“观世音菩萨,保佑我,我只是初来乍到。不关我的事。我胆子很小,不要吓我。”
倒也奇怪,“呼呼”声持续大概半个钟,渐渐就消失了。路娜也睡意渐增,慢慢也睡着了。早上吃早餐的时候,路娜有意无意地提起昨晚半夜听到“呼呼”声。Alsya和Natalie都表示没有听到。或许是什么动物跑到这里附近,然后发出这样的叫声吧。这样的分析也是合理的,路娜的阿Q精神自然是有的没的,全盘接受了。
由于分公司通知路娜先适应一下环境,几天后再到公司报到,于是路娜倒是用这几天空闲时间好好调整一下时差,趁机逛一逛这小镇。饭后,Natalie自靠奋勇地要带路娜到市中心走走。公车站离家里有一小段距离,要步行大概十分钟。公车站台很小,只容得下两三个人,这跟国内的公车站非常不一样。车子平均十五分钟一趟,还算是方便。Natalie教路娜买了月票,能省下三分一的交通费。差不多十五分钟的车程,她们到达了圣安德鲁斯的市中心。
之前介绍的圣安德鲁斯精巧细小真的一点都不为过。整个市中心就只有三条街道,分别是南街(SouthStreet),北街(NorthStreet)和市场街(MarketStreet)。单是听名字就知道整个中心的是南北平行,中间一条主街。街上的店铺古色古香,鲜少现代快餐速食店的影子。Natalie告诉路娜,那是因为圣安德鲁斯是贵族镇,希望秉承传统的生活方式,所以拒绝外来流行文化的店铺进驻。这么一说,路娜再看一下周围,突然觉得,要不是年轻人都穿牛仔裤,T恤衫,她真的觉得自己活在中世纪的油画里面一样。全长不过二百米的主街,大概十分钟就走完了。Natalie边领着她,边很热心地介绍着这个小镇的文化历史。在市场街的尽头,有五个分叉口通向不同的小巷。Natalie领着路娜,走向了中间的那一条。小巷的两边都是用石头建的二层房子,很多户人家都在窗台边种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现在正值盛夏之际,各家的花儿都开得鲜艳夺目,似乎相互攀比着。路娜抬头看着这一些美丽的角落,突然一阵凉风迎吹来。这时,路娜才发现,原来这条巷子的尽头是一个近海的悬崖。
悬崖很高,低头看过去,离海面大概有二十层楼高吧。悬崖边上被铁栅栏围了起来,防止人们不小心失足跌落,并且还有旁边立着不许攀爬的警告。海风像是发了疯一样,一阵一阵地吹过来。路娜头发顿时散开来。英国的盛夏在有太阳照耀下,虽然气温是炎热,可是英国的风还是一样的冰冷,特别在阴暗没有阳光的地方,更是刺骨的寒冷。Natalie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大风,她兴奋地看着路娜,说:“很棒,对不对?娜。我很喜欢圣安德鲁斯的海。很蓝,很广阔,很舒服。”路娜顶着冰冷的大风,只能附合地点点头。“你看,那是圣安德鲁斯的特有游泳池。”路娜顺着Natalie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悬崖的底下,有一个长方形的泳池。其实这个泳池跟海连为一体的,只是不知道是后人加工还是天然形成,游泳池的那一块被一圈长方形的石块围了起来,从肉眼并看不出泳池有多深。
路娜跟着Natalie走往海边。这是一条长长的斜坡路,虽然边上同样竖着坚固的铁围栏,可是狂啸的大风让路娜觉得,分分秒秒都有被风吹飞起来的风险。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根本无暇眼前的风景。在差不多走到海边的地方,有一些残旧的褐色城墙群。Natalie告诉她,这是圣安德鲁斯最著名的城堡。路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个残缺不全的断垣残壁,无法相信这样的一个地方居然也叫城堡。印象中的城堡不是应该像睡美人故事中的那样,高高的尖塔,坚固的城墙,数不尽的房间,还有华丽的水晶灯。还没等路娜发问,Natalie就已经接话诉说起这个城堡的传说了。
这个圣安德鲁斯城堡建于公元前1189年,苏格兰皇室Bishop
Roger(1189-1202)年代,由当时基督教主教修建,用于苏格兰皇室的居住和防御。可是在后来400年的战役与围攻中,这座城堡变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监狱,关押圣战中的俘虏。有无数的酷刑发生其中,特别在西北塔的那个阴湿,昏暗的地牢里。这一切都纪录在教堂的手写本中,却从来没有公诸于世。在1546年,新教改革者George
Wishart被处死,并将他的尸体挂在城墙的柱子烧掉。至今仍看可以在那根柱子上看得到烧过的痕迹。可是在两个月后,GeorgeWishart的同伴们进攻了城堡,捉住了杀害Wishart的凶手CardinalBeaton,将他的尸体挂在城堡顶楼的窗户,任由海鸟叮食他的。
“就是那个窗户。”Natalie指着那孤零零一面的褐色高城墙上最顶的窗户。路娜看着那个小小的窗户,想到海鸟吃着死尸的肉汁,心里涌出一阵恶心的感觉。“而且那时在战争期间,双方因为防御和进攻,都偷偷挖了很多条隐匿的地洞和隧道。”
Natalie接着讲着。路娜好奇地问:“你有见过那些隧道吗?”。
Natalie摇摇头,“政府一直都不开放隧道给游客参观,所以我们都不知道在哪里。”又是一阵海风吹过,路娜不禁又打了一个冷颤。Natalie自顾自地往通入海边的楼梯走了下去。原本路娜想提议回到镇中心,可是见Natalie走了下去,只好也跟了下去。通往海边的楼梯很陡,可能是因为海风中带有湿气的原因,阶梯级上湿湿的,稍不小心,脚底就会打滑,从高高的楼梯滚下去了。路娜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跟在Natalie后面。总算走到海边,路娜才发现,这个沙滩不太一样。沙滩上有很多小石头,要是粗心的旅客把鞋月兑掉,踩上沙滩上,肯定脚底会被割伤。从沙滩往上看,悬崖上的残旧城堡更显凄凉和阴深。那么高,那地洞是要挖多深才挖得到底啊?正当路娜在发呆时,Natalie已经蹦蹦跳跳去跑向刚刚说的那个长方形游泳池了。
游泳池被厚厚的石块围了起来,所以人们是可以沿着边上的石块走到泳池的尽头。这个位置,是离大海最接近的地方,人们站在这里,可以尽情地享受着海浪拍打在脚上,却又不可跨越一步的刺激。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人站立海水的中,很是唯美。路娜并不想把脚沾湿,只好站在沙滩上,远远地看着Natalie与大自然亲密接触了。她百无聊赖地四周和望着,倒是让她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
沙滩的中间,被悬崖隔开了。
路娜疑问地看着隔在中间的悬崖峭壁,怎么会被隔开?看上去不像人工制造的。那悬崖的另一边是沙滩还是大海?路娜之所以会怀疑,是因为她隐约看到悬崖与沙滩的交接处,有一排不明显的排列石块。乍一看上去,只会让人觉得是任意散落的大石头,可是用心看看,就会发现,这一排石块像是走路时的脚印,可以左右一步一步绕到悬崖的后面的。这样刚好可以安全地避过沉入大海的危险。路娜好奇地往那些石走过去,想看看另一边到底是什么。她刚走没几步,就被Natalie叫住了。她回头一看,Natalie已经跑回到楼梯边上,边穿鞋,边招呼她过去。路娜只好作罢,心有不甘地跟着Natalie往镇上走回去。在上楼梯的时候,她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些石块。一个大浪打来,把石块淹没在海水中。在往镇中心走的路上,Natalie乐呵呵地告诉路娜,她最喜欢就是去海边了。其实圣安德鲁斯有两个沙滩。大的那一个在镇的另一边,她们刚刚去的那一个是小的。大部分的旅客观光都会去大的那沙滩,相比之下,这边的小沙滩就清静得多了,最适合一个人来思考事情。路娜笑笑附合着,心里被好奇心弄得痒痒的。到底另一边是什么呢?
两人正聊着,路娜一个不留神,右手突然被Natalie紧张地用力一把扯住。路娜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脚一弯,身体惯性地向后摔了过去,整个人沉沉地坐在了地上。好痛!这是路娜的第一反应。她皱着眉头模着,抬头却看到Natalie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路娜无名火一下子就上来。你拉老娘摔倒还这么不知歉意!她正准备开骂,却听到Natalie说:“幸好!幸好避过了。娜,幸好你没有踩上去。”路娜一听,倒是迷糊了。路上有狗屎啊,怕我踩上去。她想着,赶忙看了一下前方的路。
铺满石子的路上什么都没有。
路娜这下真的火了。她生气地看着Natalie,说:“路上什么都没有,你怕我踩到什么啊?”NATALIE看着怒气冲冲地路娜,只好叹口气,指着地方的石子,说:“你认真看,这里有一个印记。你看清楚一点。”路娜瞄了一眼她,然后再低头看着眼前的石子路。在Natalie指的地方,的确有一个印记。这是一个碎石整齐地铺排出HP的字母样的印记。其中H和P还是重叠起来的。因为圣安德鲁斯的人行道只有两个人的宽度,而印记偏偏刻在路的正中间,一般人走过,都不会留意到。原来Natalie担心她踩过这个印记。可是,为什么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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