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小孩终于不在吵嘴,凌青琦便正色问许叔这次找凌家人有什么事,不想许叔瞥了尤老神医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前几天张誉从你们府上回来告诉我有位尤老神医在,我便想到是他……”之后的话顿在当下,再不开口。
想必是要打听尤老神医的近况?凌青琦看向尤老神医,见他正噘着嘴,斜着眼气鼓鼓的脸上挂着怨色,凌青琦便悄悄下楼,给两位老人留点私人空间。
开门就见石竹和裴勇站在门外,正急得团团转。凌青琦便冲他们浅笑:“没事,他们是早就认识的故交,有点小误会现在已经解释开了。”
“二小姐,许叔是不是会武功?”裴勇上前一步问,说话的时候眼睛几乎放光。凌青琦嗔了一声:“许叔都多大年纪了?莫说他不会武功,即便是会点拳脚功夫难不成他现在还能耍得出来?”
石竹在一旁插口道:“就是,你也太迷恋这些了,向墨语公子拜师不成,现在又在许叔这里胡思乱想。”裴勇被她排揎得无地自容,挠了挠头傻傻一笑。石竹见状便用帕子掩着嘴一起笑起来。
咦?凌青琦端详着这二位,脑筋转了几转不禁觉得有趣。
回到家凌青琦对周夫人将实情说了些皮毛,把尤老神医和许叔都会武功的事和许叔讲述的他与凌老夫人的过往隐去不提。
而尤老神医也只说她的手伤了骨头,需要将养一段时日。因而写请柬的事凌青琦便躲了过去。
刘娇蕊与凌青瑞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连方氏这样的人都束手无策,凌青琦也只得顺其自然——现在最要紧的是保护更为重要的人,比如她自己、比如墨语。
尤老神医从酒庄回到凌府之后,便找到墨语为其治伤,第三天凌青琦便听曲妈说墨语身体恢复得很快,现在如果不看伤口的话,已与常人无异了。
“只是可惜了他一身武功。”凌青琦淡淡摇头,想不到花儿和冰菱对他舍弃武功一事也极为淡定。曲妈在一旁啧声连连,明明那么好的身手……
花儿自外面走进来,看见她桃子般的双眼凌青琦一怔,随即问:“出什么事了?”花儿用衣袖使劲擦了擦眼睛,之后板着小脸极为平静的道:“我大哥走了。”
凌青琦有些不明所以,蹙眉追问:“走……他去哪儿?”花儿甩甩头,咬着牙竟是强扯出一丝笑来,“不知道,他不让找他,让我告诉大家都好好活着。”
凌青琦“腾”的一声站起身,对曲妈等人吩咐道:“妈妈去告诉裴勇、石竹同我一起去见母亲……”花儿却是苦笑着摇头,大颗大颗的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没用的,他昨天就走了的。”
“为什么才来告诉我?”凌青琦俯身捉住她细细的肩膀恼怒的问。不想花儿竟一把甩开她的手,大叫道:“大哥这样交代的我有什么办法?”之后涕泪滂沱。
凌青琦顿时怔住了。墨语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现在失去武功离开凌府靠什么来养活自己?
曲妈这时悄悄凑过来,试探的问:“小姐,您看现在……”昨天就走了,过了一夜,还上哪找人去?
“他这样是有心躲着的,”凌青琦无奈的挥挥手,“算了吧。我母亲现在知道这件事么?”她说着看向花儿问。花儿颓然摇头:“我大哥吩咐我这个时候说出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你,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
看她的眼睛似是哭了一夜?凌青琦将她拉到身边和她一起坐下来,轻轻抚模着她的头,“别难过,以他的见识和能力,断不会吃亏的。”这些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没有什么把握,遂转而道:“我母亲也一定会派人将他找回来,到时候你们兄妹还可以在一起的。”
花儿神情委顿,凌青琦便觉得异常心疼,这么小的孩子,需要承受的太多太多。想起冰菱,忽然心头一紧,“你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冰菱?”花儿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我大哥说她眼睛还没有好,不叫我告诉她。”
可是她这样告诉凌青琦,却十分不确定的样子,似乎她这样瞒着,极为对不起冰菱。凌青琦便赞赏的拍拍她的肩,夸奖道:“你做得对,还是暂时瞒着她好。”冰菱若知道墨语不告而别,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子,这样对她的眼睛有害无益。
凌青琦用帕子帮花儿擦抹了泪水,之后携着她的手一起去见周夫人。
花儿见到周夫人便给周夫人跪下来磕头,凌青琦一阵惊讶。来的路上便想嘱咐她在周夫人面前别太硬气一一花儿的倔强在喜欢她的人眼里看来便是有骨气,可是在周夫人这样不待见她的人眼里看来,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可是依花儿的性格,做不来这些不说,若逼得紧了怕会适得其反,遂终是没有说出口来。
周夫人见状也有些不明所以,她抬头看向凌青琦,见她的样子似乎很吃惊,便知道她并不知晓花儿的意图。这时花儿磕了三个头之后开口。
“夫人,这三个头是我代替您收养教导的几个孩子给您磕的。我大哥昨天离开了,他临走时特意交代我这样做……”
周夫人听到墨语离开了十分震惊,她原本以为墨语失去武功之后会一辈子赖在凌家,未想到他竟有这等的风骨气概,想到凌青琦跟她说过的暗卫的话,便有些发急的问:“他去哪儿了?”
花儿跪在地上低着头,将墨语的话一字一顿的复述出来,“大哥说:于凌家而言他已无用处,与其寄居一生,不如离开以求海阔天空。”
“去叫裴勇来。”周夫人看也不看始终站在她身后的杨妈,说话的声音冷冷的颇有些责备的意味。
她任裴勇跟着墨语,并不单单因为他是杨妈的儿子,更重要的是要他盯着墨语。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毫无发觉,这样失职未免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杨妈面无表情的福了福身,之后轻轻走了出去。
“你起来吧。”周夫人对还跪着的花儿挥挥手,这几个孩子凌家到是养得起,何况那两个大一些的男孩子还在酒庄学艺一一为了她的兄弟姐妹,她竟软下来跪了这么久,也实在不易。
花儿却又一个头磕下来,“夫人,这个头是我给您磕的,我想做二小姐的丫环。”此话一出口凌青琦便是一声惊呼。
虽然花儿与冰菱对她的称呼不同,但在她眼里她们都是一样让人心疼让人喜爱的孩子。今天这个孩子怎么傻到自求为婢的程度?
“花儿你快起来!”凌青琦低低喝了一声,之后对周夫人道:“母亲,您别听她胡吣,她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周夫人微眯了眼,淡淡的看向花儿。
这丫头今天忽然转了性儿,难道是见一直给他们撑起一片天的大靠山走了?还是这些都是墨语安排的?如果是后者,那墨语倒并不像他平日表现的那般毫无心机、楞头楞脑。
“请夫人成全,”花儿不顾凌青琦焦急的话语,又磕了一个头,之后趴在地上说:“夫人什么时候答应,奴婢就什么时候起来。”
凌青琦气得咬牙切齿。好嘛,还没怎么着呢竟然自称起“奴婢”来了,她可知道这“奴”字有多重?这“婢”字有多压人?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不识好歹?”凌青琦走过去往她腿上踢了一脚,“我平日里拿你当冰菱的姐妹看,不缺你吃不缺你穿,现在你倒跑到我母亲面前来这一套!你以为凌家缺你一个小丫头还是我堂堂凌府的二小姐缺你这样一个奴才?你这是故意打我的脸还是怎么,这事传出去还不叫人以为我虐待你,我的名声岂不是全毁在了你手里?”
蔷薇和丁香见状慌慌的上前低声劝说,凌青琦只做听不见,跳着脚说完这段泼妇之辞。
但愿花儿能明了她的苦心;但愿周夫人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周夫人最注重的是什么?女儿的名声。原本被凌家收养的孩子,忽然变成了侍候人的小丫头,外界会怎么议论?
本来她对花儿的提议有些动心的,现在听到二女儿说出来的话,立即改了主意。“你起来吧。我凌家断不会因为墨语离开了而亏待你们几个。”花儿却是动也不动。
果真要长跪不起了?凌青琦抬手揉着眉心,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花儿,期望她能抬头看自己一眼。只要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会否不再执着?
“你既然执意如此,”周夫人叹了一口气,“我看不如这样吧:你喜欢跟着青琦便跟着她一一她身边有石竹和小宛,左右也不必你侍候一一你的月例用度之类的都与冰菱相同。权当我给青琦找了一个小跟班吧。”
以前花儿的月例与金盏和新儿相同,冰菱的月例高于小宛和石竹。周夫人这样安排,分明是将花儿的身分提了上来。
其实花儿并不知道这些细节,她伏在地上连连称谢:“只要能跟着二小姐,我什么都愿意。多谢夫人成全。”
周夫人淡笑着颌首。不过是一个贪图蝇头小利的孩子。
这时杨妈神色怪异的走进来,竟也到周夫人面前跪下来:“夫人,勇儿不见了。”
****兑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