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逐渐清醒过来,努力睁了睁眼:一群古代装扮的男女老少,以我为中心画圆,一边对我指指点点,一边交头接耳。我使劲闭上眼,又睁开,这次比上一次看到的多了一只狗,我又闭上,又睁开,天上一丝云飘过;我又闭上,又睁开,一个小朋友嚷道:“娘,她傻了吗?”。我顿时一下子跳起来。
这不是我上次跌过来的那个土包吗?我回来了!偶也!我兴奋地原地跳了三个圈,大声喊了句:“小谢我回来啦!”
撒完欢儿,我站好,拍了拍手,讪笑地对着身边围观的人说:“谢谢啊,谢谢。我没事了,大家自便吧。”咦,这话怎么这么熟悉?我正心里纳闷呢。
一阵风吹了过来,狠狠呛了我一嗓子。我正撕心裂肺地咳嗽,身边的人“嗖”的一下不见了!怎么回事,看大家都向一个方向跑去,我心中咯噔一下,不会吧,难道我又穿回到刚刚穿来的时候?我一边胆寒,一般也跟着发足狂奔。
我使劲跑着,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立时拿出百米冲刺的架头,一个箭步出去,超过了所有人,直接扑在一个彪形大汉的后背上,把他也压了个跟头。
“王头,我可想死你了!”然后顾不得周围群众发出的爆笑声,我一把拉起王头,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满脸是泥,我赶紧用手给他擦脸:“王头,是我啊,我是飘飘!”
王头瞪大了眼睛,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出啦。亏得心情好,我拉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着王头的身子,声音如小钢珠一样蹦出来:“小谢呢?小谢呢?小谢呢?”
王头依旧直钩盯着我,除了呆若木鸡之外,没有一丝反应,我也不和他计较:“在县衙呢,对不对?”说着又低着头一猛子向县衙方向扎去。
考警校的时候,我八百米曾跑过3分12秒;上警校的时候,由于警院四周全是山,每天的娱乐活动不是游泳,就是跑圈,我和同屋的小姐妹常常一宿跑5公里;即使长时间没运动,八百米我也有信心跑到3分半。尤其是想到可爱的小谢在县衙等我,我更是觉得自己哪里是跑的快啊,简直就是飞得慢!
县衙近在眼前,我的意识早就越过了大门,冲进了小谢常常坐在桌前看文书的正堂。还剩50米,我努力憋足一口丹田气,鼓起小胸脯,大声嚎叫:“小谢……我……回……来……啦!!!!”只听得方圆一里之内,所有人都像被点了穴一样,全部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马上就要扑进县衙大门了,这时突然从里面也像风一样冲出来一个身影,我俩如同火星撞地球,死死抱在了一起!
“哎呀!”
“妈呀!”
怎么手感不一样啊,似乎丰满了些,难道小谢只顾着想我,长胖了?我睁开眼一看,浑身颤了三颤。
“胖……胖……胖……
半晌,对方才抽了口气,抿住嘴巴,瞪着我,想见了鬼一样,悠悠地说:“柳飘飘?!柳丫头?!”
“胖婶儿,怎么是你啊?”我赶紧松开手,并且打算推开她,继续向县衙冲去。
“柳……柳……柳丫头真是你?”胖婶儿眼里含泪,声音颤抖着说,突然,她胖脸一抽,狠狠锤了我一拳:“你个死丫头,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知道回来?!”
我实在忍不住了,象征性地拥抱了一下胖婶儿,说道:“哎呀我这不回来了吗,等会而再和你叙旧啊,我先去找小谢!”说着拨拉开她,冲了进去,只听得胖婶儿在身后模糊不清地喊着:“太爷他……不在……”
我一路拉着“小谢”的警报,就冲了进去。小院里依旧是北东西房,屋檐下,依旧是有些月兑漆的廊子,北屋下的石榴树明显长高了三寸,石榴也个个饱满得要落下来。小谢的房门关着,我“砰”的推开。
“小谢!”怎么没有人,宅男小谢应该雷打不动地坐在这里看文书啊?!
“小谢!”我又往里走了走,来到我们曾经“共处一室”的那个室,床上薄薄的铺着张席子,没有被褥。我呆住了,伸手模上那冰冷的席子,我的心像掉进了冰窟,整个人被冻得快要站立不住了。
“姑娘?!……姑娘!”
是小红,她从后面冲进来,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转了过来。我呆呆地看着她,好像看清了,又好像什么也看不清。
我哆嗦着嘴,牙齿狠狠咬在舌头上:“小……小……小谢……呢?”
“姑娘,真的是你?!”
“小谢呢?!”我反手扣住小红的胳膊,厉声问道。
“大人……不……不……不在……了。”小红流着泪,哽咽地对我说。不知什么时候,门口聚了一群人,王头、李威、老陶、小三哥……
我一把拉住李威:“大人呢?”
“不……不……”
又拉住一人:“大人呢?”
“到……到……那边……去了。”
我一边叫着:“不信!不信!”一边冲到县衙外,随手抓住一个路人,劈声问道:“谢天齐呢?这里面的县太爷呢?”
那人抖了抖,估计是被我吓坏了,嘴唇张了张又闭上。我一把放开他,又拉住一个:“谢天齐呢?”
胖婶儿、小红、王头他们也都出来,将我拉住,我已经歇斯底里了,使劲挣吧,又踢又踹,又抓又拿挠,声音尖利地喊道:“我不信,我不信,小谢没死!”
“啪!”一个巴掌落在我脸上,我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天已经黑了。
“醒了!”然后,一圈脑袋围着我的床以此排开。
我还有些迷糊,直到看见胖婶儿那张脸,我才又想起了一切。半边脸剧痛,但我没有动,只是直挺挺地躺着,心如刀绞、目光空洞、神情苍白、声音嘶哑:“小谢的坟在哪儿?”
“坟?”一圈脑袋开始左右转着。
“我要去!”
“哪儿?”是王头的声音。
“我要去给小谢上坟。”
“坟?”一圈脑袋又开始左右转着。
“哪儿?”问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我“嘣”得跳起来,像个鬼一样,瞪着他们,厉声道:“快说小谢葬在哪儿了?!我没心情和你们开玩笑!”
“哈哈哈哈……”
我看着笑做一团的众人,突然有了杀人的冲动!
“你这丫头去哪儿玩了一圈才回来啊?!一进门就咒咱们太爷!谁……说……说咱们……太爷……死了?!”胖婶儿乐不可支。
“怎么?”我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不是……说……不在……了吗?”。
“是不在了啊!”李威抱着肚子说。
我像个二百五一样看着大伙儿:“小红,你说!”
“大人是不在了,但没死啊。姑娘您这些年去哪儿了?”
“先别管我,你说详细一些。”
“大人受了很重的伤,就快要不行了,调养了大半年才勉强可以扶着墙坐起来!”小红一边说,一边露出心疼的表情:“后来,朝廷知道大人破了冀小姐那桩案子,还封了大人个……什么什么呢!”
“说重点!”
“那到底是说详细还是说重点啊?”
我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说详细一些吧。”
小红咳嗽了两声:“张老爹家那头老驴……”
“停!这和小谢有什么关系?!”
小红吐了吐舌头,一副我很难伺候的表情:“后来,大人的老家来人了,将大人接回家里休养。听王头说,朝廷给大人放了三年假。算来,大人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怎么不说清楚?!”
“我们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就是,都说不在了!”
“可不,我还说了大人在那边呢!”
“这柳丫头向来莽撞,自己拎不清,还怨别人!”
“别说了!”我大喊一声:“唾沫喷我一脸!”边说,我边做出擦脸的样子。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高声问道:“我不在了多长时间?”
众人看着我一副白痴状,啧啧叹息了几声,仿佛在感慨,我不见了几日,脑子就像被猪拱了一样。还是王头好,他担心地拉起我的手,轻轻模了几下,正要温柔地说话时,被胖婶儿劈手给了一拳:“死东西,干什么呢?看一会儿回房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她扭过脸,一副炫耀地表情:“柳丫头,我知道你一直对你王哥有意思,但是你不在这三年,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没指望了,以后还是离我王相公远点儿!”
我翻了个白眼,这是哪儿和哪儿啊:“您放心,我保证现在以后和将来都只会和王头保持纯洁的革命友情,不会有什么的!你刚才说什么?三年?”
胖婶儿很满意,冲着我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离开三年了?”
胖婶儿有些不耐烦了,潦草地点点头。
“真是三年?”
“切”众人发出一声轻叹,摆了摆袖子,都转身走了。只听见李威和小三哥窃窃私语:“柳姑娘这次回来怎么变傻了?!”
只有小红乖巧地站在我身边,揪住我的袖子,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很惊讶又欢喜的样子:“姑娘,你这三年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回来?而且你怎么一点儿也没变啊?还是那个样子……看看,连咱俩以前摘野菊花时留下的疤还结着呢!”
我嘿嘿干笑了两声,头又大了,这可怎么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