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着瞧她满脸撒娇讨巧的模样儿,倒招的笑了,“你这鬼丫头只嘴儿巧,这回来快两个月尽着只顾往外跑,在家里都呆不住,我和你母亲是瞧着你初回京城想着让你逛个足,这眼瞅着天儿就热了,你也不怕晒出一身黑皮子来,还不老实的给我多呆在家里,把那女红好生练练”
如意笑着听老太太絮叨着,也不恼也不回嘴,只笑眯眯的抬手在餐桌上亲自盛了一碗红枣鸭脯粥,放在老太太跟前,又把那桌上的各样小菜儿样样式式挟了些置在小菜碟里,等老太太说完了才把勺子递到老太太手里,笑呵呵的道:“祖母说的都是,孙女儿记住了。这些时日一定好生呆在家里,待我那女红练好了,先给您绣一对枕套,好不好?祖母您先吃些东西,攒足了力气再接着教训罢。”
说完,向老太太调皮的笑了一笑。她本来就生得极美,鹅蛋脸杏仁眼,红唇皓齿,鼻尖微翘,是个标致的美人,这么个表情一做出来,更是显得俏皮娇美,非常的讨人喜欢。
老太太就笑着接了她递过来的瓷勺,开始吃早饭。一旁的丫头五福忙过来站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四喜便在一边凑趣笑道:“大小姐的一张嘴说出话来真是让人又疼又爱的,您以后每天早上过来劝着老太太多吃半碗饭,倒省了我们费好些唇舌呢。”
如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那敢情好,我以后早饭干脆就搬到老太太这里一起吃好了,还可以趁这机会偏些老太太的好吃食,”边说边模模身边包辰麟的头道:“麟儿要不要一起来?”
老太太知道她们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呢,笑得脸上皱纹都开了,“你这鬼灵精莫要教坏了你弟弟。”
如意见老太太心情不错,便趁机将弟弟想学骑马的事情委婉的说了,老太太原来也听过包辰麟要学骑马或是学武艺的事儿,并不觉得奇怪,只道:“他这样小,连马都上不去,若是一个不小心摔着了,可不是玩儿的。还是年纪再大些再说罢。”
包辰麟昨日刚得了沈元奇的承诺,说要每隔五日便带自己出去学习马术,而且他昨晚又亲见了沈元奇使轻功从众人头顶越过,把被掳走的姐姐救了回来,心里对其更是十二分的崇拜,因此巴不得连并着将他的武艺一并学了才好,这时听老太太似乎不太同意他现在学骑马,便一脸焦急,连连扯了好几下如意的衣摆。
如意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仍瞧着老太太的脸色柔顺的道:“祖母,咱们家虽是商贾,但麟儿自小读书想是将来家里想让他考功名,您不是常说看不上那些只会掉书包的酸书生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虽说咱们家麟儿将来自是有人伺候的,用不着亲自做那些粗活,但是他毕竟是个男孩子,壮壮实实的倒好。我瞧弟弟每日里念书只是一个上午,下午倒是只温书练字,想着若是让他学些简单的强身健体的武艺也不是件坏事,况且弟弟正是发育长个儿的时候,抻抻筋骨只对他有好处没坏处,祖母家里不就是武将吗?”。
老太太听到这里,脸色倒平缓了些,如意瞧着她似乎是听进去了,便再添上一把劲儿道:“何况也不用咱们家那些护院家丁,我在上次赏花宴上碰到一个姓沈的朋友,他便是朝里的四品武官,马术和功夫似乎都不错,因着他欠我一个人情,便说要教弟弟马术,我想着这倒是难得的好机会,再说我二师兄这次也跟我一起回京的,他的功夫是我师傅教的,虽不如我大师兄那样厉害,但也算不错,时不时也可以指点麟儿一二,很方便的。”
老太太听她提起沈元奇来,又听说是个四品武官,便心里一动,有些上心,问道:“这人是个什么官衔?你这些年都在赤珏国,怎么在京里竟认识这样的朋友?”
如意便实话实说,将自己那一日刚回到京城,在京郊处出手救过小武的事情说了,又是如何在赏花宴巧遇,俱实相告道:“沈大人是御前四品的带刀侍卫,听说是专事保护皇上安全的。因我救的那小武是他从军时营里的兄弟,便总觉欠我一个人情,偏巧龙舟会上瞧见我们骑马麟儿非常羡慕,他便主动说起要指点麟儿的马术。”
老太太听了心里便是一惊,“这人姓沈?莫不是他是原来的沈大学士的外孙?”
如意见老太太知道沈元奇底细,想是十几年前沈元奇母亲的遭遇几乎是满城官宦圈里尽人皆知的,而老太太的娘家也是武将出身,自然也知道这事,只不知老太太对那位沈元奇的母亲是何看法?
如意不知怎的就有些好奇,小心翼翼的问道:“祖母,这位沈大人随母姓,叫做沈元奇,正是那沈老学士的外孙。祖母知道他?”
“怎么不知?”老太太叹口气道:“十多年前那沈家的事情满京城稍有些头脸的人家没有不知道的,听说那位沈夫人带着身孕回了娘家,没想到她的儿子如今竟如此出色。”
“既然祖母知道他家里的事,那么您是怎么看的呢?您觉得那位沈夫人果然是像当时外面传言的那样,是个不守妇道的么?”如意看了看手腕间只剩下一个的五彩丝绳,垂下了眼帘。
老太太摇了摇头,道:“意儿,你记住。这世间上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人云亦云。那时沈夫人的夫家都指她不贞,可是却少有人注意到那位沈夫人从做姑娘起直到那件事发作,都是娴静温婉的,听说做事情待人也是极平和。这样的妇人怎么会跟一个样样都不如他丈夫的男人私通,还身怀孽种,她为的是什么,简直是笑话我虽不知这事里的缘由究竟如何,但有些深宅大院里的争斗实是非你能相像,许是有人故意陷害这位沈夫人也说不定,我倒对这个可怜的妇人有些同情,现在看来她确实是个好的,一个人能将儿子教的这样优秀,还做了皇上身边的侍卫,这份坚韧却是常人所不及的。”
如意听老太太这样说,心里便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还没等她再说话,老太太已发话,说麟儿便让这沈元奇教些马术也没什么,只别太麻烦了人家便是。到时请人到家里吃顿便饭也可。
麟儿乐得什么似的,忙忙的回云院子让人给他做两身骑装。如意也自是欢喜。
一顿早饭几个人都吃得高高兴兴,如意既然这两日不便出府,便正好呆在老太太这里陪她消遣,她让麟儿回了院子去读书,自己便陪着老太太在这里说些闲话。过一时,大夫人程氏也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见今日孙女儿陪着自己,心里高兴,便来了兴致要程氏陪着她抹骨牌,但是加上如意还是缺一个人,便让丫头去请来二太太江氏凑个数目。
这江氏虽然别的不在行,这抹骨牌却是一把好手,听丫头来请说是老太太让她陪着抹牌,又听程氏和如意也在,想起前两日在她们面前失了面子,便有些不愿意去,但想想若是自己不去岂不更是把老太太和大房得罪得狠了,便忍着耻去了。
程氏和如意见了江氏也不提那日布料的事,依旧跟她和颜悦色的说话,江氏便慢慢的把心放了下来。四人便凑了一桌子抹开了骨牌,直抹到晌午才撤了桌子,老太太便留了三人在自己这里一起吃了午饭。
如意知道老太太每日都有睡午觉的习惯,便让丫头伺候着老太太在暖阁里的炕上睡下了。自己便和程氏退了出去,江氏也不等她二人,早就溜得兔子般走了。
如意便跟着程氏来到素馨居。素馨居的院子是长四方形,院中央是两棵参天的桂花树,青玉石的围栏把两株桂花围在中间,从半圆形的月亮门处便铺着青白两色的鹅卵石,直通向院子里。院子侧面一带栽种了各式鲜花,五彩缤纷,香气馥郁。
正面一带是五间正房,左右两边各三间厢房,都是粉墙青漆,朱窗素纱,廊下挂着两三只鸟笼,里面的画眉正时不时的婉转啼叫,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
程氏屋里的两个大丫头半雪和初夏正站在廊下给画眉笼子里喂小黄米,见夫人和大小姐一起来了,初夏赶忙走下来搀扶程氏,半雪则回身打开了门帘,“夫人小姐回来啦。”
“嗯,”程氏轻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吩咐半雪道:“去把那玫瑰花茶泡一壶来,再把那牛乳点心上两盘子。”
半雪领命去了小厨房。如意跟着程氏进了正房,在外间的暖阁里坐下,如意就笑着道:“娘,你让我跟着过来说话,莫不是你不睡午觉么?”
程氏在软榻上歪着躺了,瞅着女儿似笑非笑的道:“你这丫头有何事瞒着娘,干脆早些说罢,省得我费事儿问你。”
如意一愣,想想昨晚的事儿莫非是露了出去,再一寻思不太可能,便满脸是笑的掩饰道:“娘说什么?女儿何曾瞒着娘什么了?娘莫不是要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