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嗔怪的瞪了女儿一眼,道:“你这丫头还跟娘装傻?你倒说说,方才抹骨牌时老太太说起让麟儿跟你一位友人学马术,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虽当时没细问,一想就知道是你这丫头搞鬼,你这位什么友人是谁?又是怎么想要麟儿学骑马的?”
她这里话音刚落,外面半雪已经已端着一个红漆雕花的托盘,将刚泡好的玫瑰花茶和两样点心送了上来。那两样点心却是眉毛酥和云片糕。她将托盘放到桌上,便给斟了两杯。
如意早就闻到那玫瑰花茶清香甜美的香气,便拿起一杯在手轻嗅那香气,笑嘻嘻的对程氏道:“娘,你这屋里好东西真多,连茶都比女儿那里的精致,看来女儿无事倒要多到您院子里来讨些好吃的。”一边说一边又拈起一块眉毛酥咬了一小口。
“少跟我来这一套,赶紧给我明明白白说清楚了。”程氏毫不放松,“你才回京城几日,认识的不过是那日赏花会上见过的几个女孩儿,她们虽是武将家的女儿也会骑术,但是断没有来教你弟弟的道理,莫不成你这位友人是你那位一起学艺的二师兄?”
如意喝了两口玫瑰花茶,将茶碗放在桌上,起身走到榻边上粘到娘亲程氏身上云,扭股糖似的缠着,笑道:“娘怎么跟拷问犯人似的,您的女儿您还不知道么,难道会认识些歹人不成?我二师兄倒是会骑马,只是他如今有些私事撕扯不开,自己还忙不过来呢,哪里有那闲情来教麟儿骑马?”
她想起二师兄那位痴缠的表妹李香香,顿时扑哧一声笑出来,若是她让二师兄教弟弟马术,让那位李香香知道了,怕是真能闹到她家里来。她虽不惧那位李家表妹,但是何苦给自己和二师兄添麻烦呢?
程氏见女儿突然笑了,只以为她是想起那位友人来了,更起了好奇之心,其实她还有一层心思,觉得女儿这次回京城也该好生琢磨一下亲事了。虽然以她的角度来说,女儿这岁数放在现代还是个高中生罢了,但是入乡随俗,这里的男女都是十几岁开始议亲,更有十三岁定亲,十四五岁就嫁到男方家当新娘子的女孩子。而女儿已经十六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大姑娘了,这里女孩子超过十八岁再不嫁人,就会被人叫做老姑娘,成为古代的超龄剩女。这回女儿从赤珏国回来,老太太就一直在为她的婚事操心,早就让娘家的亲戚子侄们帮着物色人选,而她这个做娘的对未来女婿倒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这男子会是个顶天立地负责任的男子汉,对女儿爱如珍宝,能像自己夫君对待自己这样就满意了。而且这其中还有一条最重要且不可更改的,那就是她这个未来女婿绝对不可以纳妾,一定得要一夫一妻。
这一条是夫妻两人对女儿择婿的共识,也是首要条件。程氏在前次苏玉致的母亲周氏来做客时已经露过话儿,让她帮着打听下哪家有不错的大好青年。周氏却是女儿那里听说过赏花宴那日这个表侄女收到好几枝桃花的事情,她是明白这赏花宴的规矩的,又兼着这表侄女相貌既美,个性又讨喜机灵,且人又温厚善良,竟是不次于自家的女儿,周氏暗想过,若包府不是从商,而是官家,这位表侄女怕是嫁到公候重臣府邸也够格了。程氏跟周氏提起这事儿时,周氏便笑着暗示她不用为自家闺女操心,怕是将来求亲的要踩破门。这倒不是周氏捡好听的话说,而是她经常接触那些丈夫同僚的夫人,知道有些官员虽身有功名但家资却是普通,有好些略官职低些的官员反而不太介意娶一个嫁妆丰厚的女子进门。因此,周氏并不认为如意若想嫁入官家有什么太大的困难,便劝程氏安心。
程氏从周氏那里听见女儿在赏花宴上受欢迎,又想起女儿屋里那花瓶里前些日子插的四色桃花八成是哪个男子送的,便上了心。想要借着个由头问问她,毕竟女儿是自己的心肝宝贝眼珠子,从小不懂事起便在那人迹不至的万花谷里呆了十多年,虽然聪明机灵,但做母亲的总是担心她太过单纯受了人蒙骗,坏了名声,只是总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偏就方才麟儿学骑马的事儿也是女儿给牵线儿的,程氏便趁机问问明白。
如意笑够了,见娘亲脸上神色有些不悦,知道她也是担心自己,若今日不说清楚,怕是娘要胡思乱想了,便凑过去将如何认识沈元奇的事情一五一实的细说了。
程氏倒着实吃了一惊,她真没想到女儿的医术竟然如此高超,竟救了一条人命,心里不由得有些自豪和骄傲。又听到那沈元奇的身世和老太太对这位青年的评价,也不免一阵唏嘘,她这时知道了沈元奇的身份,倒也不像方才那样担心了,只问女儿道:“你和这位沈大人的交情有多深?”
如意眼睛眨了两眨,想笑又拼命忍着,因此看起来神色倒有些古怪,倒唬得程氏以为她身子不舒服,便问了两句,谁知如意却大大方方捂着肚子笑了一会,仰起晕红的双颊,眼睛亮得象天上的星辰,对程氏笑道:“娘是想问,这位沈大人是不是女儿的意中人罢?那女儿先问娘亲一个问题,娘说了我再告诉您。”
程氏从小女儿就不在自己身边,十几年不见女儿跟自己撒娇,这时见她又象幼时那般跟自己撒着娇说话,心里倒是一甜,伸指在女儿娇女敕的脸蛋儿上轻拧了一把,笑道:“你问罢。”
“娘,当初你和爹从初次见面到两情相悦,是怎样确定喜欢上爹的?”如意直接问道。
这话别家的女儿当着娘问出来,怕是要挨训斥了,可偏偏程氏本来就不是这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对女儿这个问题倒觉得小菜一碟,她瞧瞧这暖阁里只有女儿跟自己,初夏和半雪都在帘子外头候着,便低了声音想了想道:“这话倒真把娘给问住了,你爹当年救了我,说实话起初我是想让你爹带着我回京城,并没有想着要嫁给他,只是后来他经常来看我,嘘寒问暖,关心倍至,天冷了加衣天热了减衣,我没想到的倒是你爹都给想得周周到到的,有一段时间你爹染了些风寒,有半个多月没来找,当时我便觉得像少了什么似的,做什么也没有劲头,那个时候才觉得我是看上你爹了。后来你爹跟我提亲时,我便一口应了。”
如意乐得抓了程氏的胳膊摇晃着,“娘当年既然是这样,现在又何必问我。女儿也不瞒您,那沈子修我瞧着确实对女儿有几分情意,我也不讨厌他,但是若说有多么喜欢,好像也不到那种程度。我听说表姐和三皇子是在赏花宴上一见钟情的,女儿初见他的时候他却是一脸的大胡子,盖了大半张脸,连模样都看不清,倒是第二次见面时才看清他的真面目,倒是挺英俊的,个子也高,站在一堆人里面倒是一眼就能瞧着他,倒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派头儿。”
程氏听女儿将沈元奇夸得如此,也不免跟着笑起来,用手在脸上故意刮了一下,取笑她道:“好个不害臊的女儿家,你这才见人家几面,就评价这样高了?又是面貌英俊,又是玉树临风的,敢情是意儿你也瞧中了人家小伙子罢?你既说得他这样好,何不就请他到家里来吃个便饭?”
如意被吓了一跳,忙道:“那哪行啊?我和他如今只是朋友,大咧咧请人来吃饭倒用什么名目呢?若是让他觉得我巴着他,女儿脸往哪儿放啊?”
程氏斜睨她一眼,嗔道:“你这丫头敢情是个没良心的?那位沈大人既答应了你教麟儿马术,也算得上是麟儿半个师傅了,他虽说欠着你人情,但一码归一码,你只让麟儿出面说要请他到家里吃个便饭,权当谢谢他,难道他还不答应么?”
如意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而且她心里想昨晚多亏了沈元奇把自己从歹人手里救了出来,于情于理也该请人家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不过这事儿得提前跟他说好,不要在她家人面前说漏馅儿了才好。
“嗯,娘说的是,那就过几天我请他过府来作客。”她说着话,突然想起另一个人来,“对了,到时我再把二师兄请来好不好?在万花谷里时,两位师兄都待我很好,时常关照着,把我当妹妹看待,大师兄如今在南边儿倒是没办法,二师兄也在京城,而且我也回来这些时日,便请他一起来作客怎么样?”
程氏觉得女儿说的有理,到时候只让丈夫和茗儿麟儿一起陪着男客就行,自己到时只需相看一下这个对自家女儿有意的年轻武官,看看他是否配得起自家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