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绿珠楼守卫七八个,竟让一个毛头小子轻易就接近了本王的身边,那么,理由只有两个,要么,是他们故意放进来的,要么,是他早就躲在院内,而且!”王爷略停了一下,又说:“他毫无武功,竟然能将剑掷进你肩下这么深,这事也只能一个解释,是被人按进去了。”王爷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王爷,您说什么,奴婢不懂!”侧王妃摇着头,全身一阵筛糠似的发抖。
“你不懂,好,本王就让你来个懂的。”王爷朝门外喊一声:“来人,带上香雪!”
侧王妃一愣,香雪不是关在囚室里么。
香雪慢慢走上前来,神情憔悴,头发蓬乱,身上衣裳又皱又旧,想是关了几天,浑身都冒出了一股酸味儿。
香雪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侧王妃,只直直地朝王爷跪下,眼神呆滞。
王爷问道:“香雪,你实话实讲,在这里,本王为你作主。”
“谢王爷!”香雪的声音十分嘶哑。
“本王问你,上次王府失窃案是怎么一回事?”王爷问了一句。
“回王爷,是侧王妃娘娘让奴婢的叫春花过来拿鞋垫,过了一会儿,就带人过去的,是侧王妃娘娘安排的。”香雪茫然地说。
“你大胆!”侧王妃一声怒吼:“你怎么不说那白玉狮子是你放的。”
“哼!侧王妃,你还以为香雪是以前的香雪么,以前的香雪早已在你害毛头的时候便死了,白玉狮子固然不是我放的,但那是侧王妃娘娘您在郡主楼的内应干的。”香雪面色无惧,略停了一会儿,又道:“这么些年,你对郡主干了多少坏事,香雪就不一一说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害毛头,你不知道吧,毛头来绿珠楼之前去看过我,他告诉我说,我们就要在一起了,只要他帮了你这个忙,你就会把我许配于他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着说着,忽然激动起来,跟着身子也起来了,只那一刹那,便把头朝着侧王妃狠命地撞去,侧王妃大叫一声,倒在地上,香雪一路冲过去,被侧王妃绊了个趔趄,只听到咚地一点响,竟撞到了墙上,登时鲜血直流,想是没救了。
王爷皱了皱眉头,道:“拖出去!”
地上留下了一道腥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侧王妃愣了半响,忙上前抱住王爷的膝盖道:“王爷,你听奴婢说,奴婢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您来理奴婢,奴婢在王爷身边二十多年了,奴婢心里明白,奴婢一直是郭姐姐的一个替身,如今郭姐姐回来了,奴婢怕这个替身王爷用不着了,王爷,您饶过奴婢吧!”
王爷长叹一声,道:“在你说这番话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本王,郡主是不是你害的?”
“不是!”侧王妃很坚决。
“那好!来人!”王爷又是一声令下:“带大夫!”
那大夫倒霉地被推上来了。
王爷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本王在此,你只能说真话,若有半句假话,死!”最后一个字是从他嘴缝里蹦出来的,挟带着多少风霜雷电,就只有听的人知道了。
大夫听了这句话,扑通一下便跪了下来,道:“王爷,小的一定说真话。”
侧王妃在一旁,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王爷问:“郡主是否中毒了?”
大夫点头道:“是!”
“中的什么毒?”
“蟾汁雄黄之毒!”
“此毒何来?”
“这个么!”大夫看了看侧王妃:“小的给娘娘换的药膏名唤蟾蜍雄黄膏,郡主中的正是此毒。”
“你胡说!”侧王妃一声尖叫,上前就要撕打大夫,道:“怎不说是你下的,你最有嫌疑。”
大夫听说,忙磕头不已:“小的冤枉,小的冤枉!”
“住手,侧王妃,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王爷一声怒吼。
侧王妃听了这一声吼叫,突地整个人就松懈了下来,苦笑道:“王爷,奴婢是做过许多事儿,所以有些事,不背也得背着,王爷,奴婢都认了,您看怎么办吧!”
王爷见她那副样子,不由得大怒,道:“怎么办,你自已看!”说完便走了出去。
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准备丧事,成王府的二夫人柳如眉因病重去世!”
“这,王爷!”是逢真的声音。
侧王妃面无表情,慢慢地坐到梳妆台边,看着里面余娘半老的面容,恍如隔世,她慢慢地拿起画笔来,一笔一笔地描着,这是最后一次了,她柳如眉比谁漂亮,要仔细地画,她终于知道,自已这么多年来精心算计,可是在成王爷眼里只能算一个屁。
成宝儿在外面声撕力截地哭叫着。
成王爷回到书房,想起这么多年的恩爱,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可是,不这样,家里又怎么平静得下来,这还是个家么。
侧王妃因是侧室,丧礼便停在厢房内,在后院开了个临街小门,停丧三天便抬了出去。
这几天,王爷闭门谢客。
成宝儿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倒有柳若风天天陪着她。
云阳的情况一日不似一日了,眼见得眼眶都陷了进去,大夫来了一拔又一拔,都摇摇头说不中用了。
消息传到庆园,王妃娘娘正悠闲地弹琴作戏,侧王妃的死讯让她舒畅无比,好久不用的焦桐古琴也给她翻了出来,略调了调弦,便弹了起来,一曲高山流水让她沉浸其中,灵儿缓缓上前道:“娘娘,您还不知道吧,云阳郡主也去不久了。”
“什么!”只听到嘎地一声,那琴弦登时断了一根,一丝红色的血滴在琴身上,王妃站了起来,看着灵儿。
灵儿忙上前扶住王妃,道:“据说逢主管暗暗准备了棺木,才听郡主楼那边的人说的。”
“是吗!”王妃娘娘吃了一惊,到底是自已带了二十年的养女,闻听此消息还是有些吃惊:“云儿中的毒还是上次侧王妃的蟾蜍雄黄么?”
“怎么不是,我才进去看了,那眼窝子都陷进去了,脸上的肉也干了,想必过不久了。”
王妃略想了一下,这种毒没道理会这么厉害,因道:“你陪我去走上一走。”
灵儿诧异地看了王妃娘娘一眼,难道她对郡主还是有感情的。
云阳这时已是昏昏沉沉,时睡时醒的,郭彩明天天陪着,王爷天天来看,丫头们忙前忙后。
王妃娘娘走进郡主楼,看到王爷坐在郭彩明旁边,便立马上前施了一礼,王爷略点了点头,郭彩明却头也不抬,王妃微微地笑了一笑,便去看云阳。
见几日未见,云阳脸上竟现出青白之色,看起来让人眼睛恍惚,她暗暗心惊,因看着秋月端了一碗水来,便上前将云阳扶起来,云阳虽在昏迷,却摇摇头道:“我不喝,喝了身上就痛,更加不舒服。”
秋月忙将水往云阳嘴里灌去,道:“大夫说要多喝水。”
云阳勉强喝了一口,道:“痛,痛,不喝!”一口喷了出来,又昏迷了过去,郭彩明见了,大哭起来,王爷忙安慰着。
王妃娘娘见此情此景,也不免伤感,四下里看去,只见婆子丫头,无一不脸上垂泪,再看秋月,只见她双眼紧盯云阳,脸上虽极为紧张,却毫无悲戚之感,心里不禁一动,因看到她们乱成一团,便自回到了庆园。
“灵儿!”王妃娘娘坐了半天,方唤了这么一句。
灵儿忙过来:“娘娘,什么事?”
“你去查一查秋月送给云阳的水是从那儿弄的,谁弄的,抽空将它换过来。”
“是,难道娘娘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灵儿奇怪地问。
“现在还不知道,你先弄一碗过来再说!”王妃道。
灵儿点了点头,到门外叫了镯儿来陪着王妃娘娘,便一路出了庆园,往郡主楼去了。
待到得院子里,恰好秋月端着一碗水进去,灵儿便上前去,道:“姐姐端的是什么?”
“王爷从龙泉洞运过来的泉水,才烧好的,郡主口渴得很,要送去。”说完便往里面走去。
灵儿忙拦住她,道:“秋月,谁烧的,在哪儿,还有多少?”
“怎么,你也想要么?”秋月看着她。
灵儿听了,忙将她拉到树下,道:“王妃娘娘也想尝一尝,所以叫我过来讨一碗儿。”
秋月听了,四下里瞧一瞧,道:“王妃娘娘什么没见过,也会想这水喝,怪了。”
灵儿一紧张,秋月又道:“莫不是你想喝吧!”
灵儿假装不好意思,道:“可不是,听说龙泉洞里面真有龙,这些都是龙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你还想这事。”秋月端得手略有些酸,便将碗要放到地上,谁想灵儿突地站了起来,恰好碰到了那碗水,秋月手一晃,全泼在灵儿身上了,灵儿见了,便道:“不好了,怎么办?”
秋月见灵儿衣上湿漉漉地滴着水,便叹口气道:“你也不是这毛手毛脚的人,如今怎变成这个样子了。”说罢便要走。
灵儿忙拉住她说:“到哪里去?”
“取水呀!”秋月头也不回地走了,灵儿忙悄然跟上前去。
只见她转了个弯,直绕到郡主楼后面去了,赵妈妈正在烧着水,旁边放着一个碧油的大瓷壶,想是装泉水的,秋月走上前去,赵妈妈道:“才不是倒了一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