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难为 第一卷 嫡女出嫁 第二章 一群纨绔子弟

作者 : 清波满月

清晨,太阳还没有出来,晨风带着未来得及散去的夜息,凉凉的,吹动着满园的玉簪花,一摇一摆,掀起小小的绿浪。还未到开花时节,我却闻到了味道,淡淡的苦涩,入鼻,久散不去。

“小姐。”

翠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关怀和隐隐的担忧。

我回头,淡淡一笑,问道:“不知道北部有没有玉簪花……”

“小姐……”

翠屏又是一声呼喊,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出后面的话。

我笑道:“司徒家嫡子司徒御宇,少年英杰,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此少年郎做夫君,我有何不甘心呢?”

“小姐……”

翠屏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接着笑,“司徒阀在各大军阀之中,实力最强,司徒夫人去世得早,我嫁过去说不定还能做当家主母,何等的荣耀威风!”

将父亲的话搬出来再说一遍,觉得嫁过去真的风光无限,我又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小姐!”

翠屏的声音开始不满,不满我逆来顺受的懦弱。

玉簪花散发的苦涩的味道涌到心头,我微微一笑,笑容也带上些苦涩。

我不想这么懦弱的,就在昨天,我的抱负也不曾散去,可是身为江南苏阀的嫡长女,我的婚事从出生起便同他们男人的利益联结在一起,即使十年前就已经远远逃离那个家,可是我的身上毕竟流着苏家的血。

娘亲怕是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放任我做喜欢的事情,比如去书院读书,比如从不逼我做女子的第一要务——女红……

这些年,娘亲给了我这么多的快乐,如今她命在旦夕,我就是牺牲一个身躯又如何?

孙大夫的医术果然是全江南最高明的,当晚娘亲高烧退去,第二天傍晚就清醒了,只是咳嗽还没有好,这是陈年旧疾,缠着她已经五年有余。

一阵咳嗽之后,还在喘气,娘亲就拉着我的手,急急问道:“你答应了?”

我点点头,还没有说话,眼眶就开始湿润。我可以在翠屏面前逞强装无所谓,可是在娘亲面前,所有的坚强都被击得粉碎。

“你又是何苦……”

娘亲一声叹息,接着又是猛烈的一通咳嗽。

我伸过手,轻捶她的后背,良久,咳嗽声终于减轻。

我撤手,手背上一凉,有颗水滴在手背上流下,冰凉冰凉,却像一滴滚烫的开水,滚进我的心房。

娘亲好强一辈子,从没有软弱过。当年在黑风沙的时候,她跟随着外公上山下山,打家劫舍,不甘人后。嫁给父亲之后,跟随着他走南闯北,成就了苏家在江南独霸一方的功业。父亲功成名就,开始三三两两往府里纳新人,娘亲一气之下,搬出苏家,带着我和张妈翠屏两母女居住在这个小院子里。

独居十年,尽管心里郁闷难抒,愁苦满怀,我也没见过她流过一滴的眼泪,哪怕是偶尔一星微的睑红眼热,也会马上烟消云散。

我将手缩回袖子里,紧紧握住,笑道:“娘亲,我明天还去书院。”

“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他做事向来迅如风雷,这一回能攀爬上司徒阀这棵大树,他巴不得一眨眼就将你送到司徒家去!”

气急攻心,娘亲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忍了又忍,伸手握住她的手,微笑道:“下个月十八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这个月末,暄儿会过来与我们吃一顿团圆饭。”已成既定事实,我又何苦来招她的怒气,不如将话题岔开。

“暄儿要过来?”娘亲的眼神里终于透露出来一丝光彩,咳嗽声渐渐缓下去,嘴角的笑容开在清晨泄在床上的第一缕阳光里,看得我有些恍惚,这么多天以来,她总算可以舒心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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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月十八不仅最适宜嫁娶,还是个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好日子,是北部的司徒家定下来的,好不好我不知道,只觉得很近。

司徒家通知苏家之后,一件件嫁妆便开始往我们的小院里送,堆得满满的,庭院里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后来他们在外面搭了个凉棚,派了不少的侍卫守护着,苏家十几年没有见过面的亲戚、家仆赶趟儿似地过来道喜,都被我以娘亲养病需要清静为由挡在门外。

大概被忽略太久,现在又被这些人从角落里提出来郑重其事地关注着,这种感觉很怪,试不出谁是真情,谁是假意,所以统统拒之门外,不至于坏了我们小院以往的清静。

今天是最后一次来书院。江南三年一度的会试将至,不少的学子在用功温习,为能在这一年出类拔萃而全力以赴。他们都是家境贫寒之人,除了三年一次的会试,几乎找不到能让他们一登龙门的机会。

金鲤书院是全江南乃至全南北最好的书院,只因为处在军阀割据时代,局势动荡,所以前来求学的基本是江南学子,除了想要光宗耀祖的寒门子弟外,最多的还是豪门世家子弟。那些望子成龙的父母将他们送到书院里,希望能在他们身上镀一层金,为以后顺利进入统治阶层打下基础。由于前途早已被家人给铺好,他们也就不必像寒门子弟一般下苦功,平时在外斗鸡走狗、花天酒地,挨到开课时间回到书院趴在书桌上呼呼大睡,任凭夫子在上面讲得慷慨激昂,他们照样能在下面睡得香香甜甜。

“呆子!”丁香在走廊上对我叫喊。

我点点头,抱着手中的书册走上前,她也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呵呵笑起来。

丁香是师父师母的独女,打小在书院里长大,四年前我来书院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九年,若是论资格,算得上是我的师姐,只因年纪比我小一岁,所以我直接叫她的名字。她今天身穿葱绿色衣衫,下系藕合色小裙,镯子上的铃铛伴随着她手臂的晃动而叮当作响,就像她清脆悦耳的笑声。

“伯母的病好很多了吧?”丁香拉着我的手问道,未等我回答,又往下说道,“你好久没来书院,我就知道肯定是伯母的病情加重了,想要前去探望,可又不知道你们住在哪里,今天看到你来书院,便知道伯母的病已经减轻了!”

我是一介女儿之身,征得母亲的同意,女扮男装来书院求学,化名为苏意,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是亲密如丁香,也就知道我是小康人家出生,家里有位卧病在床的母亲而已。

我点点头,谢道:“家母身体好转许多,有劳挂念,多谢!”

丁香抓着我的手,突然往前后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将我拉到一棵桂花树下,轻声说道:“整个江南的大夫都比不上孙大夫的医术高明,可惜他只给苏元帅他们一家子看病,其他的人连瞧也不会瞧上一眼。因为他曾经受教于爹爹,于我们家有些交情,要不我去说说?”

丁香的话是压低着声音说的,但是我听得清清楚楚。

师父是个老实本分的教书人,从来不屑于这些走后门托关系的事情,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无非花费完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几个私房钱,托关系见得孙大夫一面,然后利用师父的面子请孙大夫为我娘亲看一看,成不成功还不一定。

难得的是她这一片心,我与她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师兄妹,她便这般为我劳心劳力,而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却要以我一生的幸福为代价换得娘亲的平安。一边是他的亲生女儿,一边是他共过患难的妻子,他可以做到如此冷血。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莫非有奸情!”

一记刺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一阵哄笑声,丁香的粉红的脸颊变得惨白,瞬间又羞得通红。

我转身,旁边的树枝被围在外面的人拨开,几个一面大笑,一面喝倒彩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我微皱起眉头。书院的学子穿戴相同的青衿、学士方巾,唯一能识别身份便是腰间的吊饰,这几个腰间名贵的香囊、上好的玉佩、刺绣精美的扇套等挂得满满的,彰显着江南世家大族子弟的张扬。

打趣的那一个是镇军将军李惟的侄子,哄笑的那些一个是奋威将军吴方博的公子,一个是从事中郎李然的外甥,一个是右都督郑益的孙子,都是写游手好闲的膏粱之辈。

“你们胡说些什么,当心我告诉夫子去!”丁香走上前,羞怒地威胁道。

“告诉夫子……我好怕怕啊……”奋威将军的公子吴耀达阴阳怪气地说道,接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丁香的脸气得更红,就像傍晚天边的晚霞,跺脚急道:“你们……”

我拉住丁香,懒得看他们一眼,低头就要出去。

“哎!好不容易被我们撞见,就想这么走了?”吴耀达张手拦在我的面前,与旁边的同伴挤眉弄眼,一脸的坏笑。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冷冷环视他们一眼,沉声道:“让开!”

“嘻嘻……就不让!”

心里的怒气隐隐上升。在金鲤书院,因为我穿戴简朴被豪门子弟排斥在外,由于不主动亲近别人,也游离在寒门学士之外。我来书院的目的不为名不为利,无非想多学些知识,所以一直独来独往,唯一关系好一些便是丁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是不经常说话,但是并不是好欺负的。

“怎么回事?”

桂花树外响起一记清泠泠的声音,围在面前的五个人散开,一个与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负手走过来,眉如刀削,眼若秋水,面似冠玉,明明是一样的学子服装,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分外月兑俗。

“你们又在为难苏公子和丁香姑娘?”少年眉头微皱,脸上的笑容没变,眼睛滴溜溜地看了他们一圈。刚才还得意洋洋自以为占了上风的那些人马上缄口不言。

少年站直身子,对着我和丁香作了一揖,笑道:“朋友们只是开个玩笑,若是得罪了苏公子和丁香姑娘,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丁香哼了一声,脸色恢复如初,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向我们道歉的人姓宇名天,是这群纨绔子弟中的领头人物,查不清家世背景,只知道很有钱,好像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两年前进来的,一年里头总有七个多月不来听课,失踪的时候完全找不到人影。

他刚来的时候为那些纨绔子弟所排挤,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一个月后,那些人便推举他为他们的代表人物,巴结得如同哈巴狗儿见到了主人。听说他最喜好,这一帮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将江南大大小小的青楼全都逛遍了,偶尔为了换口味,还去玩戏子、娈童,可谓烟花阵里的打头人物。

和那些纨绔一样,都是一群蠹虫,倒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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