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重的仪式一直持续到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我上眼皮一直和下眼皮不听指挥的上下打着架。就连身上披着起初感觉恶心的熊皮,这会儿也没啥感觉了。
迷迷糊糊的被人牵着,嘴边突然有碰到什么东西的触感。我下意识的张开嘴……啊,呸!这啥玩意儿?咸死人了!我就要‘呸’出嘴巴里咸的不行的液体,一只黑漆麻乌的爪子捂着我的嘴,迫使我将这咸水吞到了肚子里。
这样一来,我瞌睡也没弄没了。怒瞪那爪子的主人老兔子。这厮居然搞突然袭击!
“卤水兮~~肉兮~~”老兔子用她那眯眯小的眼睛瞪我,一副我不知好歹的表情。忿忿的把叶片里其他液体灌回阿花手中的葫芦里。
很好,老兔子又开始兮来兮去了。我大概听懂了一些,莫非是说这咸的不行的东西是卤水,是用肉换来的?只有咸味的‘卤水’?卤水这名词同样让我联想到了21世纪时,丢了八角、香叶等香料的香喷喷卤水。这咸中带涩的玩意儿也配和卤水相提并论?“盐水!”我很郑重的纠正老兔子。
“卤水兮~~~”老兔子这是和我较上劲儿了,同样用郑重的表情纠正我的发音!大概她是以为我发音不准吧!
算了算了,和她一原始人计较什么?我非常大度的冲她摆了摆手,“卤水就卤水吧!”等等,我扭了头过去。
这几天吃的肉都是白味的,我见外面的景物还认为这是内陆,没有盐才吃白味肉的。这家伙的盐是从哪儿来得?有盐干嘛烧烤的时候不用?
老兔子没有发觉到我对盐的疑问,只是用树叶沾着葫芦里的盐水,一一点进族人们的嘴里。然后肌肉女圭女圭拿出一葫芦,在两人相当肃穆的表情下,老兔子将葫芦里的盐水倒给了肌肉女圭女圭一些。
莫非这老兔子把这盐水当保健用品使用?我越想越觉着有这个可能性。因为人要是一直不吃盐的话,会四肢无力。而我的身体一直这么有力,也说明了有经常服用盐水。就是不知道这老兔子的盐水是化岩盐弄来的,还是有什么盐井一类的东西。
最后的仪式做完,似乎也到了离别的时候。只见便宜老娘抹了抹眼睛的湿润,拿起一根树枝向我赶了过啦。赶家禽家兽那种赶法!
这棍子打在身上,还是很痛的。我避着避着,不知不觉的出了洞穴。身后划给我的族人抬着没有皮的熊、猫科动物尸体和装着植物籽儿的兽皮口袋,表情沉重的跟着我走出了洞穴。
我泪眼花花的看了看便宜老娘。咱就这样要去自己生活了!这让我不安、惶恐、焦虑。但见便宜老娘的脸色,咱也看出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我垂头丧气的看了看老娘,想着洞里老娘分兽皮口袋时我脚上四袋与老娘脚下三袋的差别,两步跑到抬熊肉的仨族人身边。两脚兜在族人身上,示意她们放下熊肉。
族人扭头不舍的看了看洞穴里哭得相当厉害的老人们,默默的将熊肉放在洞穴门口。老兔子见了,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的用手扯了扯站在熊肉前凝视洞穴的我。
难不成分出去的第一天就这样干站着看着?我一咬牙,跺了跺脚,抬脚往洞外走去。身后传来母族族人们隐隐的哭声,貌似还有听到便宜老娘的哭声……
第一天,阿花找到了一个洞穴。原住民野猪先生,被我们乱棍打死。阿花同志光荣负伤——她被老兔子抹了药(姑且算那带色儿泥是药吧!),晚上全身用藤条绑着放在洞里石块搭建的简易祭台上。
这厮没有我好运,我至少是被绑在石板儿上。大家想一想躺石块儿地上一晚的痛苦吧!第二天再上路的时候,阿花……呃,被改名叫阿猪了。阿猪一直浑身不自在的扭扭着身体。这让我明白了熊女啊、阿草啊、阿树啊此类名字的由来。发现果树的人,叫阿树。发现可食用草籽的人,叫阿草……以此类推。直接导致我队伍中这十来个人,就有三个叫阿草,四个叫阿树的。大概便宜老娘是叫虎母吧!我想起了便宜老娘腰间围的虎皮。服和虎的发音还有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的。
野猪洞看起来不是很大。而且到野猪洞的道路也太崎岖了些。容易掉到山下面去——洞口平地四米外的地方就是大概两层楼高的悬崖。
老兔子对这个地方倒是很满意。估计她是看重了这个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易防守。废话,要是有啥东西来的话,就找几根长棍子乱戳一气,都能给弄下去。阿花就是野猪冲撞她的时候被她一让,野猪掉了山下去摔了个半死,免费送了她阿猪这荣誉称号。
可我不喜欢这里。要到洞穴里的话,还得爬上山往下走才到。要是下个雨什么的,就不要想出门儿了。滑滑向上的泥土路,万一踩滑了就和那野猪一样的下场了。
再说,这洞穴又不靠近水源。最近的水源都得走个半天的路才可以找到。水源太远,不但族人的卫生问题得不到保障,更不用说路程中的安全问题了。
在我的强烈反应下,老兔子不得不放弃说服我驻扎在这里。在这野猪洞里休整了一天,将野猪打理好,第三天,我们再次踏上寻找栖息地的路程。
可能是老天对我们对洞穴东挑西减有些不满。后面一连十多天,我们都没能找到另一个洞穴。这让本来对我放弃野猪洞就很不满的老兔子对我更加不满起来。
不过有失也有得。因为现在是秋天,在寻找洞穴同时,我们发现了很多长着野果子的果树。我抢来了老兔子视若珍宝的大块薄石板,用木炭绞尽脑汁的画了一简易地图。细细的标注好几颗结着能食用果实的果树。等找到住的地方,再想办法给移栽过去好了。
见在路途中好不容易发现的薄石板上面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条和图像,老兔子心疼得直咧嘴。每次趁我不注意就想抢回石板。当然,她没有成功过一次。然后这厮没事儿就用干草干泥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搓我晾晒的熊皮泄愤——她把那熊皮当做是我了吧!这让我对老兔子的吝啬和小气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当我在兽皮下方划完整四个正字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竹海!连绵不断,布满了整个山谷的竹海!
我奔下山谷,看着这些比碗口粗壮的毛竹,那碗是汤碗!双眼湿润了!扭头看了看因连日奔波而消瘦很多的族人,再看了看族人身后满是枯叶的背景,我情不自禁的胡乱吼着欢呼了起来。
其实眼见族人睡在风中雨中,日渐消瘦。我无数次的怀疑过自己放弃野猪洞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一路上遇到的野兽不少,如果再这样疲惫而紧张的找下去,迎接我和族人们的结局将是死亡。
可能的死亡是因为我放弃野猪洞而起。这认知让我的心在这几天内无时无刻的受着煎熬。现在好了,有这竹海,至少我的族人不会在即将来到的冬季饿死了。我用手模着那些承载族人生命的可爱笋尖,毫不在意坚硬笋壳上细毛带给手掌的不适感。
见我疯了一般的欢呼,族人们憨憨的同我一起欢呼了起来。反正族长欢呼了,那就说明发现好东西了。有好东西还不欢呼?
老兔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我,两步走到了我的身边。然后……伸手去抢我背背上的石板!
这兔子!我一闪身让过了老兔子的突然袭击,瞪了她一眼。然后一脚踩断竹笋,拿手里不住的傻笑着。
老兔子这会儿倒是对我手里的东西感上兴趣了。她用手指戳了戳断口处的白女敕,然后放嘴里尝了尝。旋即脸色苦了下来,连连吐了几口唾沫才吐干净嘴里很奇怪的涩味儿。
“何用兮~~~”一个多月的相处老兔子学会了我说话的方式,我也学会了她们说话的发音。不过老兔子这爱拖长音“兮”来“兮”去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正过来。
“吃!”我很高兴的吐出一个字。没办法,学习的时间太短,说话说得有些慢和结巴,所以索性一个字一个字的装酷。
“能吃?”老兔子眼睛鼓圆了,抢过去几下掰开竹笋的带毛外壳,露出里面白白女敕女敕的笋肉,一口咬了下去,嚼了嚼,闭眼吞了下去。
这皮貌似能做草鞋底。捡起老兔子丢下的毛竹笋壳,一面是华润反光的硬壳,一面带细毛。大概还能做蓑衣和床垫吧?努力的将前世小时候去女乃女乃老家时看到过的东西,与眼前的笋壳结合起来……
回过神来,往旁边看了看。汗,老兔子到现在还视死如归的闭眼站着。我轻轻的推了推她,她睁眼,满脸喜色,“没毒!”
敢情这位把自己当神农用了。我眼睛有些酸!为了老兔子啃笋前的视死如归,也为了身后眼巴巴看着我们的消瘦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