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勺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被天神眷顾的神之子。虽然这年头部族里的神之子因为太多,而没以前的吃香。
他的父亲是刑天父族的头领。这让他以比别人优越的生活,没病没灾没欺压的活到了成年。成年时他不喜欢父亲讨好上面部族的那种憋屈,成功的得了水勺的名号,把部族让给他认为比自己聪明的阿弟。顺嘴还说通阿父分了族,当上了方圆没谁敢惹的土霸王。
后面的日子果然如同他想象中的一般舒坦。他部族的上面部族就是阿父的部族。阿父怎会让他憋屈?不但不用交食物进贡,还可以从阿父那里要到许多新东西。比如手里的这顶端很尖锐很利的矛。
弹了弹尖锐的矛尖,水勺抑郁的叹气。但,自从族人发现他阿弟死在废物坑杀部的时候,他怎么就开始觉得自个儿不再被天神眷顾了呢?
报了消息给阿父,被阿父质问为啥不当时就追击搜索可能弄死阿弟的敌人。待被阿父骂了一通后,再搜索那可能的敌人时,他才发现因为他通报的一来一回,附近草原灌木的敌人痕迹淡上了许多。
不过还好。他的队伍有阿父给的可以跑很快的‘神兽’。这让他只用了大概三天的时间便找到了方圆内时间最近的篝火灰烬。这应该是见好事吧?但谁知道这次的敌人太龌龊了些。竟然在篝火附近弄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踩上去便会下陷、坑底的布满会让人身体发痒或肉肿痛腐烂的大号木刺,再比如踩到便会身体发热,随后人就会晕倒饿死的埋草里细小木刺。这让没啥经验的他数次返回父族冲阿父哭嚎自个儿的委屈。
阿父对他越来越没耐心了啊上次跑回去的时候阿父都当着上面部族贵客的面吼他来着。感叹了一句,眼神儿落在前方不远出的篝火灰烬。扭头看向骑着‘神兽’的族人。一个个族人被他看得满是恐惧的猛缩瞳孔,这让他感觉愤怒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这些族人怎么这样?一点都没父族阿弟带领的族人勇猛。再说,那篝火附近很危险的。他们不去,难道让他这个头领的儿子去?阿弟死了,他可是部族里离阿父血脉最近的神之子他以后还要带领父族呢找到理由,这货坚决没有承认自己怕死的冲族人一顿狂吼。吼得他身后的俩族人战战兢兢的下了神兽,颤抖着慢慢挪动向那看起来很新的篝火。
那俩族人在距离篝火很远的地方便停住了脚步。用手里的长矛在附近被踩得紧贴地面的草上刺了刺,感觉这些草地应该不会塌下去,俩人这才趴地上,小心翼翼一边翻找草里的木刺,一边缓慢的向篝火灰烬前行。
时间慢慢的过去。太阳也爬上了脑袋正顶上。抹了抹脑门儿上被秋老虎晒出的油,水勺紧张的盯着距离那篝火越来越近的族人。
那俩人这会儿已经爬到了篝火前,手里攥着一大把颜色诡异的木刺。用矛小心翼翼的将篝火灰烬挑开,这俩家伙明显吃够了教训,没把手直接伸进篝火灰烬中了。看了看篝火下面泥土的湿润程度,俩人惊喜向水勺说明这是今天早上才留下的篝火堆。
听到这让人惊喜的答案,水勺兴奋了。动来动去,险些让身下的‘神兽’不适的将他甩出去。
太好了水勺一边安抚的模神兽,一边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树林。这树林后面便是河流。难道敌人想顺河流飘走?但,为啥敌人们会绕来绕去的多绕那么多路?甩了甩头,水勺将脑中自认为无关紧要的疑惑甩到一边。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继续跟踪看到敌人是啥人还是跑回去直接报告阿父?要知道身下的‘神兽’可是专门用来传消息的。从来没有骑‘神兽’的勇士和人打架的道理。
但,他再跑回去,阿父会不会又很生气的骂他没用?要是上面部族来的贵客还没走的话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他带着他手下的人和敌人去拼?敌人可是能把他阿弟百多人都给干掉的凶残家伙。他手上这阿弟一半的人去,不是给敌人送‘神兽’么?阿父也是,要他怎么做直接说出来就是,咋老喜欢只说开头,不把后面他应该咋做也告诉他。真是的
一边发着牢骚,水勺一边忧郁的望向树林。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还可以听到树林深处砍树的声音。他回去的话,这些人不得都顺着河流跑掉了?都知道树可以浮在河上的。
身后族人叽叽喳喳的拍着马屁,水勺有些厌恶的听着族人幼稚的主意。要是他当时分族带得是阿弟手下的一半人就好了。阿弟的人很聪明的。特别是那个顶聪明,还没成年的那个人。
……
坑杀一族原驻地
坍塌的地道被清理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死尸被摆放在面色铁青的中老年野人面前。
此野人身形高大、壮硕挺拔。除却额上半白的发丝,竟完全看不出与壮年男子之间有何差别。
每具死尸自中老年野人面前抬过,那中老年野人面上的铁青便更甚上几分。最后,当洞穴深处抬出最后一具被压得面目全非的年轻尸体时,中老年野人身旁举着人骷髅骨杖的老野人扑了上去,颤抖着手扒开尸体脑袋顶上的头发,露出里面一块没有生头发的疤痕,老野人悲痛欲绝的哭嚎了起来,“吾儿啊~~”
听到拿人骷髅骨杖的老野人哭嚎,中老年野人凶狠的扭头,“吾儿皮囊在哪?”狰狞的表情吓得四处抬尸的人皆一哆嗦。
良久,一壮硕的中年野人哆嗦着,手里抱着肩膀被磨掉一般,眼睛处一窟窿,脑袋开花完全辨认不出长相的死尸,跌跪在中老年野人的面前,“刑天……”
定睛看了看那一塌糊涂的死尸,中老年野人昂首闭目,身形有些不稳的前后晃了晃,旋即睁开了眼,表情僵硬的冲中年野人挥手。在看到那中年野人拿来完整名贵的兽皮细心把死尸裹起,中老年野人发出如同丧子母兽一般凄厉嘶吼。
四周人们停下了动作。就连哭泣的老年野人也安静了下来。
死寂中,被唤作刑天的野人两眼瞄了瞄老年野人怀中的死尸。视线落到死尸贝壳勒痕时,瞳孔一缩,嘴角竟挂上神经质的微笑。手里样式独特的全金属长矛一抖。
老年野人眼睛赫然瞪大,不敢置信的低头看了看将他与怀里死尸完全贯穿的长矛。嘴巴张了张,鲜血溢出,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脑袋一歪,眼睛暴睁的歪头倒下。
“刑天……”中年野人看了看老野人,再看了看被唤作刑天的野人,最终没敢说出任何其他的话语,安静的闭上了嘴。
“汝儿有甲,吾儿尚无。如何不该死?”忿恨的说着,血腥之气蔓延,如同魔神一般壮硕的身子挺立当中,气势竟盖过四周百人气势,无一人敢言其霸道。
似乎觉着杀掉那老野人不够解恨,“灭其传承”冰冷的丢下话语,这魔神眼中露出哀伤,俯身去抱被名贵兽皮如同婴孩一般舒适包裹的死尸。
“地巫……”中年野人大骇,正要开口劝解,正好对上魔神疯狂而又冰冷的眼。讪讪咽下口中来不及说出的话语。细细一听,竟听到魔神喃喃自语着‘神兽’、汝兄、智者相伴不孤单啥的话。难道,头领是要借上面部族只手为少头领报仇?此念头一出,想着那憨憨骑借来‘神兽’追击敌人的水勺少头领,中年野人心头一寒。
水勺少头领一死,借‘神兽’之事必为人所知。为‘神兽’的优势,上面自然会发动比刑天更大的势力去追击凶手。而刑天无后,关于‘神兽’的动荡自然不会波及到刑天。这‘神兽’可是上面部族的杀手锏,此番动荡,说不得些势力就会洗牌。以仅余的一子性命换取实力大减的部族平稳恢复,头领果然……惊怕低头,死死看向地面。
也不知头领是否会追究族内那些元老此次怂恿少头领来坑杀之过。难道那些元老知道少头领来坑杀会遇到如此变故?想了想,但不管怎样也没法儿想象元老们会蠢到用部族武力的半数——上百精兵换取少头领死亡。他知道元老一直想要扶蠢笨的水勺上位。毕竟水勺比少头领要好控制得多……不管怎样,现在少头领死了。而水勺少头领大概也快死了。真不知道得到这消息的元老们会是什么样的一个表情。想到元老们愕然发现部族无嫡系之后的表情,中年男子便觉着期待无比。
等等,或许刑天并不是无嫡系之后。回想起一次头领叫他送去上面部族生活的婴孩,中年男子再次感觉心头一寒。脖子有些发凉的偷偷瞄了瞄沉浸在哀伤中,看似多了许多人间烟火味的头领。心头却是越发的冰冷。要是少头领没死的话,这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