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厮口中得知君奕辰正在二少爷的荣盛苑中,叶凝凤与蔚文轩告了罪,带着君宇泽两口子匆忙往那边赶,进院便闻阵阵哭声传出正厅。
门帘打开,上官静怡正将痛苦不已的小正太横抱怀中,一见众人更是两眼含泪,直朝叶凝凤哽咽着,“夫人,快想办法救救这孩子!”
上官静怡自己没有子嗣,在叶凝凤跟前的这番表现原还掺着三分作秀,见怀中的小家伙着实叫人可怜,竟越发收不住感情,不知觉眼角滑下了几滴清泪。主子哭,屋内当值的几个丫鬟也跟着红了眼睛。
叶凝凤看的来气,一面接过君奕辰一面大吼:“哭什么?还嫌不够晦气!”感受到怀中的小身子在频繁抽搐,每动一下,心也要跟着抽痛一下,等了一会子不闻有人吭声,不由大声道:“出来个人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言罢有意无意地打量上官静怡,尽管大少爷与二少爷关系不错,洺泽苑与荣盛苑也只隔一个花园,君奕辰却在李婶的三令五申之下极少往上官静怡这边走动,如今偏偏在这里出了事,也难怪叶凝凤多想了。上官静怡会意后又惊又羞,已然说不出话来,好歹有个大胆的丫头站出来替她申辩,“夫人莫怪二少女乃女乃,淳惜姨娘想着富华园的午膳要费些时间,便先给二少女乃女乃端来几样家常菜,是小少爷禁不住嘴馋自己跑过来的,二少女乃女乃疼他才先给他拨了饭菜,谁知,谁知小少爷才吃了几口就……”
叶凝凤冷冷盯着丫鬟,“呵,如此倒全是辰儿自找的了!”
丫鬟忙跪下来,连连说着“奴婢不敢”,素来稳重的叶凝凤突然将宝贝孙子丢给君宇泽,发疯一般地叫道:“一定有人在饭菜里下毒,是谁?是谁这么歹毒,要害我的辰儿!”
一屋人正面面相觑着不敢出声,恰逢得知消息的淳惜走了进来,被叶凝凤一巴掌扇中,踉跄着跌出好几步远,以为夫人恨她准备的午膳,慌忙跪下来请罪。叶凝凤见状愈发愤怒,俯身扯住淳惜的衣襟,“是你,我好心将厨房差事交付给你,你却如此黑心地加害辰儿!”
淳惜满是委屈地挣扎,“夫人,我没有!”
只怪她平日跋扈惯了,此刻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挺她,叶凝凤更是不信,“有种做就别没种承认,倘若辰儿有个好歹,定要叫你抵命!”
僵持不下间,君宇岚与东方琪闻讯赶来,上前劝一阵却终未将怒极攻心的叶凝凤拉开,混乱中一直没机会开口的姚菁莹终于忍不住,叫道:“还是别忙着追究责任,救人要紧!”
叶凝凤闻言情绪稍缓,淳惜趁她走神的空挡挣开,整理仪表的同时还不忘讥诮姚菁莹,不阴不阳地道:“说的容易,大夫还没来怎么救?”
姚菁莹懒得理她,至君宇泽跟前,见小正太已失了知觉,当即吩咐丫鬟端一碗淡盐水来,缓缓给他灌下去,左手扳开他的嘴巴,右手食指便往喉咙里伸。听到君奕辰“哇”的一声呕吐,叶凝凤忙冲过去推开她,厉声道:“你做什么?休想再害我的辰儿!”
姚菁莹轻轻皱眉,眼中闪过几丝冰冷,“想救孙子最好乖乖闪开。”
叶凝凤第一次从这位不被她看好的儿媳脸上看到如此坚定的表情,竟鬼使神差地生出退却的念头,默默为姚菁莹让开了道。姚菁莹面无表情地站到君宇泽跟前,扳开君奕辰的嘴巴抠他咽喉,反复呕吐几次之后手指终于小幅度地动了动,有了恢复意识的兆头。
众人大喜,君宇岚上前问她,“大嫂,辰儿到底患的什么病?”
姚菁莹方长舒一口气,伸手抹去鼻尖及额上渗出的细密汗滴,笑道:“应是误食了什么东西,所幸已吐出大半,没什么大碍了。”
随即向淳惜询问了今日午膳的菜单,原有一道清炖蘑菇。忽地想起那日拉着红莓到仓库看木材时正巧碰上淳惜,而她身后的两名丫鬟各端着一个簸箕,当时没在意看,现在想来应是到仓库附近采来的蘑菇。
回过神来,叶凝凤正要处罚淳惜,想着今日若能帮淳惜一次,也算兑现了萧云锦一个人情,今后她再做错什么,也好没有顾虑地下手。姚菁莹想了想说,“淳惜并不确定小少爷会来荣盛苑讨食,故意加害一说便无从谈起,她与二少女乃女乃情同姐妹,更没理由对她下毒手,可见只是疏忽了。”
“对对!”淳惜慌忙点头,“仓库周边的下水道堵了,生出不少蘑菇,媳妇只想着替府上节省些开销,便捡来些晒干做成一道菜,并不知它们有毒!”
叶凝凤默了黙,仍旧不依,“辰儿虽无大碍,然今日之事可大可小,万一她拿了带毒的蘑菇做成午膳,送到富华园皇上吃下,后果不堪设想,淳惜身为厨房主事却疏忽至此,理应受罚。”
“那便罚的轻些,索性辰儿已无大碍,也算为他积德。”姚菁莹似铁了心,继续为淳惜求情。
叶凝凤淡淡瞥了她一眼,“看在你救辰儿的份上,这次便依你,罚淳惜禁足半月,扣罚半年体己银子。”
淳惜如获大赦,正要谢恩,君宇岚突如其来的一问却叫她再一次脊背发凉。“小嫂子,你怎知仓库周边的下水道堵了?”
虽说二者相隔不远,然淳惜作为厨房的主事,原没什么特别必要的理由去关心仓库那边的情形。何况前段时间仓库莫名其妙地进水,若真因下水道堵了,淳惜无意间说出的话足以给她遭来“知情不报”的嫌疑。
“仓库与厨房之间下水道是相通的,她自然知道。”
姚菁莹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君宇岚满脸狐疑,大嫂明明跟她不对付的,今日却句句替她说话!正要说什么,却有小厮进来禀报,“大夫到了。”
叶凝凤坚持将君奕辰抱到春阳苑诊治,并驱散一干“闲杂人等”,她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宝贝孙儿直至完全康复。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姚菁莹正在洺泽苑的正厅来回踱步,一面嘲笑古代医生的出诊效率一面为自己正确的急救方式窃喜,忽见淳惜盈盈走来,认认真真地施了一礼,“大少女乃女乃,谢谢你方才帮我。”
深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姚菁莹并未因淳惜的诚挚道歉而增加对她的好感度,只是淡淡道:“这一次是兑现萧家姐姐一个人情,也望你今后谨慎些,倘若再出乱子,说不定我会第一个办你。”
淳惜一惊,她在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