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殿。
太监、宫女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床榻上,苍白着面容的君天凌正躺在上面,老太医轻蹙着眉心正在把脉。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仁帝一脚踹倒眼前的小太监。
小太监跌倒,起身,又爬跪在地上,哭道:“回、回皇上的话。奴才也不知道,奴才赶到那里的时候,四皇子已经落入明湖里了。”
“哼!没用的东西,拉下去。”
两个侍卫上前,架起他的胳膊拉了下去。
伏在地上的奴才们抖得更加厉害,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你说。”
景仁帝用脚踢了踢满脸流汗的福顺。
福顺心中暗自叫苦,硬着头皮回道:“回皇上,四皇子从上书房出来后,说是想自个儿待一会儿,打发奴才回来取娘娘的画像。奴才取了画像正回赶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落水了。呜呜---,再后来”
福顺的眼泪混着汗水糊了满脸,悄眼见景仁帝脸上阴沉得可怕,一咬牙,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打起了耳光,边打边说道:“都怪奴才,奴才就不该离了四皇子的身边,奴才”
“咳咳”床上的君天凌咳了起来,支撑着身子,吃力地说道:“父皇,这事儿都怪儿臣自己,是儿臣打发他们走的,咳咳也是儿臣不小心落下湖里咳咳”
景仁帝听君天凌如此说道,心疼不已。
他箭步走到床榻前,拉起那只冰冷的手,轻声道:“好、好。你快躺下。胡太医,他怎么样?”
老太医起身施了一礼,道:“皇上切勿担心,四皇子只是受了寒,吃几副药就没事儿了。”
“嗯,朕就把四皇子就交给胡太医了。”景仁帝一扫此前的暴怒,言语间对这胡太医带着些许敬重。
“皇上放心便是。”老太医抚了抚胡须,点头道。
“你们这些奴才侍主不利,每人领二十大板,以后胆敢再发生此类事情,小心你们的脑袋!”景仁帝转而又怒向满屋子的奴才,厉声道。
“是,皇上。”
“谢皇上不杀之恩。”
御书房内。
景仁帝放下手中的笔,对着面前的两名侍卫,沉吟道:“去查一下四皇子落水的真相。还有,那个小宫女看看是哪个宫的。”
“是!”
两人应声,迅速退下。
景仁帝的心里并不糊涂,虽说君天凌口口声声说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但他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天凌为什么要隐瞒呢?难道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成为他的依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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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偏殿。
自从救下四皇子后,怀恩就病倒了。
此时她正躺在床上沉睡着。
隔着夜里薄薄的微光,怀恩的脸色极淡,似乎破晓前一抹月痕,渐渐要隐去在天幕的底色中,柔弱而苍白,因着高热,两腮泛着红。
吴思德见她病倒,心急如焚。正想着托关系请太医院的人来看看,就见着一名医女和一个小太监进了文渊阁。
“吴大人,四皇子派了医女给她瞧瞧。”福顺说道。
吴思德听到‘四皇子’先是一愣,接着忙将医女请进去诊脉。
一会儿,医女说无需担心,受了风寒而已,写了药方子递给了他。
福顺临去的时候,又说道:“四皇子说了,等下会再派宫女过来照顾她,吴大人不必担心,如果无事的话可以离宫了。”
吴思德见他们离开,心中微微的涌出一阵烦躁。
怀恩就象是他的女儿一般,见她病倒,还是因着那个四皇子,如何不叫他心疼和怨恨。
有些事,想避却是避不开的。
如果没有叫怀恩去上书房的话,她也不会有这个下场。
床上,那个瘦小的身子不安地动了动,眉头轻蹙着。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糊话。身子一转,又沉睡过去。
四皇子派来的宫女进了屋内,手里端着熬好的药。
吴思德见有人来照顾她,毕竟守着男女之别的防范,就好言托付给那名宫女。满怀忧心地出了宫。
怀恩在那宫女的服侍下吃了汤药,到了后半夜,发了一身的热汗,头才渐渐不痛,几近天明,才安稳地睡去。
几日后。
怀恩不再发热,身体也恢复得很好。
那名叫碧珠的宫女,仍然留在文渊阁里服侍着她。
看碧珠的年纪比她大几岁,大家都同为宫女,这样的服侍便是坏了规矩,这让她心生不安。
“碧珠姐姐,我这儿也好得差不多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四皇子那儿了?”
“怎么?病好了,就想赶我走了?”碧珠打趣她。
短短几日的相处,让碧珠深深地喜欢上她。怀恩的乖巧、懂事,就象她入宫前家里的妹妹一样。让人忍不住要疼惜。
“我怎么会舍得姐姐走,只是我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个奴婢。如今,我身上也大好了,怎好让姐姐继续服侍。”怀恩忙解释道。
碧珠如何不懂她的意思,宽慰道:“放心吧,这是四皇子的旨意。昨儿个我听福顺说,皇上也同意了。让我在这儿多留几日,直到你完全好了。”
怀恩扯了下嘴角,点点头。
皇上也同意了?那么皇上也知道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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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人许是得了旨意,特准怀恩这些日子不用去文渊阁里打扫。只需好生休养。
怀恩的病也好得七七八入的,闲极便又拿起书本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摘抄着。
“碧珠姐姐,药好了吗?先放着吧,我写完这几个字,就喝。”
怀恩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头也没抬。
静了半刻,一道淡淡地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如果把这一竖,先顿再运笔拉下来,这个‘青’字会更漂亮一些。”
怀恩听到声音,手不禁一抖,忙放下笔,转身福道:“奴婢见过四皇子。”
君天凌盯看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才道:“起吧。”
“病都好了?”
“谢四皇子关心,奴婢都好了。”
他拿起她桌上的那枝毛笔看了看,蘸了墨,扯过一张白张在上面写了一个‘青’字。
怀恩瞟眼看去,果然,这个‘青’字写得极为工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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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怀恩将灯掌起。
手里看着那个‘青’字,忆想君天凌那张俊美的脸。
如今,那张脸看起来更加冰冷,让人生畏。
想到这个落水事件,怀恩不由得为他捏起一把冷汗。有人想要他的命,会是谁呢?听说这个四皇子自幼便没了母妃。在这个人情薄凉的宫庭之中生存,已是极难。是谁这么狠心,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
怀恩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碧珠吃过晚膳便让福顺叫了去,现在才回。
“没想什么?”怀恩拿起银签儿,挑了挑烛芯。
“那,这个是福顺让我交给你的。快打开看看吧。”
那是一只红木匣子,怀恩轻轻将匣子拉开,五六枝上好的狼毫躺在里面。
碧珠说道:“四皇子今儿见你使的笔号大,下午就让人置办了几枝小号的笔,晚上便让福顺叫我取来送给你。”
怀恩抚模着笔杆,紧抿着嘴唇,心中感动着,却又隐隐作痛。
“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四皇子对一个人这么上心。”碧珠幽幽地说道,目光轻轻地略过怀恩清秀的脸庞,静静地走出了房门。
屋内,怀恩将笔紧紧地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