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城门,黄天将一顶斗笠扣在怀恩的头上,跳下马车从路边捧了一把泥土回来,“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怀恩挑了挑眉,从他手中接过泥土也不犹豫,爽利地将泥土抹在自己的脸上,黄天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眼中闪过几分赞许。
怀恩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眯眼盯着她的脖子,怀恩赶忙将泥往脖子处抹了抹,拉好领口。
“到了城门口,你不要随便说话。”黄天跳上马车,甩了一马鞭。
与初一那天到瀛海城不同,城门边多了好些侍卫,拿着画像盘查过往的女子。
“车上是什么人?”几名侍卫拿着画像走了过来,目光紧盯着怀恩。
“啊,官爷,车上的是我妹子。刚从村子里接回来。”黄天跳下马车堆起谄媚的笑容,对着侍卫点头哈腰。
“是吗?下车。”
“抬起头来!”一名侍卫厉声喝道。
黄天的脸色微变,怀恩已经跳下车来,慢慢地将头抬了起来。
这一抬头,众人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黄天诧异地看着怀恩,他没想到不过一会儿,那个机灵的小丫头竟然变成了歪着嘴角,口水横流的痴傻模样,再加上一脸深深浅浅地泥土。他先是一惊,连接转眼谄笑道:“官爷,我家妹子小时发烧烧坏了脑子,前阵子我赶着出海就把她寄养在村子亲戚家。现在又把她接了回来。你瞧,这车上都是出海打上来的海物,正想着进城换两个钱儿。”
怀恩暗付,这家伙的谎话真是说得顺溜得紧,脑筋转得也着实太快了些。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自己要小心了。
侍卫们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不耐烦地摆摆手,“走罢、走罢。瞧她傻兮兮地样儿,可别把她弄丢了。疯疯颠颠地惊了城主大人的驾,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官爷说得是,我一定小心。”黄天一个劲的点头,拉着怀恩重新上了马车,驱车进城。
进了城门几百米后,黄天突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说道:“你没有外表上看得那么简单。”
怀恩用袖口擦了擦了唇边的口水,微微一笑,“谁又是简单的呢?你吗?”。
他扬脸看她,慢慢地脸上挂着神秘莫测地笑:“你很聪明,我活了二十几岁,今天终于遇到一个聪慧的女子让我倾慕,不知会不会是我的福气。”
怀恩再要还口,不断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脸上一红,惹得黄天哈哈大笑,“一定饿坏了,我们去吃东西。”
“呃……好……”
“不过,我们得先到落脚地方安顿下来。”
怀恩转了转眼珠,皮笑肉不笑道:“不用做事就可以吃到东西?”
黄天有些不明所以,“恩,不做事。不过,你已经给我了千金之诺,若不做事,你怎么弄来千金?”
“不是还有半年的时间吗?你急什么。先当几日米虫养养再说。”黄天觉得她说出的话很有趣,扬起了笑意,喃喃自语道:“恩,米虫。有趣,有趣。”
他轻轻吸了口气,道,“经你这么一说,在下的家里还真养了不少米虫。”
“那最好,多我一条不多。”
“也对,多你一条不多。先养着你吧。”
黄天答应得如此爽快,怀恩旋即陷入沉思,他的家在城中,还养了许多人,难道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可看他的言谈举止透着粗犷毫放,又不象。
她侧脸看着黄天,他深沉地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个人城府如此之深,她若跟了他会不会真如他所说,只做米虫?他会不会软禁她?
不过,在君天恒与宇墨没有找到她之前,倒不如先在他家里躲上一阵子,逃避追杀,也逃避……他,然后再想办法离开。
“你的家在哪里?”怀恩见他将马车停在一条偏僻里的巷子里。
“下来吧,我带你从后门进去。正门不适合停这么破的马车。”黄天扶着怀恩下了马车。
这是城中占地很广的一住三层建筑。此时,怀恩正站在它的后门处。
那里立着的小厮见以黄天,立即恭敬地行了一礼,赶着马车进了后院。
“主子,你可回来了。”一个长得清秀的少年迎来了过来,见到站在黄天身边的怀恩,愣了愣,“主子,他是谁?”
“她是……”黄天顿了顿,“是我的一位朋友,你叫她阿文就是了。”
“啊?她是女人?怎么这么脏?”那少年嫌恶地闪过一边。
“阿烈,不得无理。”黄天喝斥道,“叫天雪过来服侍她。”
“叫天雪来服侍她?”阿烈惊问道。
“让你去你便去,何时变得这么多话。”黄天沉了脸。
“嗯,我与你家主子是朋友嘛。”怀恩出言想缓和一下空气,象征性地拍了拍黄天的肩膀,他愣了愣。然后也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对,是朋友。”
怀恩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与什么样的人打交道,但在危险的森林里,她这只小兔子只有找森林之王做靠山。才能安全。
怀恩被黄天安排在后院的一处幽静地小院里。那个叫天雪的姑娘,在阿烈的带领下进了门。
天雪长得很美,年纪与怀恩相仿,看到黄天先是一阵惊喜,待看到怀恩后,那眼神又变得有些幽怨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阿文吧。”黄天将她介绍给怀恩。
原来天雪是黄天身边服侍的丫环。
“是,主子。”天雪福了福身,转身站到了怀恩的身后。
黄天对怀恩笑道:“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她去做便可。天雪,你先伺候她沐浴更衣。阿烈,你下去传一下膳食过来。”
怀恩谢过,随着天雪去了屋后的一间小房,正中间摆放着一只大木桶,正有小丫头往里面舀热水。不一会儿,屋子里便热气腾腾地。
泡在水里,全身松懈下来,真的好舒服。
天雪帮她搓着背,水雾很大,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这样沉默着不说话,怀恩觉得很别扭,对着那水雾后的身影问道:“天雪,你家主子是做什么的?”
“他没有对你说过吗?”。身后搓背的手一顿。
怀恩哂笑,“嗯,有说过。只是没想到他的家里会这么大,这么气派。”怀恩故意说很天真、很傻气,仿佛从未见过大世面。
天雪“扑哧”一笑,“这里不是主子的家。”
“什么?那这是哪里?”怀恩有些吃惊。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天雪俯下头,看着怀恩吃惊的模样,“这里是‘水云间’,瀛海城里最大最有名的青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