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不是一个好事的人,对于黄天的神出鬼没也已经习以为常。他来无影,去无踪,江湖上的人物貌似都是这般,那千金他对怀恩是只字未提。怀恩也懒得向他多作解释。天雪与阿烈这样忠心的仆从一定会把银钱的事情交待清楚。
以眼下与黄天的接触中,怀恩觉得他的身份不再是江湖杀手那么简单。在瀛洲岛时,有天雪与阿烈相随,如今在东齐手下竟有众多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相助。瞧这竹舍,虽远里城镇,却是个世外桃源,推当隐居者首选。竹舍内的物件虽说摆设得简单了些,但以怀恩看遍皇宫珍玩的眼光来说,件件都是珍品。这不仅以杀人夺财能解释得通的。
怀恩心里清楚,自己去建安的目的。可黄天为什么突然出现呢?看他的意思,他也要一路前去建安。这几日,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看不到他玩世不恭的样子,有时怀恩都怀疑面前的那个他是不是当初的黄天。
一只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黄天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面前。
怀恩缓过神,笑道:“没事儿,嗯,在想紫裳。”
黄天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啜饮了一口,“他们还没有找到她。与其这样找下去,不如我们先走。”
他象似在对她解释,怀恩点点头,“那天你对说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我不出现,也不会引得他们带着紫裳来找我。你说派人去救紫裳时,我原还对营救抱有一丝希望。唉,已经过去三天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得你能想得通。行了,别再发愁了,有些事不是发愁就能解决得了的。看看你都满脸皱纹了。”黄天笑着调侃她,又为她倒了一杯茶。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建安吗?”。黄天的眼睛亮晶晶的,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不是好奇,而是一抹深深的忧虑。
怀恩略一点头,“我想知道我的身世……”
“你的家人在那里?”黄天垂了眼眸,淡淡问道。
怀恩摇了摇头,“对也不对。我娘她是从建安嫁出去的。我是想找娘的家人。”
“既然是在建安城中,是哪个府上的。或许我可以帮你打听着。”黄天看了她一眼,忽然很热心地问道。
怀恩心中警铃大响,黄天好象对自己的事情很上心。“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其实,我连自己的爹娘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我六岁之前的事情全都想不起来了。知道我身世的人也已经过世了,她临终前只说我娘是东齐的……东齐人氏住在京城。”
黄天微微皱眉,“这可不好找,东齐也是与宣武齐名的大国。偌大的京城如果一点线索都没有人,要找到什么时候?”
怀恩轻轻一笑,“算了,反正我也不赶时间,慢慢找吧。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在建安定居。哦,对了。我还是第一次来东齐,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你知道东齐的国君叫什么名字吗?”。
黄天坐直了身子,对怀恩幽幽一笑,似能穿透人心,“他吗?他叫上官云。”
“上官?”怀恩喃喃自语道,这么说,她这个世上的娘姓上官。“这个上官是天家的姓氏了?”
“呵呵……”黄天笑道,仿佛她问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这个自然。上官是东齐皇家的姓氏,就象你们宣武的皇家为君姓一般。”
怀恩点头,正待还要问一些关于这位上官云的事情,却发现黄天的脸色微变,向窗外看了眼,转眼他又笑道:“喝了这杯茶,你便休息吧。明个儿一早,我们就一起上路。”
“嗯,也好。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怀恩虽然心里极其希望他这个身怀武功的人在身边,但嘴上还是与他客气道。
“呵呵……现在才说麻烦两个字已经晚了,自接到要劫杀你的密令后你就已经是我的麻烦了。”黄天勾起漂亮的嘴角,“好了,你快歇息吧。”
说着,他匆匆起身离去。
怀恩喝了口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爬上床。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迷迷蒙蒙地感到自己的身子在晃动,听见有人说话,费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床上,而是蜷缩在一辆马车的软座里。
马车很大,也很华丽,因为她缩着身子可以躺在软座上,而软座的面料用的是上好的丝绸,软座前,也有案几,放着水果小点。
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怀恩便依旧保持原来的样子,收敛气息,会神偷听。
“主子,照现在这个速度,我们去临安恐怕会迟了些。”
“她的身子还不易过于劳顿。那里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恩,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不过主子,虽说请风先生是理所应当,可为什么他那么在意那个铁匣?”
“这样不好吗?各有所需,各有所取。互不相欠。”
听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黄天,这华丽的马车莫非是他的?
“哦?”另两个人发出轻微的低呼。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那日在追击刺客时。那雷老怪明明中了绝心草,可第二天却活蹦乱跳,比我们都精神,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主子。都说绝心草没有解药。中即死难道……”
“哼,你们都太小瞧了他。雷老怪武功不弱,而且他熟知药性,估计已经找到了解药”黄天话一出,外面瞬即安静下来,隐隐听见他们沉重地呼吸声。
“属下觉得,这风先生也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如果是普通人,为何会遭追杀。还有那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守在他身边,他绝非凡夫俗子”
“是啊,而且动物都很喜欢他。”
“恩。这的确很奇怪,就像昨天。他居然跟一只老虎睡在一起。当时吓我一跳,说实话。他那个样子真地很像,很像……”
“很像一只与老虎为伍的狐狸。”
“呀原来你也有同感啊。别说主子叫我们不要吵醒他,就是主子您让我去,我都不敢打扰他。”
“你们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药,怎么喜欢象妇人一般唠唠叨叨地。”黄天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虐,可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个味儿。
空气里,又一次陷入静静的沉默,然后就听见“扑哧”一声低笑,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你醒了?”马车的帘子被掀了起来,黄天探近半个身子。
“嗯,你们什么时候出发的?怎么没有叫醒我?”怀恩坐起身来,笑问道。
黄天的目光闪烁了下,微微一笑道:“见你睡得香,就没有叫你。饿了吗?我们正好也要休整一下。”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听他这么一说,怀恩顿时没钱得饥肠辘辘。
黄天转身对外面的人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有人撩开了帘子,端了一盘子糕点。“小姐,这是我家主子给您备下的。”
怀恩谢着接过,忙拣了一块放进嘴中,竟然带着一些温热。时值秋天,做好的食物很容易就凉下来。怀恩掀起马车帘子一角,向外面天空看了看,太阳高高地挂在头顶,看光景已是正晌时分。这糕点,看来是黄天特别吩咐过的。
这样想着,不禁为黄天的体贴小小地感动了一番。
吃了几块就饱了,不知黄天他们吃什么,她托起放糕点盘子,下了马车,走向围在一堆的人群,问道:“你们聊了那么久饿不饿?”
几个人的脸上立刻出现惊异地神色,那尴尬而好笑地表情很是有趣。
怀恩对着黄天嫣然一笑,又道:“有你们这些忠于他又关心他的兄弟,将来必定是个他是你们的好主子啊。”
“看什么看,吃你们的吧。”黄天一声低喝,惊醒了一脸呆相的属下。
怀恩眼尖,已经看到他们手中拿的是干巴巴地馒头与清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黄天好似看到她的不安,伸手拉起她的胳膊,走回马车。“你与他们不一样,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得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还有五天的路要赶,你千万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怀恩的心中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生病的事情?”
“你忘记我与城主大人是朋友了吗?他都已经告诉我了。”黄天的目光闪了闪,讪笑道,“来,再吃点。才吃了这么几块哪行,等下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傍晚才能赶到镇上,别饿着了。”
怀恩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摇头笑着,不知黄天与徐宜轩是怎样的朋友,如果徐宜轩知道自己将要和黄天一起去建安,他会怎么想。唉,管他怎么想,什么时候想到要在乎他的想法了。
口干舌燥,糕点咽在喉咙口,瞟眼间,案几上还有一个白玉壶,掀开盖子,顿时香甜的桂花香飘逸出来,竟是上好的桂花酿。
这酒放得正是时候,怀恩把案几上的美酒佳酿,糕点水果一扫而空,到底是好酒,香甜可口,却不辛辣,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待她吃饱喝足,竟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去。待到醒来时,却是夕阳红满天,她居然睡了一天。()